烦躁的妈妈

　　夜深了，人熙熙攘攘的都走了。

　　水意得自助餐厅门前有一棵梧桐树，此刻正被人扶着。

　　“呕！”

　　“呕…”

　　毫无疑问，在树旁拿着袋子大吐特吐的，就是笛年本人。

　　“小年年，喝酒要误事的。你看，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小小本来以为你什么都精通，不会被区区这么一点酒给放倒。现在还是吐成这样，丢份儿啊，小凯正在后面看着呢…”

　　小小趴在屏幕上，看笛年吐的眼珠快跳出来，他也忍不住跟着喉咙里干呕。

　　当然，他只是一个长得像遥控器的系统，再怎么吐都是吐不出来东西的。

　　“你别说话。”眼泪都快呕出来了，笛年烦躁的让小小不要吱声。

　　她心里也很冤，自己以前虽然身体不好，但酒量好啊。

　　不说千杯不倒，小酌几口还是没啥的。

　　可今晚，她只不过就喝了一杯。一杯就能让人吐成这样，是在逗她？

　　“吐好了吗。”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童声。

　　诶？笛年泪眼朦胧的，用面纸擦着嘴回头。

　　不及她肩膀高的七八岁男童，高冷的对她说了今晚以来的第一句话。

　　小凯头发看着软软的，头型很好看。

　　至于脸，笛年多看了一眼又一眼。不得不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精准的避开了爸妈身上所有的基因缺点，只继承了长在脸上好看的部位。

　　比如他那渣爹的白皮肤，然后他那凄苦老妈的深邃五官。

　　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只看一眼就让你觉得惊为天人的眼睛。什么桃花眼，杏花眸，凤眼，狐狸眼…

　　但这孩子，却刚巧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

　　眼皮看人的时候，像双眼皮，却没那么明显。眼角向上微翘，看着有些冷。

　　这么打量对方时，笛年没落下在第一时间重新展示好妈妈形象的行动。

　　她挤出老母亲的微笑。“小凯，你不用担心妈妈。我很好。”

　　吐完就舒服多了，笛年麻溜的将塑料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手里的面纸也一并丢进去。

　　小凯很沉默，站在那盯着自己脚尖，像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盯起笛年。

　　难得被这新接受的儿子注视，笛年有点心虚，毕竟她芯子里已经换了个人。

　　她迅速回想了一遍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从头到尾说的话做的事。

　　嗯，不错，主题是处处围绕小凯，并且强烈表达了自己自立自强一面的。

　　没有被赖英杰和李美莲牵着鼻子走，应该让这孩子感觉到一点安全感了吧。

　　——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是妈妈依然爱你，并且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感动了。

　　“嘴旁还有。”小凯面无表情的，指指笛年的嘴角，说完就转头。

　　笛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拿面纸擦嘴角。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现在的小孩很难搞啊。

　　“小年年，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趁着笛年擦嘴的档儿，小小又开口了。

　　只是这一次，他声音很忐忑。不像平时那么中气十足，奶声奶气的。

　　“这事，我要说出来你会怪我吗。”

　　“啥事儿。你没告诉我的事情多着呢，我要事事跟你计较，不得气死了。”

　　笛年不以为意，在心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的，小凯已经被她要过来了。

　　她能这么爽快的愿意签下净身出户的协议，赖英杰是拍手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

　　李美莲更是高兴了，小凯再乖再可爱，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而且一个男孩，以后要是分家产了总得分一半过去。

　　现在好了，既然笛年主动提出要养孩子，李美莲更加满意。

　　没了拖油瓶，自己和英杰就算是蜜月里的新婚夫妻了。

　　两相欢喜，大家都很满意。除了——

　　想了想，小小决定将这事说出来，不然以后笛年发现了，可能会揍自己。

　　“你知道的，小年年，我才刚出生。我也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功能。所以是刚才才发现，小小是可以探测到，小凯对小念念你的信任值的。”

　　笛年脚步一顿。

　　“信任值是什么东西。”她看小说只听说过好感值，还没听过这玩意儿。

　　小小的声音中断了片刻。“信任值就是信任值，大概就是小凯有多信任你。”

　　他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所以就是，小凯对你的信任值，是零…”

　　声音越说越小，连小小自己都觉得心虚。

　　信任这个东西，在亲生母子间，怎么可能是零？

　　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出场的时候，系统出了什么故障，导致他各项功能不是很灵敏，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数值。

　　他只能盼着笛年也是新手，不会嫌弃自己这个系统。

　　笛年瞬间清醒了。“信任，零？”

　　这大概就是说，今天让她放弃了所有财产，极力争取过来的小凯，其实心里对自己半点信任都没有。

　　哪怕他乖巧的跟着自己一起回家。

　　“现在是零。那之前呢。”笛年问道。

　　小小被提醒了，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哦哦哦，我现在就看。”

　　“看到啦！恭喜小年年，之前的数字是-10！”小小激动的跟个什么似的，就差在空间里，活蹦乱跳了。

　　笛年简直想爆粗口。“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这有半点值得开心的地方吗？”

　　明明是亲生母子，信任值却达到负数，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对母子之间，肯定有着超出表面的裂痕以及矛盾。

　　自己初来乍到，别提了。

　　方笛年丢下的烂摊子，她还一头雾水中，什么都不知道。又去哪里弥补这两人间的关系。

　　她心里开始烦躁，那边空间里的小小，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笛年的怨念与暴躁。

　　他好声好气的哄她。

　　“小年年，你别生气啊。被扣分也是我俩一起，大不了，大不了就接受惩罚任务…”

　　笛年眯起眼，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阵吐，肚子里的秽物是吐掉了，可酒意还没散。现在脑袋晕晕的，她很想睡。

　　想着之前负数，现在信任值为零。她看前方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头也不回走着的小男孩，内心哀怨。

　　呼出一口气，她大喊。

　　“小凯！”

　　小凯步子微顿，笛年上前掰过对方的肩。

　　“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是本色。”

　　小小在空间里傻了眼。宿主在干什么他怎么看不懂…

　　而小凯看笛年就像看傻子，漂亮的眼睛里有藏得很深的抵触和悲意。

　　笛年弯下腰，搭着对方肩膀，直视他。

　　“儿子，你告诉妈。咱们还有什么没清的帐，现在算一算，然后就这么一笑泯恩仇。你说好不好…”

　　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和人到中年微醉的妇女。这一幕画面像是颠倒了年纪，小的面无表情神色镇定，大的却醉意朦胧疯疯癫癫。

　　笛年困了，抱住小凯，闭上了眼…

　　“诶！宿主！你怎么能睡过去！”

　　小小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在屏幕旁气急败坏的跺身子。

　　刚说要做让孩子有安全感的好母亲，下一刻就这么在大街上睡过去。

　　小年年你还能不能更不靠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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