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师父……”季拂衣默然。
　　“我并不知道你的生平往事。”山石道人说了这一句：“你知道我这人，不喜出门，不爱动弹的。哪里就能捡你这样一个弟子。”
　　“当日你被送上华山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前尘往事俱皆忘却，心性若白纸，若不是如此，当年哪里就会把你收入门下，老道已经许多年不收弟子了。”
　　“那杨……”
　　“你正是千岛杨氏送来的，当年托了凤……金虚才送到我这。”山石道人应道，不过他话头一转道：“然而当年也是听过一些小辈的名声，知你心性不错，就算前尘俱忘，本心定然也是不坏的，否则当年的事，哪有这般容易。”
　　季拂衣抿唇，神色复杂，一时之间言语不得。
　　说罢，山石道人目光淡淡落于季拂衣身上，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道：“拂衣，你近日，道心大乱啊！”说完这一句，他并不再多说：“你且沿路回去吧，谨守道心，你要得知的东西自然会知道。”
　　山石道人一贯都是这样高深莫测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不必多说也知晓来意，然而有时候他说的话，又实在让人不明其意，而后再回头看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季拂衣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从山石道人这里再知道什么，而且山石道人这种态度已经是非常明显的送客了，季拂衣就算心中还有想要询问的东西，也只能不了了之。他欠身告辞而去。
　　山石道人原本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凝视着池水，然而待季拂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梯道林树之后，他慢吞吞把目光移开了去，看着季拂衣离去的方向，倏然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堵不如疏，当年老道所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知这孩子最后得知真相能不能守住道心。唉……何苦非要知道，有些事情不如糊涂啊……”山石道人将目光投回池子里，那铁甲太华龟依旧趴在水里，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聆听者：“老伙计，你说是不是这些年轻人啊……”

　　“道心大乱”山石道人这句话真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季拂衣近日来确实如此。在纯阳虽然比在外边好上一些，却也只是一些，乱着的依旧乱着。被扰乱的心湖，怎么能轻易恢复平静。
　　他自己一直知道这件事，也很尽力想去平静他，只是收效甚微。甚至被过分影响，有的时候，生出的情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那种情感过分绵密厚重，有时让人不堪重负。不过他也从那些情感中，感受到了杨顾二人感情之深厚。
　　他将过去和现在彻底割裂开来，曾经的过去是杨知寒，现在以及将来的，只是季拂衣。这种割裂确实有用，却又不那么有用，至少共通的情感，依旧是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思潮。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只有那些情感。深爱的，难忘的，刻骨的，绝望的……
　　去纯阳大殿同弟子们做一期早课吧。他现在的心境，是连初入门的弟子都不如的，既然如此，那就同他们一起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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