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返老还童以后

　　谢鸣:“……”

　　薛殳噎了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只能道，“咳咳，以后就不要随便摘下帷帽了。我如今变了模样，你却没有，要是被熟人看见，就……”

　　谢鸣解释道，“我并非有意……”

　　薛殳被今日的事弄得头疼，已然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咱们也耽搁一段时间了，现在就去三里外的马厩吧。”

　　谢鸣看看他，右手缓缓收进袖子里，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忽听一行人正坐在面条铺里议论道，“哎，听说了吗？述青观的道长就在前几天，除了一个为祸乡里的煞魔邪！”

　　“哟！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嘛，听说是述青观的那位方道长除的，他回去后还带着弟子四处布道，说煞魔邪这东西也不会光出现在城里头呢！”

　　薛殳听了这些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些聊的正开心的过客被这声笑打断了议论，难免不高兴，白他一眼后，语气不善地喊道，“怎么？这位兄台，我们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薛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方才不是笑你们……哈哈哈……”

　　那伙人鄙视地望了他一眼，只当这人是脑子不好，便又继续回过头聊自己的去了。

　　“哈哈，”憋了一路，待离目的地近了，薛殳才道，“学以致用，这方青衣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

　　他说这话本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然而等半天也没等到谢鸣回话，于是更加……尴尬了。这马厩离一片竹林很近，正午有微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却没将那系得严严实实的帷帽吹动分毫。

　　薛殳向来是个不爱细想别人心思的人，只是此刻，纵然再不愿细想，他也看得出，谢鸣怕是生气了。

　　气到都不愿意理他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忽而主动伸出一只手，在竹荫之下，撩起了帷帽旁的轻盈白纱。那柔纱下面，一双眸色纯澈的眼睛，正诧异地缓缓睁大。

　　薛殳蓦然与他目光相对，也怔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耳朵有点发热，片刻后才又叹口气道， “好吧，我承认，方才对你说话，我态度不好。原……咳咳，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你若想问什么也尽管问，为师……定知无不言，好吧？”

　　许是没想到，薛道尊也有会讨好人的一刻，谢鸣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匆忙垂下眼帘，迅速将白纱撩下，又恢复了平常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楚道长，是谁？为何一听他的名字，你会那种反应？”

　　“……”

　　啧，这孩子怎么一开口就往人心窝上戳啊……

　　然而，既然说了知无不言，也不能转眼间就不守信用。薛殳尽量漫不经心地道，“正如那些人所说，楚羡鱼是我师兄。我和他同为红莲道尊弟子，也算从小一起长大，蓦然在一群陌生人嘴里听到个熟悉的名字，自然会惊讶。”

　　当然，他也不只是惊讶，早在朝廷的人包围天穹山时，他就在想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玄机的存在。而最有可能暴露他所在的便是藏涯弟子，只是，他向来和楚羡鱼感情深厚，才一直避免想到他身上，如今那些人说要将他交给楚吝，自然让薛殳不得不多想。

　　谢鸣顿了顿，眼神一派清明，想来也是想通了什么，又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人为何要捉我们？”

　　“嗯……“薛殳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眼马厩的方向，道，“这就比较复杂了，等晚上再同你细说，眼下还有正事要办。”

　　谢鸣默了一阵，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同他并肩往马厩走去。

　　只是，他们还未走进去，便听里头传来一声男子的尖叫，“啊！！！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薛殳直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都随着这尖叫跳了两跳，他心头刹那间浮上不详的预感，赶紧奔进那被竹林包裹的大院里。里面有一个地方用栅栏和稻草围着，一匹马正在埋头吃草，而那马的旁边，就卧着一具仰面朝天的男尸。

　　这男子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看那样子，没人会不信这是个疯子。他死状凄惨，七窍流血不说，两只眼睛还睁得老大。

　　薛殳迅速去尸体那里看了一圈，确认了致命伤在心脏，一剑穿心。他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了那人的眼睛。

　　围观群众里有人惊呼道，“这不是那个总在念诗的疯子吗？叫什么……周……周康来着！”

　　“哦——是他啊！”立即有离得远的人长吁一声。

　　“怎么说死就死了啊……”

　　薛殳心想，“这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薛殳。”谢鸣蹲在他身旁，在尸体紧握的双拳处摸索了一阵，将头转向他，“看这个。”

　　“这是……衣角？”薛殳接过那一小片沾着血迹的布料，皱紧眉头辨认了一番，道，“这是中州孟家家袍的布料。上面还有他家的家纹。”

　　谢鸣沉吟一阵，道， “也就是说杀他的是……”

　　“不一定。但杀他的人定是穿着孟家家袍来的。”薛殳先拍了拍衣服，又极其自然地拉了他一把，“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客栈，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嗯。”

　　午后刚到县城，他二人便在一家客栈订了两间房，这客栈偏僻至极，需要在一个深巷里绕七八个弯才能找到，是薛殳找到的最冷清的客栈了。目的自然是希望能清静地度过这一夜。

　　为防再有人将他和通缉令联系到一起，薛殳索性花钱买了件雪青色连襟衣，将道袍换了下来。他们一回到客栈，正趴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的老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二位回来啦，我看这日头都落了，还以为你们找不到回咱客栈的路喽。”

　　薛殳道，“的确是差点找不回来了。这昌平县好玩的地方其实不少，一逛就忘了时间。麻烦给我们上几个家常菜，再来一壶酒……哦，对了，掌柜的，”他顿了顿，挑眉问道，“你知道周康是何人吗？”

　　“好嘞……啊？”那掌柜的正应着，忽然微微一怔，“怎的好端端的，客官要提起他？”

　　薛殳拉着谢鸣在桌前坐下，胡编乱造道，“今日我在街上走着，听好多人议论说，周康死了。我就想，一个人的死也能弄得人人皆知，这人怕也是个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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