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崇明饮花雕

作者: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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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回



      屋外树叶风吹不止,屋内时光静静流淌而过。

      齐正语还在叙说他的山间艳遇:

      “——我当时一心都系在那白衣女子身上,她说左,我便向左,她说右,我便向右,根本没有丝毫怀疑。她拉着我的手,我心头小鹿乱撞,眼里心里皆只有她的倩影,哪里有半分怀疑之处,只是随着她往那屋舍走了下去……”

      “当快要近那屋舍之时,不知怎的,我的心念突然动了一动,林中突然有一只松鼠跳过,惊了我二人。那女子将手松了一松,我也才缓了过来,心中突然生了疑,如此荒郊野外之处,怎么会有这般美艳的姑娘。况且正是那两个脚夫拿了我的货逃走之时,她便跃出,实在是太凑巧了。”

      “我本来对她存了十分心思,可是刚刚这怀疑的种子自脑海中萌了芽,心中愈发的慌乱了起来,林林种种的猜测都油然而生,突然觉得这姑娘,也没有这般美丽迷人了……”

      “可她已经引的我到了她这屋舍。如今我也不能回头立马就走,只能硬着头皮,随她进了屋内。”

      楚江只觉得这女子来历蹊跷,恐怕不是好人。他心有戚戚焉的问道:

      “这姑娘莫非真是对你有所图,才设了这迷魂局来勾引你?”

      齐正语双眼迷离,陷入追思之中:

      “其实当时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偏偏看中了我。我不过是个路过的偶客,也并没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只不过那时鬼迷了心窍,想不透这层缘由罢了。”

      “后来呢,她请你入屋之后,可有对你行什么不利?”

      齐正语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入她那屋之时,本想着这山间之处,能有什么雅致的房屋,无非是些简陋居所罢了。可谁知她那间屋子,收拾的十分清爽,看起来不像是农居之处,倒像是个归隐山林的所在。”

      “我仔细相看了那屋中的摆件,断不是一个久居此地的农家女能搜罗来的东西。于是不由的问了她一句:姑娘这房中的东西都颇为别致,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吧。谁知她笑呵呵的接话道:是吗?我可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反正都是别人送来讨我开心的。我若喜欢的,就留下;若是那不喜欢的,早就砸在地上打碎了,你也看不着。我一见她如此刁蛮任性,心想这莫不是哪个大家千金养在山里的别居吧。可看这个姑娘的样子,又不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心中更是疑惑,看不穿她的来历。”

      “我正在那儿思前想后,不知道想个什么理由提前离开才好。却见那房中已经布置好了一桌酒菜,我这三分的怀疑陡然涨到五分了。楚捕头,我这人虽然心猿意马,之前被美色所惑,可是终究也还是有几分心眼和见识的。如今她连这酒菜都能提前预备好,要再说,根本没有算计之心,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于是,我心下一惊,根本不敢再有所逗留了……”

      “只是这位姑娘浑然不觉,她牵着我的手坐到了桌旁,拿起一杯酒就开始敬我,还不住向我身上靠过来。若换了先前,我早就一饮而尽了,可现在我哪还有心情喝酒,生恐她在这酒里下了什么东西,不是迷药,就是毒/药,哪敢喝下去。于是只是顾左右而言它,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也根本不敢喝这酒。”

      楚江看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念道,这又是何苦,这麻烦不是你自己惹上身的嘛,既然如此,之前就不要轻易中了他人的美人计,如今还想贸然脱身,哪有这等好事儿 。

      “”那姑娘为人十分聪明,她看出我神色有变,察觉到这中途可能有了什么变化。她登一下变脸,由喜转怒,将那酒杯重重的掷在了桌上,斜眉说道:哟,刚刚是谁乐不可支的跟着我屁颠屁颠的回来,怎么,一坐下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怕她这一生气,就更不放我走了,于是忙回话道:姑娘误会了,刚刚在下见到姑娘一时激动,还忘了有要事在身,刚刚想起,此事不能耽搁,还请姑娘原谅。在下这杯水酒,就不陪姑娘饮了,我先行离去,姑娘自便。”

      “说完这话,我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准备,灰溜溜的立马转身离开。”

      “谁料,我的背后突然冒出她的声音,我转身一看,她叉腰而立,怒目而视与我,对我瞪眼道:放肆,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从来只有我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有人主动拒绝我的道理。你这岂不是在驳我的面子。”

      “我一听这话真是急了,原来觉得这姑娘温柔可亲,可现在一见,怎么跟泼妇似的,蛮不讲理,我对她最后的期望也没了。只是双手拜别道:姑娘保重,在下这就速速离开,不扰姑娘的清静。”

      “我正要转头就走,只听见她在背后嘀咕: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一听这话,更是半点也不敢再逗留,正要开门而出。谁料,她突然猛地将门摁住,对我大喝道:不——许——走!”

      “我一见她那气势,委实也被吓住了,如猛虎下山一般,俨然是个母老虎,哪还有之前的半分亲善可人。”

      “我一想起自己这身重担,今晚总不至于交待在这儿,于是不由的苦苦哀求她道:姑娘,你放我一马吧。我这身上没有银子,带着那点礼札也让那两个脚夫给我拿走了。你若真是想求财,我写封信,你去山下城中客栈找我随从的那位老伙计取取,决计不会少你的好处。如何?”

      “那姑娘将眼色一睨,斜眉道:什么意思?你当我是打劫的?”

      “我心一横,索性将那狠话放出:你不就是那打劫的前瞻吗?专会以美色做饵引我们这些人等上当,待吃了你的药,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我一时气急,竟将这话说出。立时捂嘴,可已经来不及了。这姑娘目瞪口呆的看了我半晌,言道: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比你全身上下加起来贵重,我打劫你做甚。更何况,我堂堂云秀堂的二小姐,有必要打劫你一个过路人吗?”

      楚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时上前揪住齐正语的衣襟,连连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女子……她自称是云秀堂的人?”

      “对啊,她当时就是那么说的。我看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云秀堂是干什么的,想必在西蜀当地应该也是颇有些势力的样子吧。”

      楚江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圈,这就对上了。

      在船上发现玉楹和萧鸣笙的尸首之时,那反锁屋内的铜锁正是由云秀堂所出。当时因为形状奇特,还专门被小夜子拿来与他讨论了一番。

      本来想不通这西蜀之地跟江洲怎么扯上关系,可是眼下,齐正语居然将这层关联说了出来。

      楚江愈发断定,这齐家与此案关系甚重。

      为免打草惊蛇,他决定不露神色,继续听齐正语说下去。

      齐正语并不知道云秀堂已经跟案子扯上了,他还在浑然不觉的叙述自己和云秀堂二小姐见面的经过:

      “我当时只得对她回礼道:在下也是初来,不知道云秀堂在当地乃是大户,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我看她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又问道:既然姑娘有家有户,为何不在家中好生待着,竟要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谁知道那女子吃吃掩嘴笑道:看来你果然不是我们当地人,当地有谁敢惹我们云秀堂的人,岂不是不要自己这身家性命了吗?”

      “我听她如此叙说,心中更是断定这云秀堂不是善类,我还是少惹为妙,于是正要告辞离开。谁知道那姑娘不依不饶,更是不肯放我走了。”

      “我心下一急,于是这言语也失当了些,当即对她说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家,和我这男子待在一起,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这又是所为何苦呢?”

      “这姑娘一看我怕她怕成这样,不知怎的,脸上竟像埋了阴霾似的,整个人都暗沉了下去,她口中念念有词道:怎的,你们一个二个都如此害怕于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你们竟要一个一个都躲开我。”

      “楚捕头,我也是个风月场中惯走的人。一听她此话,便知这其中必有缘由。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这女人心,若摸透了,也无非就是那几点要害罢了。我本来一见她就心生欢喜,只是因为中途怀疑,所以才心生退却之心。可眼下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加之又知道她有门有姓,不是山间的野毛贼,于是将这心防放了一放,觉得自己贸然而走,不是男子汉的所为。于是,还是决定上前一步,安慰安慰这位姑娘。”

      楚江心想,你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人家进一步,你退一步。人家退一步,你倒又要进一步了。

      “我忙在那儿好言相慰与她,只说她美貌无双,世间天下少有,只是这脾气古怪了些,若能将这脾气改一改,只怕世间没有男子,不会对她动心的了。她一听到这里,忙止住眼泪,抬眼望我道:那你说说,你刚刚见我那第一面时,是不是也对我动了心意?”

      “我初见她那时,的确是心猿意马,神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坦然承认,倒也没什么可丢脸的。于是连连点了点头,只听得那姑娘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轻轻叹道:唉,你们个个都是这样,第一面见我时,都是失魂落魄,可是只要与我相处上一阵子,便对我生了厌烦之心,这男人啊,永远都是喜新厌旧,靠不住的。”

      “我听她如此说道,便知她必有对手。这常人若要喜新厌旧,必要有新人才行。由此可知,她口中的这新必就是她的对手了。我于是坦然问道:莫非姑娘的爱慕追随之人都已经另跟了他人?所以你才这般厌恨?”

      “她听我这般说起,倒是好奇了起来,拨弄着手帕问道:呀,初看你这人傻傻呆呆的,想不到,你竟有几分见识。你怎知道,他们看中的另有其人?”

      “我当然不敢把自己之前的那些风流史贸然说出来,只随便糊弄说是自己瞎猜的。她看我猜中了她的心事,于是幽幽说道:你说的不错,他们后来全都跟着我姐姐去了,再也不肯理我。”

      “我当时就疑心莫不是姐妹相争吃醋,没成想,果然如此。于是我喋喋说道:莫非你姐姐跟你性子截然相反?她偷笑道:连这个你都知道,真是聪明。你说的不错,我姐姐的容貌与我各有千秋,可是性子却比我温柔百倍。我是个脸上挂不住事儿的人,只有有什么喜欢的,恨不得立马拿住。可是姐姐相反,她最爱百转千回的将一件事情做成,恨不得绕上十七八个弯来才满意。所以,她最会耍心机了,而我,就总是被她的心急所害。”

      “她口中虽在不停的诋毁着她姐姐,可是我心知,这女子之间争风吃醋最为厉害,什么狠话都说的出口,她现在所说的也未必是真言。所以,不可全信。不过我想起这姑娘初见我之时,举止倒是毫不拘泥,根本不忌讳男女之别,也的确活泼洒脱了下。这男子,都还是喜欢含蓄些的示爱方式,想必这姑娘这般大胆的作风,能勾来一些人,也会吓跑一些人吧。”

      “我心下顿知她为何要找我了。我口中只说道:莫不是,你和你姐姐在赌气?她拍手笑道:你可真是个聪明人,连这也猜出来了。你说的不错,我跟我姐姐正是在赌气。我气她抢走我一个男人,我就再找一个来;反正我这般容貌,要勾的男子来,岂不容易。我勾一个,她抢一个。我不灰心,于是再找,她也继续。一来二去,这回合可就多了。”

      “我心中暗念,莫非我就是那此回合的目标?于是小心问道,那我是你们比赛的第几个?”

      “那女子含春而笑,口中轻轻吐道:不多不少,刚好第十个。”

      楚江闻言,也心头纳闷。想必这云秀堂的两位大小姐,平日果然是闲的慌。听人玩过逗猫逗狗,却没见过还有拿这来玩的。不知道云秀堂是什么家风,这般行径却也无人阻止。

      齐正语看楚江面色有异,知他心中不耻此种作为,于是慌张解释道:
      “我当时听到之时,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不知道这云秀堂的二女,明明出身富家,为何竟要做这等欺骗他人用以消遣之事。只不过我这人素来在女人堆里打转惯了,她将那话一说出来,我反倒没有戒心了。要知道这左右逢源之事,我之前还是颇有些经验的。连我家中那位刁蛮无礼的娇妻都能应付的来,想必这区区两位女子,根本不在我的话下。”

      “如此一来,我的心中便也安了。于是不知怎的,居然又走回了那桌边,径直坐了下来,反倒觉得这桌酒菜也没有半点恐怖之像了。”

      “那二小姐见我不走反回,心中也愈发欢喜了起来,她亲亲热热的靠过来,对我说道:你这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可我的心意,其他人一听起我说我与我姐姐的故事,都没有半点耐烦的神色。你倒是个例外。我端起桌上的水酒,自己喝了一口,发现果然是好酒,看来果然是自己先前多虑了,于是边喝边对她言道:姑娘放心,我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可是,若是要排解心绪,第一个找我就行。”

      “她见我又恢复了往常神色,也喜不胜收,于是又往我这边凑了一凑,端起一杯水酒,趁机敬我道:我这桌酒菜,本就是为公子你预备的。切莫辜负了我这一番心意才好。”

      “我此刻已经疑惑全消,觉得局面尽在自己掌控之中,于是根本没有半点怀疑,端起那杯水酒就一饮而尽。那二小姐也是个爽快之人,自己敬我一杯,她也喝了半杯下去,如此一来二去,我俩的脸上都红彤彤的。她云鬓快散,整个人都快要靠在我身上了,一双玉臂就在我面前不停的晃悠,我这人也是意乱情迷,竟不由自主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楚江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心下这种风月好事,你也不用一字不漏的全部讲给我听啊。当下顿悟,他先前难怪支支吾吾,若是自家夫人在场,这种事,他是绝对不敢讲出来的。

      可是一想到此事事关云秀堂,与案情大有关联,他又不忍打断,只得继续听下去。

      齐正语还在迷迷糊糊的回忆过往:

      “我当时也是喝多了,竟把她当做平日在青楼喝酒时的姑娘一样,情不自禁的就搂在怀里亲了一口,亲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本怕她立时翻脸,可谁知这姑娘竟然不怒转喜,愈发亲热我了。她挨着我的耳朵,轻轻耳语道:你就会占人家便宜,然后作势轻轻在我脸上拧了一下。我一看这女子也是惯会与男子调笑的高手,心中顿时将那礼义廉耻抛在脑后,心想既然你情我愿,何不促成好事……”

      “于是,我趁势将她搂了过来,她未有挣脱,反而抱我抱的更紧。如此温香软玉在怀,我若再不行动,岂不是白当了那柳下惠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正要朝她那樱桃小口上亲去……谁知道,此时,竟有一人自那屋外闯入,吓了我一大跳……”

      楚江听到那先前的情话,正在面红耳赤,让他不要再讲下去之时,却听到有人到了,心中生了困惑,正要听那人是谁。

      “我被那人吓了一大跳,于是慌忙将手松开,将那二小姐推出。只因我二人刚刚耳鬓厮磨,互有拉扯,于是松开之时,她衣襟已露了半边,显得极为凌乱不整。我慌张看了一眼来人,发现她是个姑娘,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是个男子,反倒是糟了。若是个女子,还能应付。”

      “那女子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指着那二小姐骂道: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在这荒郊野外跟人随便厮混,你还有没有半分羞耻之心。”

      那二小姐根本不回她的话,只是冷笑一声,自顾自的整理起了衣裳。

      我看气氛有些冷淡,于是忙慌劝道:“这位姑娘,不要误会。我与二小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大家多喝了两杯酒,有些醉了罢了。”

      那女子这才抬眼瞄了我一眼,我顿时发现她竟然比这二小姐还要貌美一些,举止行为还有一份庄重之气,看的更让人倾慕。

      她睨眼斜眉道:“你刚刚叫她什么?二小姐?”

      “我忙说道,对啊,这不是云秀堂的二小姐吗?”

      只见这女子轻哼了一声:

      “不错,她的确是云秀堂的人,只不过,根本不是什么二小姐,而是云秀堂大名鼎鼎的二夫人。”

      我初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吓得不知所措。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和有夫之妇勾上了关系。

      那女子继续哼道:“连堂堂云秀堂的二夫人都敢勾搭,你是准备被浸猪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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