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09
“……”方默抿紧了唇，静静地望着他。
尽管黑暗中并不能看清什么。
但他知道顾珩看得见自己。
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身边的要么是边和你抱怨晚饭没着落边抢走你手里那半个馒头的所谓同类，要么就是大街上对他指指点点、目光鄙夷的所谓上等人。
没有谁会对他好，连亲生父母都不曾给过他半分善意。
所以他才对顾珩说——想活着，就要靠自己。
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除此之外，他谁也信不过。
然而顾珩的出现却把这个想法彻底打破了。
最初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方默有过防备，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明明自己都不够的，还可以把少得可怜的肉分给他，把仅有的一块大饼掰开给他半个，把最后的半瓶水全喂给他喝。
这要放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拒绝过，也无视过。
但没起任何作用。
顾珩照样嘲笑他瘦巴巴的像竹竿一样，照样没心没肺，然后每顿照样给他多分点儿吃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再冷血也冻不住里头燃起的火。
他曾经难以置信，到后来变成了感激，甚至在这阴冷黑暗的地方，生平第一次体味到所谓的“温暖”。
——这些全都是顾珩带给他的。
“没有。”方默的语气依旧沉静，却又多了几分认真，“我没有，顾珩。”
“我过去生活的地方很穷，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而争斗、抢夺，假如成为同伴，就意味着所有成果必须分享——没有人会做这么天真的事。”
他说：“我不觉得你可怜，更没有同情你。”
真正可怜的人是他，活得处心积虑，步步防备，将对方的掏心掏肺当作虚伪的好意，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
顾珩愣了愣，转头看着他。
“你无条件地帮我，对我好，我很意外。我尝试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但没有结果。”
方默借着通气口微弱的光，努力想看清他。
“可能你对我有所隐瞒，但无所谓，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你有，我也有，没必要勉强彼此。”
“至于我说过的话，只是不想你乱冒险，去逞英雄。如果让你听出了别的意思，那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顾珩听得心里忽上忽下，好几回都差点儿蹦出来了，生怕从方默嘴里听到什么绝交之类的话。
听完老半天了，他才磕磕巴巴道：“额，那什么，你，你不用道歉啊，真不用。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就是我，我会错意而已，以为你……”
“那现在呢？”方默打断他，似笑非笑地问，“还生气吗？”
“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一整晚都没说话，难得不是在生闷气？”
“……”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害怕更多。
但这话顾珩没法儿说，说出来就是认怂了，尤其还在方默的面前，他说什么都绝对不肯认的，于是强装无事地别开头，抬手搭上他的肩催促道：“行了行了，快睡吧，明天上不了场又要一早起来当苦工。”
“手拿开。”方默皱眉，“搭着肩怎么睡？”
“就靠着我睡啊。”顾珩理直气壮。
“你的脸不痛了？嫌还不够肿？要不我……”
“行行行，我松手！松手行了吧？”
“别挨这么近，我手臂上涂了药膏，会把你衣服蹭脏。”
“没事，我又不嫌弃你。”
“……”
方默坐在墙边，被身旁那个人紧紧挨着，脑袋也歪过来贴在他脖子里，不禁叹了口气，心道这事情一说开啊，果然烦人精又回来了。
不过也好。
平常总在对面吵吵闹闹的人，忽然间不说话了，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就这样睡吧。
……懒得跟这家伙计较了。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