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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方默把那条被挤得皱巴巴的空药膏管随手丢开，重新开了一管药膏，挤到指尖上，往顾珩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小心涂抹。
“以后要顾着自己一点，别随便逞强。”
语气却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以为我是谁都帮的吗？”顾珩看着他那脸平静如水的表情，心里不快，语气也多了些急躁，“方默！要不是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干嘛千方百计对你好，脑子有毛病吗。
方默指尖一收，似乎没听清刚才那句话，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因为什么？”
“……”
顾珩抿着嘴，只觉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把他狠狠打醒了。
因为什么？
不。
不为什么。
全都是他自作多情。
“因为我喜欢行侠仗义！看不得别人吃亏！行了吧？”
他恶声恶气地说完，也不管伤药涂没涂好，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方默再伸手去碰他却被一把挥开了，不知这人是因为脸疼，还是生闷气。
“……”
方默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顾珩依旧是这幅样子，只好先将他晾在旁边冷静一下，拿着药去别的地方料理自己身上的伤。
冷战一直维持到深夜。
其他人都睡了，漆黑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和那人异乎寻常的安静。
“顾珩。”方默转头看去，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往常聒噪得像个话痨的人，居然一整晚闭口不言，连他把自己硬着头皮抢来的晚饭拿过去给他，他也只是闷声不吭吃完就算，没跟他讲半句话。
“睡了吗？”
旁边依旧没回答。
但方默知道他没睡。
顾珩睡着的时候会有轻微鼾声，很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但没有，还刻意压下自己的呼吸声。
欲盖弥彰。
“你在生气？”方默往那人身侧挪近了一点，想要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为什么？”
顾珩没动，也不肯说话。
他就耐着性子等。
不知多久才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以为我不开口，你就永远不会主动跟我讲话。”
方默一怔。
顾珩语气里的自嘲，低迷沙哑的嗓音，像有什么拉扯着他的神经。
不。
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顾珩身上的。
“阿默，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天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都只是多余的负担，只是……我在强迫你接受的？
“我帮你打水抢饭，你说不用麻烦，我帮你领药，你捏着根本挤不出药膏的管子说够用了。
“好像我帮你做什么都是白搭。就我一个人在自娱自乐而已。”
顾珩低下头。
他没有生气，顶多就是在赌气而已。
方默肯主动问他，这气也就消掉大半了。
只是心里闷得慌。
有些话堵在那儿说不出口，怕他误会，怕他抵触。
于是小心翼翼地挑拣些能听的告诉他，余下的都自己憋着，憋不住也咬牙咽回肚子里。
“你是觉得我太无聊了，闲着没事想找个人玩玩，所以才跑来帮你做这做那？还是觉得我这副百般讨好，只为了让你搭理我的样子，很傻很可笑？”
顾珩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是不是还觉得，我这个人很可怜？所以你才勉强接受我的好意，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同情心？”
是吧，他也觉得自己可怜，连喜欢都不敢说，连对人好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做，怕被拒绝。
……更怕他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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