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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这话听着没毛病，挺实诚的，方默稍稍放下戒心，暂且信了他。
“不过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打坐吗？”
方默反问：“你不也没睡？”
顾珩摆摆手：“我今天不用上场，睡过一觉了，现在感觉特精神儿。”
方默知道他是没话找话，顺着敷衍道：“我也……”
“也个屁。”顾珩打断，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笑道，“就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精力旺盛啊。”
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方默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决定当没听见：“你看人就只看外表？”
“对啊。”顾珩承认得毫不羞愧，抱臂往墙上一靠，“没读过书的人都比较肤浅。”
方默偏头看他，虽然并不能看清：“你没读过？”
“也不是……读过几年吧，后来家里没钱，穷得吃饭都顾不上了，还读什么书，干脆早些练身本事去当兵。”
这个国家常年战火纷飞，少有安定，贫民的生活苦不堪言，顾珩自懂事起就有这个念头了。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服役年龄，他却半途被有心人骗来这鬼地方，沦为最低等的奴隶。
日日厮杀，供人享乐。
不过顾珩看得很开，反正在外面也是居无定所，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得管着手下吃饭，倒不如待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地儿睡，虽然待遇跟条狗差不了多少，但起码能凑合活着，等找到机会再逃就行了。
坚硬残损的墙壁凹凸不平，硌得后背生疼，顾珩换了个坐姿，见旁边的人又沉默下来了，就问他：“你呢？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方默的经历没那么曲折，三言两语便告诉了他。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啊？”
“嗯。”
顾珩叹了口气：“真好。”
方默皱眉：“……好什么？”
“我是家里第六个孩子，想吃口饭都轮不上，只能天天跑出去偷吃的。”顾珩说，“有时一整天就吃两块大饼，走路都像在飘，晚上也饿得睡不着觉，特难受。”
方默觉得好笑：“那你就想像我一样天天挨打？”
顾珩摇头，也扯着嘴角笑：“别说打了，家里养不起的，他们就只想着丢大街上自生自灭，哪还会管我死活。”
这些事他已经很久不曾提过了。
旁人说他是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手下也都当他是老大那样崇拜着、追随着——他不想也不能把心里的苦痛软弱暴露人前。
唯独夜深人静时，偶然想起过往，面对身旁的这个人，不知怎的就想说出来了。
哎。
顾珩抹了把眼睛，终于有了点儿困意，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起眼。
直到快睡着了，才听到旁边那人开口说话。
“他们不管，以后就靠自己吧。”方默低头，“要想活着，没人会比自己更可靠。”
“嗯。”顾珩低低地应了一声。
过会儿又想说什么，睁开眼再往旁边看时，那人已经侧过头睡着了。
……算了。
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他偏了偏头，朝着那人侧脸的方向。
良久，才慢慢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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