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

　　楔子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玲珑雅致的小院中，暖黄的烛光从雕花小窗中倾泻而出。窗纸上，印出一对母女的侧面剪影，温馨而又安宁。
　　“茯苓，性平，味甘淡，益脾安神……”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坐在床边，乖巧地背诵着她母亲让她看的医书。
　　这小姑娘乍一看面容只是清秀，但若是走近去细观，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味。她的眸色极深，如图夜空一般，闪烁的烛光映在其中，犹如夜空的星辰，显得那双眼睛更是幽深灵动。肤色如莹玉一般白净剔透，仿佛微微一碰就会滴出水来。
　　床榻上半倚着一个美妇人，柳眉杏眼，眸中柔光潋滟。一眼望去，会发现她的小腹已高高隆起，原来是已经有了九个多月的身孕，即将临盆了。
　　美妇人微笑着听着小姑娘背诵完《茯苓》一篇，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手，夸奖道：“昭儿真聪慧，饿了吧，娘给你叫点吃食。”
　　“朝霞，拿一盘桂花糕来。”美妇人笑着向床边的丫鬟说道。
　　朝霞应了一声，向屋外走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盘桂花糕，淡黄的色泽，桂香扑鼻。
　　昭儿拿起一块，递给美妇人，扑闪着大眼睛说：“娘，你先吃。”
　　“好，我们昭儿最乖了。”美妇人笑着接过桂花糕。
　　昭儿见母亲吃了，才开始吃自己的桂花糕。咬下一口，只觉得松软甜糯，口鼻间充满了桂花的香气。
　　“朝霞姐姐也吃。”昭儿边吃边又拿起一块递给一旁的朝霞。
　　朝霞也不客气，只是笑着道了一声：“谢谢小姐。”
　　朝霞刚要接过去，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了，蜡烛也都熄灭了。她来不及吃东西，忙走向窗户旁边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见没什么动静，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朝霞重新点燃了蜡烛，把窗户又关好。
　　“夫人恕罪，都怪奴婢没有看好窗子。”朝霞看到床上的夫人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心里自然感到些许惊慌。
　　“无妨。”美妇人一脸善意地说，“天色不早了，你去带小姐回房歇息吧。”
　　朝霞躬身行礼：“是，夫人。”然后她走向昭儿，替她仔细擦去嘴角残留的粉末，牵着手走出了房门。
　　朝霞提着一盏黄色的灯笼，领着昭儿走向院子的另一边的小屋。路程不远，只是百步的距离。但百步的路程也是会发生许多事情的。
　　两人刚出门没走几步，一阵风吹起院子里梧桐树的叶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阵“飒飒”声。几道黑影从路旁远处的假山边闪出来。
　　朝霞护着昭儿，提着灯笼照向前方，定睛一看是几个不认识的蒙面人，大叫道：“快来人啊，有窃贼！”
　　六个蒙面人看到这丫鬟大叫，立刻分开行动。
　　登时，小院里来了不少丫鬟和妈妈，看到那些蒙面人杀人不眨眼地划开一个又一个人的脖子，吓得哇哇大叫。
　　朝霞拽着昭儿拼命的往美妇人屋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想引来府中的侍卫。
　　拼命跑了几步之后，终于到了门口。朝霞撞开了门，那美妇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朝霞匆匆回答，然而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她就被一名蒙面人当胸一剑，血溅当场。她身边的昭儿的身上和脸上溅满了血点。
　　“啊！”美妇人被吓了一跳，惊叫起来。
　　昭儿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似是吓得痴傻了。
　　蒙面人拔出长剑，看向昭儿，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美妇人慌忙爬下床，跪在地上哭喊道：“放过孩子吧，我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那蒙面人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走进屋子。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昭儿的命，但是他向美妇人挥起了长剑。
　　美妇人倒下的那一刻，嘴里还在念着：“放过昭儿……”
　　昭儿乌黑的眼眸盯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已经停止呼吸的娘亲。
　　“冷初，走吧！”窗外响起了一句阴柔的男声。
　　蒙面人看到这屋内的景象，没有一丝动容，听到同伴的呼叫后，跨步走了出去。
　　屋内的红烛依然泛着昏黄的光芒，照亮着地上的尸体。
　　昭儿的眼眸似是一滩死水，又似一个黑洞，没有一丝波纹和光芒，只是无尽的黑暗。
　　第一章
　　阳春三月，虽然已经开春，但早晨仍是有些清冷。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栖桐院里，将石板路旁的梧桐树染上一层金黄的光芒。
　　这栖桐院里只有两座房屋，均不高大，只是平平淡淡的坐落在院子的东西两头。
　　“三小姐。”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从东边的小屋里走出来，门口的几个扫地丫头客客气气的向她问候了一声。
　　这个姑娘面容十分可人，比起小时候的清秀模样又多出来几分少女的娇俏。她的眼睛是五官中最美的，但却是毫无感情与神采的，那双漆黑的瞳孔仿佛能把一切光芒都吸走。她也几乎不对外人笑，仿佛没有情绪一般。她对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热一视同仁的态度，栖桐院里的几个丫头都对她还算恭敬。
　　这个姑娘叫做莫昭德。她出生之时，莫尚书便对她抱有极大的厚望，希望她能像自己一样成为一名官员，便给她起名为昭德。意为，贤者，昭其言，德其行。
　　莫昭德身穿素白色布衣长裙，发间别着一根木簪，面颊不施半点儿粉黛。光是看她这一身打扮，似是连院里扫地丫头都不如，不过她倒也不在乎。
　　几年前的莫府刺杀过后，这些年，外面都传言莫府的三小姐被歹人吓得痴傻了，连笑都不会，只会整日无事可做。在莫府，莫昭德几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莫老夫人在以前还挺喜欢她，但自从她变得孤言寡语之后，莫老夫人渐渐也对她冷淡了。莫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做一个傻子看待，那些姨娘连最基本的请安都让她免了。但谁知道她又真的是怎么样的人呢？
　　“小姐，你要的花铲。”一个同样穿着十分朴素的丫头含烟走过来，递给莫昭德一把小铲子，手里面还含带着一张纸条。
　　莫昭德几不可察地点点头，也不说话，走到房屋旁边的小药园子里开始拨弄她的草药。含烟也拿着一个水壶在一边为草药浇水。
　　“含烟，皇城里就要不太平了。”莫昭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含烟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又低下头接着忙活，她道：“小姐要做什么事情，奴婢都会一直跟着你的。”
　　莫昭德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为她的药园铲除杂草。
　　在几年前的那场刺杀之后，莫昭德便失去了生母裴氏。莫府里与裴氏最为要好的三姨娘便收留了莫昭德作为她的养女。
　　含烟比莫昭德大两岁，是三姨娘收养莫昭德之后送给她的婢女。含烟跟了莫昭德之后对她非常尽心，也可以算是莫昭德在莫府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了。莫昭德背地里做的一些小动作也都是由她来完成的。而莫昭德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有含烟能猜透个一两分。因为在她服侍莫昭德这六年里，莫昭德的行事风格绝不是一般人能猜的到的，莫昭德的脑袋也绝不是别人传言的那么痴呆，甚至可以算作聪明至极。否则她被下了那么多次药，被大夫人和那些姨娘们陷害了那么多次，还是安然无恙地活在莫府里。还同时有心情去暗中打听朝廷里面的事。如今莫昭德说风雨欲来，看来这个三小姐要开始做什么动作了。
　　莫昭德的养母三姨娘甄氏是个心地善良与世无争的妇人，处处忍让着大夫人和其他妾室，在莫府没有什么地位。要不是看在她有个儿子莫仁峰，年纪轻轻就在六皇子也是北域元帅的慕靖寒麾下当副将的份儿上，恐怕她的涵枫院早已被二姨娘抢去给自己的女儿了。
　　莫仁峰也是个直爽的性格，又极其护短，非常爱护莫昭德，再者他的武功高强，所以这些年在他的照顾下，三姨娘和莫昭德倒也过得并没有很坎坷。
　　而且莫昭德能在莫府得到一个清净的小院，也是她的父亲默许的。莫尚书莫年丰在裴氏生前对她一直十分宠爱的，甚至有想过封她为平妻，但碍于大夫人的家族背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而那次人人禁言的莫府刺杀之后，裴氏被杀害，莫昭德变得痴傻，所以莫尚书对莫昭德变得非常偏爱，甚至已经超过了对嫡女莫仪淑的疼爱。当然，个中缘由可不仅仅是对于莫昭德的愧疚，不过这是后话了。莫尚书对莫昭德的疼爱让大夫人和莫仪淑在暗地里咬牙切齿地诅咒了莫昭德无数次。
　　关于那次刺杀，要不是莫尚书那几日带着大夫人和其他姨娘去慈安寺礼佛，把身怀六甲的裴氏和莫昭德留在莫府，恐怕还不会生出这事儿来。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是莫尚书心中的痛。
　　可是虽然说是没有什么大风大浪的事情发生在莫昭德身上，但谁又曾想那是因为莫昭德总是能暗自化解这一切波澜呢？若是莫昭德真的傻了，她已经被大夫人和其他姨娘们陷害得死了几百次了。而正是因为每次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解一切事情，有些人现在便开始变本加厉了。
　　如今莫昭德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大夫人她们不免开始给莫昭德谋划她的婚事。因为莫尚书的偏爱，大夫人不敢把莫昭德随便嫁出去，而是会装模作样地询问莫昭德的意见。所以结果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媒婆过来，莫昭德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拒绝。惹得大夫人和一众姨娘们极其不满。这不，莫昭德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个冬天，提亲的又来了。
　　一个身穿粉底红花长裙的俏丫头心高气傲地走进栖桐院里。
　　“三小姐，夫人叫你去荷香园。”这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彩蝶，她奉命来到栖桐院传话。
　　莫昭德头也不回地接着摆弄她的花草，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彩蝶心中不悦，好歹她也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莫府里的所有婢女和妈妈都对她十分忌惮。长此以往，她的性子也不免骄纵许多。大夫人向来不喜莫无情，彩蝶也十分瞧不起这个外表美丽但实则痴呆的三小姐。
　　今天又来了一个媒婆，大夫人为了表示诚意，这次便将心腹丫鬟打发过来亲自去请。彩蝶心里不悦，但面上还是十分友善地笑着又重复道：“三小姐，大夫人在荷香园等你。”
　　莫昭德站起身，却并没有转过来，而是走近一个小水缸，将手探进去摸索着。很快，她的手就从缸里出来了，纤细五指中露出一个颜色鲜红的小动物。
　　“三小姐，大夫人在等你。”彩蝶越发地不耐烦了。
　　莫昭德捧着血蟾蜍转过身，乌黑得没有一丝光芒的眼眸瞟了彩蝶一眼，彩蝶顿时感到脊背一阵发麻。
　　这个三小姐越发不正常了，这俩眼睛跟黑窟窿似的，真是吓人，还天天跟那些毒物呆在一起，啧啧。彩蝶心下寻思着，越来越不想接触莫昭德。
　　含烟看到彩蝶面色不好，心中很是愉快。这个丫头整天仗着自己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处处难为一些小丫头。她忍不住嘲讽道：“我们三小姐又不是聋子，彩蝶姐姐没必要重复这么多遍。脸色也不要这样难看，眉头皱多了会生皱纹的。”
　　彩蝶听了，眉头皱得更紧，怒道：“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难道你不是下人吗？”莫昭德懒洋洋地从彩蝶身边绕过去，语气平静地反问道，“还是你觉得自己已经是莫府的小姐了？”
　　彩蝶愣住了，莫昭德不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吗，这许久没打过招呼了，居然变聪明了？不对不对，莫昭德绝对不会变聪明的，六年来都没有听她说过一句像样的话，刚刚那话肯定是含烟那丫头教她的。
　　在她寻思的空档，莫昭德和含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出了院子。
　　荷香园距离栖桐院也就是一柱香的脚程，彩蝶领着莫昭德二人走了不久，便到了园子的门口。
　　现在还不是夏天，荷香园的清池里并没有荷花，只是有许多锦鲤在其间游荡。池中央有个小亭子，里面坐着一个夫人，身边站着两个婢女和一个媒婆。
　　走近去看，只见这夫人头戴玲珑八宝翡翠簪，身穿橙黄底色朱红牡丹花纹的长裙，面容华贵，一双眼角上扬的丹凤眼在看向莫昭德的时候，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在她看来，这个傻丫头已经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巴不得早点把她嫁出去。
　　莫昭德也没有行礼，懒散地瞥了一眼大夫人身边的媒婆，面无表情地捧着血蟾蜍站在原地。
　　“昭德啊，过来。”大夫人按捺下心中的不耐，一脸慈爱地朝莫昭德招招手道，“今天王将军来我们府上提亲，你看看你同意这门亲事不？”
　　莫昭德自顾自地摸着手中那个漂亮的小动物，随口问了一句：“王将军是谁？”
　　媒婆愣住了，王将军可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将，除了六皇子慕靖寒以外，就属王将军的军功最多了。看来外面传言莫府三小姐虽然容貌出挑但脑子不好使，看来一点也没错啊。刚好跟王将军那个痴呆儿子凑成一对儿了。
　　大夫人略微尴尬地解释道：“王将军是朝廷命官，官位乃二品，他的嫡子与太子十分交好。今天是想把你许配给王将军的第四子，听说这王四公子长相俊美，性子温和，和你很是般配。你看这门亲事成吗？”
　　莫昭德漆黑的仿佛能吸走一切的眼睛看了看大夫人，又看了看媒婆，低下头问手中的宝贝道：“小红，你同意吗？”
　　蟾蜍当然不会说话，只是乖乖地坐在莫昭德的手心里。
　　大夫人不禁有些生气，每次她给莫昭德说亲事的时候，莫昭德总是一个又一个理由糊弄过去了，这次居然荒诞到询问一只癞蛤蟆，真是无可救药。她忍着心中的不悦，说道：“昭德，这是正经事，问一只□□成何体统？”
　　莫昭德不理大夫人，轻轻地捏了捏蟾蜍，蟾蜍突然叫了两声。
　　“母亲，它说不同意。”莫昭德一本正经地说。
　　周围的人都强忍着笑意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大夫人一脸恼怒的样子。在莫府里也只有这个痴人三小姐才敢如此回绝大夫人吧。
　　大夫人看着媒婆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尴尬。她冲莫昭德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已经推了四门婚事了，这一门你还要拒绝不成？”
　　莫昭德毫无感情的黑眸直视着大夫人道：“对，我拒绝。”
　　“你不要太为所欲为了！”大夫人怒喝道，手里的茶杯也重重地跺在桌子上，砸得众人心里一慌，都低下头去。
　　莫昭德眼里墨色翻涌，闪过一丝嘲讽，波澜不惊地说道：“小红说不让我嫁，我就不嫁。”
　　“一个畜牲能决定你的亲事？”大夫人不禁提高语调。
　　莫昭德点点头，将颜色鲜艳的血蟾蜍捧在手里，手指略微动了动，血蟾蜍又叫了两声。
　　“它说如果大夫人硬是要把我嫁出去，它就咬掉你的鼻子。”莫昭德语气甚是天真无邪地说，但细细一听，不免又有一丝威胁。
　　血蟾蜍似是听懂了莫昭德的话，突然在莫昭德手里侧过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夫人。大夫人不禁面色微变，这个红色的血蟾蜍可是剧毒之物，除了莫昭德这个疯子，谁敢触碰这个鬼玩意儿。
　　大夫人勾心斗角之事是信手拈来，但对待莫昭德这种疯子，她是完全摸不着北。况且这个亲事莫昭德也不喜欢，若是逼迫她嫁到王府，在外面也不免落下逼迫庶女出嫁的话柄。
　　“罢了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咱们不答应就是了，何必生母亲的气呢。”大夫人陪着笑无奈地摆摆手，又转头对媒婆说：“昭德实在不想嫁人，你回去跟王将军好好说明一下情况。”
　　“对啊，阿婆，你就跟王将军说，是我莫昭德自己不想嫁。”莫昭德接过话茬，有意无意地看了大夫人一眼，继续道，“说我遵循老天爷的旨意，宁愿听从一个畜牲的话，也不愿听从一些人的意见。”
　　三小姐这是吃错药了吧，这是在说大夫人连畜牲都不如吗！众人皆心下惊异道。
　　大夫人到底心机深沉，脸色只是僵了一瞬，转眼间又言笑晏晏地对媒婆说：“就按昭德说的给王府解释吧。”
　　媒婆还想再劝劝莫昭德，在她说媒的时候，这是头一次一句话没说就被人推却的，不免传到其他婆子耳里会被嘲笑。她刚欲开口再劝说几句，突然看到莫昭德乌黑无神的眼睛瞟了她一眼，顿时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心里重重一怔，硬生生地把话头咽进肚子里了。
　　彩蝶送走了媒婆，大夫人看着眼前正玩弄着血蟾蜍的莫无情，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嚣张了，一日不除掉她，老爷就一日不会看重仪淑，把仪淑嫁给太子就会一拖再拖。况且现在皇位之争已经愈来愈激烈，太子党肯定是最后的赢家，一定要想办法把仪淑早点嫁出去。这个死丫头留不得，如果嫁不出去，那下个月的春猎活动时得找个办法把她除掉。
　　莫昭德看到大夫人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杀气，静静地说：“母亲，我还要给小红喂食，就先回去了。”说完，漫不经心地屈膝行了个礼，没等大夫人说什么，就立刻转身走了。
　　“莫昭德，站住。”大夫人叫住了莫昭德，“你为何不满意我给你选的每一门亲事？”
　　莫昭德头也不回地淡淡答道：“大夫人，我不傻，你给我选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若是你真的有闲心给我找夫家，我在这儿劝你就此打住，只要我莫昭德看不上的人，我绝不会嫁。”
　　大夫人心中一惊，寻思道，这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怪了，一个冬天没有在意她，她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刚刚她的眼睛似乎不是无神的浓黑，而是那种可以吸走灵魂的那种黑暗。这个小贱人似乎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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