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醒了吗?

作者:时光如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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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


      温云竹恍惚看着萧梦雪离去,她起身续了半盏油灯拿在手上,将厅内的灯灭了后回到自己房内,扣上门栓,转身伸手就将灯火掐了,整个房间瞬间笼罩在黑暗之中。

      指腹将传来淡淡的灼热感,温云竹这才回神,摸索的支开木窗,月光顷刻洒落进来,房内才微微亮。

      环视一圈,内心早已知晓小狐狸没有回来,不然按照它平时的习性,老早就应当出来了。

      忽略内心那些许失落,头有些隐隐作痛,越是回想着先前萧梦雪所说的话,头越来越剧烈的疼,些许片段出现在脑海中,无法捕捉。

      料想是她好了大半个月的病又突然发作。

      温云竹按摩着太阳穴,企图缓解头痛,先前在厅内时就隐约有些刺痛,只是一直隐忍着,为了不让萧梦雪瞧出端倪而停止讲述。

      因为那些过往,她想知晓。

      如今房内就她一人,她也无需顾及那么多。

      温云竹扑倒在床上,翻身看着浅色的窗帘,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头晕,怔怔出神,怀中有一物冰冷的异常,她伸手摸出,是那玉佩。

      整块玉散发出萤光,更是将房内照亮了许多,连那月色都犹如不及。

      温云竹眼前一亮,她看见四周的灵气翻滚,涓涓细流,无规则的涌动,继而一束束注入手中之玉。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一大片一大片的记忆袭来,接近晕眩,玉佩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滚落在地,萤光骤灭,房内陷入灰暗。

      温云竹被拉入记忆漩涡,沉浮与其中,幼时记事,少小习字,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轨迹转变,大雪初至,天色还未放亮,地上已裹了银装。

      今日是温云竹六岁生辰,她披着雪白的袍子,从房内走出,院内大片的归雪花徐徐绽放,分外好看,她期待的朝着外边的忙碌青衣女子问道,“娘,我们去哪?”

      女子闻声放下手中箱子,走了过来,伸手搓了搓温云竹的双手,抱着她朝外走去,“去你姨娘那,开心吗?”

      温云竹窝在她怀中,点点头,还尚有些奶声奶气的回道,“开心。”

      “开心什么?你何曾去过?”一名俊郎的男子走来,点了一下温云竹的鼻子问道。

      温云竹哼了一声,小小的脸皱在一起,“反正跟着爹娘,就是开心。”

      闻言,女子低眉浅笑,男子哈哈大笑。

      三人出了宅子,女子将她抱上了停放在外的马车,朝着男子问道,“徐大哥可知我们今日启程?”

      男子点头,女子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娘,不开心吗?”温云竹摸上女子的眉头。

      “开心。”女子笑了笑,将温云竹塞进车内,又回了宅子。

      温云竹蹦哒的在车内来回,瞧见后厢放着大小行李,随即掀开窗帘子,男子与女子又抱着箱子从宅内走出,她不解的问道,“爹,娘,我们这是要去很久吗?”

      两人颔首,温云竹好奇的看他们忙碌,收拾妥当后,锁了大门,男子驾驶马车,悠然而去。

      温云竹坐在窗前,看着一方街坊,青砖白瓦,红檐雕琢,出了高墙,外头依旧一片雪白,偶尔带点绿与枯黄。

      “云竹,风大,小心冷着,来娘这。”女子唤道。

      温云竹闻言放了帘子,走了几步被女子抱入怀中,她打了个哈切,沉沉入睡。

      行了几日,马车奔波,稍停既走,而温云竹却是在睡梦中度过,更像是昏迷。

      后来她是被冷醒的,深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睁眼,一片漆黑,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四周,像是一处干燥的洞穴之中,一件青色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那是她娘的衣服,然而四周身边空无一人。

      “爹?娘?”她慌张的喊道,朝着光亮处走去,回音不断扩大重复她的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外边白雪飘扬,掩盖着地上所有的痕迹,孤零的几颗大树矗立着。

      温云竹拉紧宽大的衣袍,抬步走了出去,像是穿过了一道屏障,眯了眯眼睛,才睁眼,一道身影迅速向她串来,将她拦腰抱起。

      随之一道无比虚弱女声传来,“云竹,跟着你陆叔叔,好好活下去。”

      那是娘的声音,温云竹立即转首望去,只看到银色剑光与些许红色,连她娘的衣角都未看到一片,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蒙住了视线。

      “别看,会哭的,女孩子哭了可就不漂亮了。”耳旁响起一道柔和的男声。

      “陆……陆叔叔?让云竹看看娘亲吧,我不会哭的。”

      耳边只有呼呼风声,温云竹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只蒙着她眼睛的手。

      道路像是在迁移,几道杀声响起,紧接着是刀剑相抵的声音。

      温云竹突然看到了光亮,适应不来又闭了眼睛,岂料再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醒来,眼睛怎么也张不开来,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铁锈味,四下摸去,指尖摸得粘稠无比,尚有些温度。

      应当是血?

      在外后是柔软的衣料,她突的停了手,没了动作。

      几道稳重的脚步声传来,离她很近,像是瞧见了她,又戛然而止。

      温云竹瞬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恍惚之际听见他们在交谈,只言片语,词句模糊,最后温云竹内心松了口气。

      因为她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救。”

      只一个字,却是令她觉得有像是凛冬刚过,初春欲来那般的希望。

      后来,温云竹醒来,已经在祁阳教内,见着了萧梦雪,温云竹哭泣悲诉,默然相对,半月后萧梦雪带着温云竹去了和田村,记忆到了这里,后面便如同翻日历一般迅速,几年来,日子平淡无奇,直至十五岁这年清明,记忆嘎然而至。

      温云竹从记忆的漩涡中脱出,额头流着豆大的汗,像是又经历了一场死亡,眉眼之上那道细小的伤疤,突突做疼,她挣扎的爬了起来,心情无法言喻,磕磕碰碰的找到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坐在凳上,看着微光怔怔出神。

      从记忆中得知萧梦雪对原主从不曾隐瞒,更是讲述了许多她们那一代的过往。

      原主爹叫做温忘江,她娘叫做萧以沫,倒是跟如今温云竹上辈子的爸妈姓名无二致。

      温忘江是祁阳教三长老陆豫之徒,年轻有为,道上都颇有名望。而萧以沫则是京城之中的寻常闺秀,待字闺中,鲜少人知。

      温忘江追妖入皇城时,巧救了出游散心被妖所抓的萧以沫,之后两人郎情妾意,一来二往,温忘江禀师命,迎娶萧以沫,却招到了陆豫的阻拦。

      陆豫信缘却信命,那日他破天荒的卜了一卦,解卦得知却是八字相冲,不得善终。温忘江不听,闹到最后于陆豫断绝师徒关系,脱离祁阳教,自立门户。

      此后陆豫再也未卜过卦。

      而陆叔叔,全名陆华皓,是陆豫之子,那年十五,因与萧梦雪年龄相差无几,在温忘江与萧家一来二往之间,识得萧梦雪,结成玩伴。

      原主出生那年,陆豫带着陆华皓悄然来访,得知她是聚灵体质,陆豫更是忧心忡忡,想要赠玉与萧以沫,却得到温忘江的拒绝,两人冷言相对,性子一致的执拗,陆豫最后作罢。

      萧家膝下无子,只有二女,再无传承,祖父离世后,十四岁的萧梦雪便跟随着陆华皓回了祁阳教,而温忘江与萧以沫则是选择留在了皇城。

      一别五年,只有书信来往。

      因原主的特殊体质,随着成长,逐渐被皇城妖怪及不少修仙道人所盯上,六岁生辰那日,体内混沌初开,父母打算为其隐姓埋名,那日悄然从皇城离去,前往祁阳教,岂不料在月华山周边遇袭,早已得知消息的陆华皓下山前来迎接,却只带回了她一人。

      温云竹回想着,心乱如麻,无法细究。她匆匆起身将掉落的地的玉佩捡了起来,观看几刻,见完好无损,又收入怀中,提着油灯,打开房门,朝外走去,天气似乎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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