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老公还活着

　　菜上的很快，沈宁吃着东西江朔就坐在一旁抽烟。凳子偏矮他便叉着两条腿，胳膊撑着膝盖夹着烟。沈宁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人不说话时抽烟的模样还挺有味道。
　　“你家在附近？”抖了抖烟灰，江朔余光瞥见小孩在偷瞄他。
　　嘴里包着一小口饭，沈宁点了点头。
　　江朔看他吃东西，又想起他喝饮料时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人脑门上弹了一脑瓜崩。
　　“晚上求收留啊！”
　　“不收。”慢慢地嚼完嘴里的饭，沈宁抬手揉了揉脑门，无情地甩了他两个字。
　　“唉，看来我只好去车上将就一晚上了。”
　　“你开车过来的？”
　　“是啊。”
　　“开车你还喝酒？”
　　“喝的又不多。”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无聊的话题，倒也难得相处的心平气和。亮黄的灯光如同盛夏的萤火虫般挤挤挨挨地照亮了这一条不算长的街道，周遭虽然喧闹，却让人内心的想法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次放大，气氛太好，倾诉的欲望寄存在嘴边，只差了一瓶让人张开的酒。
　　“……”
　　沈宁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骂，顿时被惊得一个激灵。
　　时刻关注着他的江朔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瞥了一眼他背后闹出动静的那一桌，伸手将人下意识想要扭过去看的头挡了回来。
　　“行了，别看，你刚想说什么？”
　　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笑，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点严肃，沈宁张了张口，好容易鼓足了勇气，一阵哐哐铛铛的巨响，身后吵架的人掀了桌，再次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
　　两人相顾无言，沈宁瞪着一双微圆的桃花眼，江朔坚决地按着他脑袋不让他往回看。
　　“不……”不要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后面仿佛油锅入水般轰然炸开的混战的声伴随着酒瓶破裂、□□摩擦和日常问妈被多人群体层次丰富地合唱了出来。
　　桌椅瓶罐满天飞，附近吃饭的早已一哄而散，连他们身边的老板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留下整齐地摆放在烤架上的烤串，仿佛是人还没走时的样子。只有他俩在一众斗殴人群的方圆十米内安静坐着，仿佛眼中只有彼此。
　　沈宁眼中有什么江朔不知道，他只是余光看见一只酒瓶凌空飞来，直挺挺砸向面前的小孩，伸手猛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拽来。沈宁被他拉的身体前倾，腿却被桌子一绊，整个人扑倒在江朔腿上。
　　墨绿色的酒瓶擦过桌子砸碎在地上，江朔忍无可忍，反手操起桌上的酒瓶就砸了回去。
　　“我X你大爷打架都给老子滚远点！”
　　这声震怒效果奇佳，酒瓶也很给面子地给了一个倒霉蛋一下子。先是少部分的人听到声音看过来后停了下来，没多久一个拽一个地竟也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个别不懂的被咬耳朵的一通科普，一群人推推搡搡倒也真有人站了出来。
　　“那啥，朔哥，我们不知道您和嫂子在……那啥，对不住，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说话的是个顶着紫色鸡冠头的小伙子，穿着黑T破洞牛仔裤，纹着大花臂的两条细胳膊垂放在面前，揉搓着衣服的一角，仿佛被大人抓了现行的犯错的孩子，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的江朔一阵窝火，恨不得想上去踹两脚。
　　“滚滚滚滚滚！都赶紧滚！”
　　摆了摆手，一群穿着打扮辣眼睛的人霎时间跑得比兔子还快，江朔看了看还夹在指间已经烧到尽头的烟，“啧”了一声弹了出去。回想起那个小年轻说的话，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味。
　　这么琢磨着低下头去看沈宁，江朔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因为情况紧急，本该是被抱在自己怀里的沈宁被他拉过来阴差阳错地压在了自己腿上，手伸过去拉时有一只手是护在小孩子脑后的，而这只手之后也没有松开，于是这孩子的在外人看来的姿势是被自己按在某处不可言说的部位，也许在进行某种不可言说的事情。
　　江朔傻着眼松开手，沈宁爬起来，一脸古怪的表情。
　　“你到底什么人？”
　　“你听我解释！”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各说各话却又仿佛说的是同一个话题。
　　“好啊，我听你解释。”沈宁坐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营养快线。
　　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理解这个姿势的含义，江朔心里的警报安全解除，松了口气，正准备找个理由来搪塞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一抬头，对方正喝着饮料，乳白色的液体沾染了唇边一圈。本人却浑然未觉，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滚滚地看着他。
　　几乎能听到自己大脑中枢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一路滴滴滴滴越发急促直到终于发出“嗤——”的一声巨大的叹息，白烟弥漫，彻底瘫痪。江朔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我……那个，我，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完了回吧。”几乎是起身拔腿就要跑，沈宁却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跑什么？”小孩有些不满，一只手圈着他的大腿不放，一只手挠了挠自己头发，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没嫌弃你的意思，就是，就是……就算你像他们一样，你也是个好人。”这话说出口似乎让他有些羞赧，他低着头，有些略长的发盖住了微微发红的耳朵。
　　江朔抬头用手捂了捂脸，得，还有一张好人卡。
　　平复了下心情，江朔拍了拍沈宁的头：“行了，松手吧，我送你回去。”
　　摊位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江朔问他要了方便碗和方便袋打包了东西，结了钱，拎着东西跟在沈宁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拐进了街中间一条巷子。
　　巷子一边有少部分平房，一户带一个院子，这算条件比较好的；另一边则全是四层高的筒子楼，常年背阴，再加上洗漱的水全泼在外面，地面湿滑，墙角的管道爬满了铁锈，石板间是绿色的青苔，被从屋内偷出来的昏暗的白炽灯光衬得有些阴森。从下往上看去，每层楼都拉着铁丝，男女老少的衣服齐刷刷挂了一长条，五颜六色在风中飘荡。
　　沈宁带他走进没有灯光的楼道间，小声提醒了一下，准备去摸扶手。江朔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臭不要脸地表示自己看不见。
　　筒子楼的住户在夏天基本都是安个门帘开着门的，屋内透出的灯光隐约能够照见台阶，江朔的话其实经不起深究，沈宁却天真以为他眼神不好，任人拉着。
　　两人在不算漆黑的环境里上了两层，江朔突然开了口。
　　“你之前想对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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