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是少年事

　　程毅给林修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程毅的家是一个很小的单间，没有电视，除了床之外就只有几只凳子可以坐了。
　　林修把包放下坐到凳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程毅见这情况去看了看冰箱的存粮，发现还有三罐啤酒，顺势拿出两罐，其中一罐递给了林修。
　　林修看见眼前的酒，直接拿过来打开喝了一口。程毅这时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修砸吧了下嘴，最终说出一句话：“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吵架了。”
　　“以前也没那么严重啊，现在还搞到离家出走。”
　　林修又喝了一口酒，“你知道我们的矛盾……他们两个根本没把我当儿子。”
　　林修喝得很快，说完酒就喝没了，他举起啤酒罐问：“还有吗。”
　　程毅把最后一罐丢给林修：“最后一罐了，没了。”
　　林修打开继续喝。
　　程毅叹了口气：“你跟你爸妈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觉得他们毕竟是你爸妈，不是不关心你的。”
　　“你不也跟我一样。”
　　程毅无法反驳，他的确也是跟父母闹了矛盾才从乡下跑到芙蕖来的，而且走得义无反顾。
　　“行吧，那你今晚就我挤挤咯。”
　　林修咽下一口酒，“麻烦你了。”
　　程毅笑笑：“兄弟之间说什么麻烦。”
　　林修从口袋里掏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提示有3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他母亲。林修看了几秒又放回了口袋。
　　……
　　第二天一大早，林修醒过来，洗了把脸带上书包就走了。
　　程毅的工作并不需要早起，但他被林修起床的声音吵醒了。程毅揉揉眼睛看向林修，“起这么早，你去哪儿啊？”
　　林修回答：“上课。”
　　程毅一脸疑惑：“现在这个状况你还要上课，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啊。”
　　林修不理睬。
　　程毅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好几次叫你都不出来，难道是做好学生认真学习去了。”
　　林修白了程毅一眼：“老师叫你多读书。”
　　然后转身出门，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程毅。
　　晚上下了晚自习后，林修和乔婉一起回家，但是林修没有和往常一样一直同行，而是在一个路口停下来，告诉乔婉自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乔婉停下车来，疑惑道：“你去哪儿，不回家吗”
　　林修回答：“我这几天在程毅那儿住”
　　乔婉更不解了：“为什么？”
　　林修没有立即回答，乔婉猜测：“难道是和你父母吵架了？”
　　“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街上人来人往，乔婉看了看周围，提议：“我们去河边说。”随后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河边。
　　林修没有先开口，乔婉只能问他：“发生了什么。”
　　林修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我跟他们一直有矛盾，但是原因不只是他们在我小时候强行把我从双溪带来芙蕖。更大的原因是，我外公死的时候他们没有告诉我，因为那时候我马上要中考了，他们怕影响我考试，呵。”林修说到此处不禁笑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爸还答应我考得好就给我一个奖励，我还很高兴，完全不知道考试前两天我外公就去世了。我还想着他在生病，考完试我立马就回双溪去，但是...我还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林修突然变得气愤，“我恨他们！”
　　少年的眸子里盛满了恨意，这恨意让乔婉心痛。乔婉不知该说什么，她贴近林修，双手抱住他，林修反应了一会儿，缓缓回抱住她。虽然是一个安慰的拥抱，但是乔婉和林修相比太矮，看起来倒像是他在安慰她一般。
　　乔婉觉得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没用了，而且哪怕跟她无关，她也好讨厌林修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懵懂的少年，他们不知道这会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阴影吗，他们不知道这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吗？
　　等到乔婉放开手，林修才发现她眼里泪光闪闪。他震惊了，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女孩为他哭，“你...别哭，为什么要哭。”
　　乔婉委屈的眼神看向他：“你爸妈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你。”
　　林修无奈：“傻不傻啊你。”
　　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你爸妈做的事我也觉得不好，但是你就打算一直住在程毅家吗，你爸妈有没有找你？”
　　林修过了一秒说：“我不想接他们电话，也不想见到他们。”
　　乔婉略迟疑道：“他们会担心你的吧”
　　“反正我现在不想理他们，先这样吧，你别管了。”
　　乔婉担忧地看着林修，却不再开口。
　　果然第二天班主任就来找林修了。早自习没开始多久，林修正在认真地朗读英语课文，同桌熊志榭都习惯了突然变性的林修，并且在林修的影响下莫名其妙地也开始学习了，此刻正在摇头晃脑地背书。
　　班主任李满祥走进教室，没有像平时一样在教室里巡逻两圈，而是直接走向林修，在他课桌上敲了两下，“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林修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放下书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熊致榭莫名其妙地看着林修走出了教室，其他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学习。
　　林修猜到是他父母给班主任打了电话，静静地等着班主任发问。
　　果然，“昨天晚上你爸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已经两个晚上不回家了，也不接电话，是这样吗”
　　李老师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盯着林修问。
　　林修回答：“是。”
　　李老师又问：“为什么不回家。和你爸妈发生矛盾了？”
　　林修：“对。”
　　“发生矛盾就能离家出走吗，这样你父母会担心的你知道吗，都快是个成年人了还做这种事。”
　　李老师很不开心，林修本来就是不读书在学校随便混混的那种孩子，只要不给他找事他就满足了，但是果然还是不让人省心。
　　林修沉默不语。李老师只好再次苦口婆心地教育他。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老师沟通交流，但是不能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都高三了，大家都在努力学习，你不学习就算了，还在这儿给我搞事情。”
　　林修依旧不说话。
　　“你今天就回家，别让大人担心，知道吗。”说着说着李老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欸那你这两天是住哪儿？”
　　林修终于开口了：“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老师我先回去自习了。”
　　说完林修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李老师看着林修转身就走有点发懵：“欸，还没说完呢，你回来。”
　　林修仿佛没听到一样。
　　李老师气得目瞪口呆，同一个办公室的1班班主任梁老师说：“啧，现在学生都太有个性了，管不了。”
　　李老师说：“要被学生给气出心脏病来，好好说话就是不听，这怎么管嘛。”
　　另一个男老师突然抬头说：“这个男生是叫林修是吧，以前都没怎么收过他物理作业，最近倒是经常看到他作业交上来。”
　　李老师疑惑道：“自己写的？”
　　男老师回答：“嗯，错得挺多的，一些基本公式都会出错，不像是抄的。”
　　既然学生说不动，李老师只能打电话告诉学生父母自己来处理了，毕竟还是有来学校上课，问题不是很大。
　　明天是周六，是国庆节前的第一次月考，下午七八节课的时候各个班级在老师的组织下把位子都调整好了。同桌的拉开，然后再贴上座位号和考场号。对于第一次月考，大家都很投入，所有人都在复习，背书，做题。
　　林修父母接到李老师电话得知林修依然在学校上课放下了心，林东军本来就不太关心这个混账儿子，只要人身是安全的他就不再管了，反正小孩子没钱用了自然会回家。
　　吴雨霞这个母亲却比父亲要更担心儿子一点，虽然林修还是去学校上课了，但是不回家让她有点担忧。以前林修在最叛逆的时候也曾经夜不归宿过，但也只是出去玩一夜第二天就回来了，从没有离家出走过。
　　她决定晚上下自习的时候去学校接一下林修，跟他谈谈，让他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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