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荆

作者:竹筒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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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外有情


      一番话问的北豫哑口无言,他本是心思聪颖之人,暄景郅如此一语早就点的他耳目顿时清明,此刻,他确实是心服口服,权衡之术,他,错的到底还远。诚心诚意的举高手中的镇尺,向着暄景郅:
      “我......还请师父......重罚。”
      前前后后,北豫双臂已举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此刻早已酸痛难耐,双肩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暄景郅瞥了眼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接过镇尺,又是不余遗力的十下狠狠砸在北豫手心中。
      终是耐不住了,十下刚落,北豫双手便放下握拳在身前揉搓,眼泪汪汪的看着暄景郅,目中的哀求意味分明,分明有了些水汽的目光教暄景郅手下一滞,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北豫,不辨喜怒,只用镇尺点了点北豫的胳膊,含义分明。
      终是无法,北豫到底还是把红肿的双手颤抖着摊平伸出,眼中的水雾愈来愈重,双膝也跪的发麻,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此刻上身已经坐在腿上,满含的看着暄景郅:
      “别……”
      暄景郅的板子,从不含糊,他若真想动手,便是铁了心思不留丝毫情面,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方才的举动只怕是已经被归为逃罚了,按着规矩,那便是要重头来过的......不过,此刻,暄景郅却也不曾有多言语,只是望着北豫,手中镇尺的一角不轻不重的点着北豫有些弯曲的掌心,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
      “伸直”
      手上的痛楚经过方才的一番揉捏缓冲,已经缓解些许,但是火烧火燎的皮肤却变得格外敏感,镇尺边角虽打磨的光滑,却也锐利,此刻戳在手掌,无疑是疼痛的加剧,不敢再有所拖延,北豫将双手重新绷直,等着镇尺再度落下。
      暄景郅瞧了一眼北豫,手中镇尺不疾不徐的在北豫手上摩擦,木质纹路的触感将北豫心中的紧张逐渐放大,扫过北豫有些湿漉漉的双眼,只道:
      “一错十挞,总计五十,有问题没有?”
      什么,自己方才明明只道四错,何来五十之数,师父责罚,向来算得清楚。除却偶尔犯了规矩加罚之外,从不加数;可为何今日偏生要挨五十......
      自己只不过加了些药量,皇帝也并未就此归西,至于后续之事……虽说不是自己料理的,但是暄景郅亲自出手,又能有何尾巴遗漏。何况之前已经挨了二十多板,越寻思,北豫竟觉得有些委屈,猛地抬头对上暄景郅幽深,却又似笑非笑的眸子,方才眼中还含的些委屈在看到暄景郅的眼睛时果断的全部压下。
      暄景郅似是早就料到他心中所想,此刻,面上竟挂上了些许笑意,只是这笑意在北豫看来却是头皮一麻,只听暄景郅开口:
      “你很聪明,以身犯险不计后果一条,你当真的便能蒙混在其中一并罚过了?”
      话音未落,本还停留在暄景郅手上的镇尺便骤然抬起“啪!啪!啪!”
      三板忽然落再柔软的手指上,手指顿时抖得厉害,意料之外的痛楚格外难捱,北豫始料未及的溢出声响:
      “额......”
      虽然痛的双手发颤不已,双手却动也不敢动,紧紧的抿着双唇,合上双眼,再不想去看,紧绷着身子,静静等着镇尺。谁知却迟迟不见板子落下,睁眼去看,却见暄景郅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正以为暄景郅是不是心软的时候,镇尺便凌厉落下。
      “啪!啪!啪!啪!啪!”
      接连五板不间断的落下,方才本已经快没有知觉的手掌此刻却像是被唤醒了所有神经一般,旧伤新痛加剧袭来。北豫只觉得要昏死过去,他当时一定是吃错了药才不听师父的话,脑子是进水了,才会去加那么多量。
      又是十五板子一下一下咬上北豫的双手,眼看着原本红肿的双手此刻已经青紫,更多地方甚至是出现了斑驳的血点儿,想必是表皮的血管都破裂了。这下北豫可真的是熬不住了,在第二十一下落下之前,快速的撤回了双手背在身后。
      “呼……”
      暄景郅的板子扇着空气而过,落空了。暄景郅也是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多少年来,这小子敢在自己罚他的时候躲开的次数便是数着一只手也算得过来。今日敢躲,只怕是真的疼的紧了,不过,该教训的定是不能放水,眸光流转间便定定的看着北豫。
      北豫也是吓坏了,方才一举,师父没有追究已是大幸,如今这般,无论如何也是够的上躲避二字了,可是......他不敢去想暄景郅会有什么反应和举措,是否会按着规矩重来......此刻脑中混沌的他,已经无暇去分心想这许多道理,往前膝行几步,扶着暄景郅的双腿,颤抖着音色道:
      “师父,师父…..”
      暄景郅握着镇尺的手指微微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念头抬手去抚北豫柔软的发丝,但是,到底也只是心中的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有任何动摇,或者是情绪的波动。
      北豫,这条路,必是艰难的,荆棘,杀戮,你皆要一一经历,将近十载的师徒,为师授你的,是你傲立世间的资本。真正的帝王权术,这风波诡谲的朝堂才是你最好的恩师......
      我暄景郅此生已经违祖训,又能伴你走到几时?若来日没有为师在你身后,你必要学会自己去波谲周旋……..
      无论暄景郅的心头已经转了多少念头,但在北豫看来,却是师父一如既往的淡定......与说一不二。这般的动作,也不过是亲近之间无意识的撒娇,尽管,自小到大,暄景郅责罚时的一板一眼从来没有商量余地,可私心里总是对师父的信任和骨子里的依赖,而暄景郅与他之间的种种过往,又岂是一句师徒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暄景郅的沉默,逼得北豫有些脸红,撤回双手,无意识伸好,抿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该说些何语,那一板,是实实在在的落空,缩回的手,也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沉默的摄人程度,在某些时候,其实是比任何训斥都更加诛心,寂静无响的室内,那没由来的恐惧便被无限放大,就像那窗边金鼎上方盘旋而上的烟雾,逐渐在北豫的心头不断上升,然后,慢慢散开。
      “躲?”
      终于,随着暄景郅的出声,北豫心上不知间堆砌起来的恐惧没有继续累积,但是一个单音节的问字,也生生逼得北豫浑身一抖。不敢答话,艰涩的字眼卡在喉间,到底也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三寸地。
      好在,暄景郅也不在刻意为难,只是用手中的镇尺将展开的双手向上托了托,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重来。”
      无意去理会北豫的反应,手中的镇尺点了点北豫的滚边海纹绣样的袖口:“把袖子挽起来,手翻过放好。”
      陈述的语句,没有刻意冷淡的语调,没有寻常的温意,北豫却再也不敢有丝毫忤逆,也不敢有字眼再冒出,青紫高肿的双手此刻动起来还是抖得厉害,不曾有丝毫的耽搁,便整整齐齐的挽好了衣袖,露出结实白皙的小臂。
      幼时暄景郅也曾教他习武,不过到底还是从文多些,故而北豫的小臂比一般书生的要结实,比之习武之人却又白嫩些许。没有多余的言语,暄景郅抬手便是一板下去,小臂皮肉到底嫩些,一板下去不到片刻便如面团发酵一般肿起。
      “啪!啪!啪......”
      没有丝毫停顿的十下落在右臂上,紧挨着第一道伤痕,登时北豫的右小臂便红肿连成一片,翻过北豫右手,在小臂另一面又落下十余板方才绕过右臂。
      暄景郅左手扶着北豫的左手,右手手起板落,不间断的十五下落在左小臂之上,登时方才还白嫩的两条小臂便也红肿不堪,北豫已经说不上话来,只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待到罚过二十余下,左臂的红肿又何止一指。
      整个期间,没有言语,没有责问,甚至没有一个眼神,此刻,暄景郅终于挑眉看着北豫,将他双手手背向上并在一起摆好。
      “啪!”
      贯穿两只手背的最后一下宣告了惩罚的结束,手背到底肉少,这一下便像是打在骨子里一般,看着师父收了镇尺,北豫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这才察觉到浑身的冷汗和双手双臂此刻如针扎般的剧烈痛感。
      “今日便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
      “定不会了!”
      看着北豫点头如捣蒜一般的脑袋,暄景郅摇头叹了口气,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北豫
      “上药罢。”
      前前后后,总也跪了一个将近时辰,膝上早就从先前的痛楚转为麻木,双腿猛的站直,根本毫无知觉,一个趔趄,就往暄景郅的腿上栽去,也亏暄景郅双手稳稳扶着北豫的腋下,否则北豫定是要滚在地上。暄景郅扶着北豫站好,一手拉开书案边的抽屉,取出一瓶青玉制的瓷瓶,一手摊开北豫的双手。
      北豫皮肤本生的白嫩,九岁以前亦是千娇万贵长大的皇子,虽后来入了济贤观做了些活计,到底也不过多久便遇到了暄景郅,因而通身的气度,比起如今那位风头正盛的五皇子也并无逊色到哪里去,反而是身在江湖,见惯了世态,比之宫中长大的皇子,北豫身上有多了股旁人学不来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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