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仙奇谈

　　一大早醒来，就闹了这么一场笑话，东来尴尬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阿公杵在一边，强憋着脸上的笑意，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闹了，吃点东西就上路吧。”说罢，又从那小背囊里取出了一些干粮、清水，与东来、阿桑两人分而食之之后，便继续前进赶路了。

　　经过漫长的一夜，阿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在崖边发现的东西，身上不再散发出刺骨杀意，想来心境已平复下来。

　　见状，两人新年稍定，毕竟昨日的阿公，于二人而言，从未见过，当真陌生的可怕。

　　而随着三人的深入，盘踞在山林里的苗疆凶兽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有的时候借‘探蛊’之眼，阿公会看到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凶兽的踪迹，根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既避不了，又不敢打，阿公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东来二人停在原地，再次施展蛊术伪装成周围的草丛、树木，默默的等待凶兽离开之后，方能再进。如此一来，三人鹅行鸭步，进度再缓。

　　这样的做法，虽然显得十分窝囊，但东来、阿桑乃聪明之人，亦非空有一腔热血的莽撞之徒，自然知道阿公的选择是最安全而又最正确的：这个地方荒无人烟，乃是凶兽的主场，就算阿公的蛊术多么高深莫测，多么精湛巧妙，能敌的过一头，也敌不过十头、百头。一旦陷入缠斗之中，想要获胜，难于登天。

　　所幸的是，这一行三人的唯一目的就是潜入‘万年白点’，寻找传说中的‘女娲庙’，希望能从庙中求得治病灵蛊，并非要在这里歼灭苗疆凶兽，借此证明自身强大。

　　既如此，只需安全抵达即可，何必与凶兽争锋？

　　言归正传。

　　凭借蛊虫的威能，三人再次伪装成山林中的树木草丛，躲过了一只鬓狗模样的凶兽地毯式是搜索后，顿时浑身一垮，险些摔倒在地。

　　东来勉力撑起身子，长吁了一口气，他抬手抹掉遍布额间的汗珠，正打算继续前行，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阿公接近铁青的脸色。也不知怎么的，他竟蓦地想起了在‘碧玉祭坛’里那一晚，阿公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

　　东来浑身一震，于心底喃喃道：“阿公在那一晚曾经说过的，或许会出现的前所未有的灾难，难道就是与这群凶兽有关？”

　　“是了！”

　　“唯有凶兽集结，一同攻击寨子，才会让阿公如此担忧！”

　　此念一生，东来头皮发麻，几乎想立刻跑上去问清楚这一切。

　　但没跑几步，东来又停了下来。他心里很清楚：事关重大，若无解决之法，就贸然宣扬出去，恐怕会引来众人担忧，造成苗疆的混乱。那日，若阿公也是因此而不肯直言，那以他的性子，今日也定不会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既多问无益、无用，那倒不如不问，当做不知。

　　东来烦躁，情不自禁的唉了一声。

　　阿桑闻声，眉头一皱，还以为是东来的身体又有不适，可却为了跟上阿公的脚步而在勉强自己。当即，伸手拉住东来，示意他不必着急。

　　殊不知，原本只是怀着一线希望来到这里的他，如今已迫不及待，希望能够早日抵达‘万年白点’，能够早一点找到传说中的‘女娲庙’。

　　更迫切的希望，能在那里得到阿公说的‘冰山雪蛊’，得到祛除体内‘浊气’的机会。

　　只要成功祛除体内的‘浊气’，那些忘却的记忆便会回来。届时，便能知晓自己是否‘仙人’，是否拥有击溃凶兽之力，是否能保护苗疆的这个家！

　　迎着阿桑的目光，东来轻轻摇首，手臂同时使劲，反过来拉着阿桑快步走去。

　　……

　　若站在‘碧玉祭坛’最边上看过去，还能依稀的看见‘万年白点’的些许轮廓，仿佛与白苗寨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太遥远。

　　但要知道，山路辗转崎岖，九曲八弯，肉眼看见的距离，与实际去走截然不同。何况，在这一路上，他们还要想法设法的规避凶兽，故而，要潜进‘万年白点’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情。

　　阿公经验丰富，自然不会着急，便带着二人慢慢前进，每到晚上就觅一处安全之地歇息休息，等待天明才继续前进。

　　如是几天，他们上了一座座山，又下了一座座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三人粗略估计，在此途中他们已经碰见不下于百只，模样各不相同的狰狞凶兽。俗话说得好啊，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见得多了，东来二人也由初见凶兽时的忐忑不安，而变得淡然自若，就好像只是遇见了一些寻常家禽一样。

　　唯一令他们在意的是，弥漫在四周的寒意开始变得越来越凌冽。

　　如今贴在三人身上的保温蛊虫已有六、七层之多，将三人原本较为瘦弱的身形已经变得臃肿肥壮，与先前的身形完全不同。

　　当体型变化到极致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冰山一角。

　　尽管阿公所说，他们如今离‘万年白点’其实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但这对阿桑、东来二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让他们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堪的精神一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看见两人的变化，阿公也是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一路上风餐露宿，非但吃不饱睡不暖，还时而遇上凶兽袭击。二人年纪小，平日也没怎么吃过苦头，若是承受不住路上的艰苦，选择打退堂鼓，导致此行功亏一篑，亦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拂长须，阿公停下脚步，望向那冰山一角，心中却是一阵悸动，不禁喃喃说道：“东来、阿桑，你们知道吗？其实在阿公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万年白点’。”

　　闻言，东来一愣，阿桑却哗然道：“哇！原来阿公以前去过那里！”余音未了，已奔到阿公身边，连连问道：“阿公！万年白点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的风雪漫天，凶兽遍地，你有找到女娲庙吗？”

　　阿公头一垂，缓缓说道：“你说的都没错，那里层岩叠嶂、庞大无比，更被一股神秘力量覆盖，改变了周边天气，不被四季左右，终日雪落不停，白雪连绵千里。即便刻意去留下痕迹，只需眨眼功夫，一切又被白雪掩盖，不复存在。”

　　“或许，与其说是掩盖，倒不如说……它在因雪而变化，无时无刻的变化。”

　　阿公道：“而且，因地生寒，冷风不绝，只要我们进入万年白点范围里，四周的温度将会再次降低！”

　　闻言，东来神色紧张，拽紧衣裳走上前来，问道：“现在已经这么冷了，进入山里面温度还会更低？阿公，那可怎么办啊？”

　　阿公并未立即回答，只走到一棵老树底下。微闭双眼，将全幅心神放在探蛊身上，通过它们的眼睛，确定附近四周没有凶兽出没，才接着道：“记得那年，老夫潜入‘万年白点’的时候，足足覆盖了十五层暖蛊，可仍然冻得全身颤抖、四肢僵硬，难以行动。而且，因为催动的蛊虫太多了，身形变得极大，很容易被山里的凶兽发现。”

　　“若非当时年少，身体比现在强壮许多，要不然，就算那日没有被凶兽杀死，恐怕也早就冷死了，哪能活到现在与你们说这些？”

　　说到这里，阿公似想起当日之苦，禁不住唇齿打颤，“所以，我们需要一件衣服。”

　　“衣服？”

　　听到这里，阿桑疑惑不解，问道：“阿公，我们现在已经走到山里面，四处荒无人烟，该去哪找衣服呢？”

　　阿公咧嘴一笑，如是老树破开了皮，“阿公说的衣服，并非普通的衣服。”

　　“而是……凶兽的皮！”

　　话音一落，两人脸色巨变，看向对方时，忍不住咽下一大口唾液。

　　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一路上躲躲藏藏，窝囊了数天，可到了最后，还是免不了与凶兽正面交锋！

　　而这会儿，看见两人神色难看，阿公自知道他们忧虑着些什么，忍不住大笑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阿公所说的凶兽唤作‘耗’。这种凶兽浑身长满了细软白毛，不仅十分的温暖，还与雪色相似，正是作衣的最好材料。”

　　“而且，凶兽‘耗’虽然体大如牛、四肢似象，头顶一对尖角，长了一副凶悍模样。但与其他的凶兽截然不同，它性情温和，不具备没有什么攻击性。因此，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论是苗人还是凶兽，于它而言都是天敌。”

　　“所以，要想捕杀它，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若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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