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玛丽苏

　　周悦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之前拆好的面饼放进已经在咕咕冒泡的锅里，因着拆料包需要双手，她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了肩和脸间。
　　“东西都打包寄回来，不要随身带太多，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而且我就算想拿也拿不动啊。”
　　“还有啊，在外吃得健康点，不许吃泡面，回来后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周悦年一脸满足地闻着香辣牛肉面散发出的香气，咽咽口水，睁眼说着瞎话，“放心放心，我不吃。”
　　“快八点了，妈妈要去上晚自习了，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陈老师，您快去忙吧。”

　　这边周悦年刚把面端到客厅，喜滋滋正准备吃的时候，门开了。抬头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周悦年的笑僵在了脸上，心虚地放下筷子，“呵呵，回来了啊，那个，你不是说今晚有应酬吗？”
　　徐易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径自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桌上，盯着周悦年，“这就是你在手机里说的营养美味的……大餐？”
　　事实胜于雄辩，周悦年无话可说，只能低头认罪，“我错了。”
　　翌日清晨，在厨房做早餐的周悦年看着垃圾桶里的面，撇撇嘴有点心塞，真的就差一点点就吃到嘴了。说起来她也没多喜欢泡面，每次吃完之后胃还会不舒服，只是人嘛，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徐易越是不许她吃，她就越蠢蠢欲动，算上昨晚的那次，打从她有吃面的念头以来已经被他逮到五次了。
　　给徐易做完早餐，周悦年重新爬回床上，推推旁边的人，“起床了。”
　　徐易皱皱眉，闭着眼睛顺手一捞就把屈腿坐着的周悦年捞在了胸前，精准无比，一只腿也紧随其后架在了她腿上。周悦年被徐易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她的手被扣在身侧动不了，拿头顶了顶他的胸，“喂，起床了。”
　　徐易动了动，把头埋进周悦年的颈窝，“十分钟。”
　　突然出现在脖子边的热气使周悦年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而后又慢慢随着他均匀的呼吸放松下来，侧头看了看自己颈边的脑袋和某人脖子的弧度，周悦年使劲往上挣了挣，好让徐易窝得舒服点。窝在周悦年颈窝的徐易也从善如流地给自己找了个更加舒服的角度，弯起嘴角，其实他在她起床做早餐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这样的温香软玉着实是让他——起不了床。
　　忍着睡意周悦年眨巴着眼睛开始琢磨，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赖床的呢？刚在一起的那会儿，他简直可以称为起床界的标兵，后来不知怎么的闹钟一响就立刻关掉赖床，再后来还拉着她一起赖，再再后来又发展到趴在她身上赖……
　　“嘶！”周悦年想不下去了，因为有人在咬她的脖子。
　　徐易双手一使劲，把周悦年放在自己身上，声音还带着点没醒透的沙哑，“再让我看到你吃泡面，惩罚就不是昨晚那么简单了。”接着不等她反应，又是一翻身，伏在周悦年上方，带着笑意，“要不要陪我吃饭？”
　　“演杂技呢你！不要！你自己吃！”涨红了脸的周悦年使劲推开徐易的脸。
　　被拒绝了，徐易也不恼，眉眼带笑地亲了周悦年一口就去洗漱了。

　　睡得昏天暗地的周悦年是被门铃声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拉开门，是唐果，她的研究生同学，瞄到她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给我的？”
　　“你的外卖，我日行一善帮人小哥拿上来了。”
　　“我的？我没……”止住话头，周悦年想到是谁点的了。拿过袋子上的小票一看，果然写着徐。
　　唐果自顾自地在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啧啧啧，真是羡煞我等单身狗啊。”
　　周悦年没发表评论，给唐果倒了杯水，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过来找我有事吗？”
　　唐果低头玩着手机，“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能，那个，林师兄呢？我昨天去学校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了。”
　　“又走了呗。”
　　“啥？”
　　“你没看错也没听错，他昨天是回来了但是昨天回来今天又特么走了，真是爱学习爱到骨子里了呢。”最后几个字唐果说得咬牙切齿。
　　唐果是个富二代，标准的白富美，名字叫的甜蜜，却是远近闻名的小辣椒的性子，尤其是和新闻系师兄的故事更是整个研究生院都耳熟能详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戏文里唱烂了的白富美和穷小子。
　　“哎呀，不说他了，他再怎么走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还有一年的博士要这儿念的，我就不信这一年我拿不下他，倒是你，真的确定了要回去吗？”
　　周悦年打开外卖盖子，里面全是她喜欢的菜，“回去啊，都毕业了干嘛不回去。”
　　唐果问得小心翼翼，“那，你舍得吗？”
　　周悦年吃了一口茄子，“舍不舍得的有什么影响吗？即使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唐果看不惯她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即使知道是装的也看不惯，在她看来想要就应该努力争取，“那你跟他开始的时候不也知道不会没有结果吗？”
　　周悦年一愣，马上回过神来，“所以我要及时止损啊。”
　　“……好，我说不过你，那徐易哥哥知道你要走吗？”
　　周悦年咬着筷子，“知道的吧。”

　　周悦年是相信人以类聚的，所以她从没想过会跟唐果这样的人做朋友，但是初入学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唐大小姐的眼，对别人爱答不理的唐果对她却异常热情。周悦年不仇富，也向来不太懂得拒绝，在唐果的再三示好下也就顺势接过了她抛来的橄榄枝。她跟徐易就相识在唐果拉她去的一个饭局上。那天晚上唐果拉着她跟包厢里的一众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周悦年。”圆桌上坐着人跟她点头示意，都没有要深入交流的意思，周悦年也不在意，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徐易就是那堆人中的一个，连点头都没有，只瞟了一眼就接着看自己的手机了，而且旁边还依偎一个肤白貌美的姑娘。
　　吃完饭自然是有活动的，只是周悦年没想到他们这群人的饭后活动居然是台球。
　　非常巧，在所有球类运动中，周悦年最精通的就是台球了，不管是中式、英式、美式还是斯诺克都不在话下，读大学的时候还曾是他们校队的教练。原因无他，从小熏陶的结果，她爸就是在学校旁边开台球厅的。周悦年在人还没球桌高的小朋友时期，就已经站在小板凳上打球了。
　　那天看他们玩了之后，周悦年就一直心痒痒了。于是两天后，她去了Z市的体育中心。体育中心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玩伴，酣畅淋漓地打了两个小时，周悦年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准备撤退。跟球友挥手告别时，周悦年看到了徐易，正巧徐易也在看着她。她觉得徐易不会记得自己她，毕竟当日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也就想装作不认识，可没想到徐易居然冲她招了招手。
　　徐易说要送她回去。周悦年自然是拒绝的。
　　徐易却不理会她的拒绝，“小果是我妹妹，应该的，走吧。”
　　周悦年目瞪口呆看着径自往外走的背影，这人真是……深吸一口气，她无奈地跟了上去，安慰自己就当滴到了辆豪车好了。
　　回去的路上徐易一直都没有说话，只在快到学校的时候问了句，“几号楼？”
　　“呃，我不住在学校，不过你在学校门口停就好。”
　　“在哪？”
　　“啊？”
　　徐易语气有点不耐，“住哪儿？”
　　周悦年心里不舒服，又不是我逼你送我的，看了眼紧闭的车门，识时务者为俊杰，咬咬唇，周悦年报了小区名。
　　小区离学校不远，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周悦年下车的时候跟徐易道谢，徐易点点头没做声，却在周悦年下车后，摇下车窗，“下次，有机会切磋一下吧。”
　　蓦地，周悦年想到那天晚上她说的话，“不好意思，我不会，你们玩吧。”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周悦年冲徐易摆摆手走了。
　　别说跟他切磋，连面周悦年都不想跟他见了。这之后，她就尽量拒绝唐果的集体活动邀请了。然后就是唐果的生日了，这次周悦年没了推辞的理由。
　　有钱人过生日也和普通人一样，吃饭唱歌吃蛋糕，只是吃饭唱歌的地方更高级。唐果订的是酒店的一间套房，周悦年到的时候，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了，她跟他们不熟，把礼物给唐果后就坐在一边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唐果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有人说徐哥还没到。唐果摆摆手，“他说让我们先吃，他过会儿才到。”
　　有人在餐桌上开玩笑问唐果，她的林师兄怎么没来？唐果笑嘻嘻地，“他去做调研了，不过走之前有给我礼物哦。”虽然礼物是她自己硬要来的，但那也是送了不是。
　　徐易是在他们唱歌的时候来的，来时臂弯里还挎着一个姑娘，一进来就抛给唐果一个方盒子，“生日快乐。”
　　周悦年瞄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玩手机，她觉得这回的姑娘没上回好看。
　　旁边的沙发突然陷了下去，“嘿，我喊你来是玩手机的吗？”是唐果。
　　“那你让我干嘛？”
　　“你可以……”唐果扫了一圈，两桌打牌的，四五个抢着话筒唱歌的，角落里还有两对谈恋爱的，唐果沉默了一会儿，拍拍周悦年的肩，“好好玩。”起身前还补充了一句，“我包里有充电宝。”
　　酒店的暖气开得很足，不知道是缺觉还是缺氧，反正周悦年就这么抱着手机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但这些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床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徐易！非常有关系的是，徐易也醒了，不仅醒着还靠坐在床头敲电脑。艾玛，这是什么情况？！不过话说他哪儿来的电脑，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啊……不对，这不重要！
　　徐易一扭头看到的就是周悦年惊恐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醒了？”
　　周悦年愣愣地点头，“醒了。”
　　“那就去洗漱，一会儿去吃饭。”
　　“？”周悦年显然还不在状态。
　　“愣着做什么，快去。”
　　“啊？哦。”完全懵逼的周悦年直到在卫生间刷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为啥要听他的？！这么想着，周悦年叼着牙刷气势汹汹地就出来了，一拉开门就惊得立马闭眼大叫。
　　徐易一边系衬衣扣子一边问，“你叫什么？”他又不是没穿裤子。
　　“我，我叫周悦年。”
　　“……”
　　这件事被周悦年钉在了她的耻辱柱上，每次想起来都会扼腕叹气，她当时怎么会这么蠢？！
　　那天的早饭到底没吃成，徐易来了一个电话，有急事。而周悦年本来就不想跟徐易一起吃饭，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不过她到底是怎么跟徐易睡在一张床上的，她到至今都不清楚。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尽管周悦年尽量避免，她和徐易见面的机会还是多了起来。徐易对她有意思，她不傻，当然清楚，可是……可是的可是，对徐易这样的人来说是没有可是的，所以某天当周悦年真正地在徐易床上醒来的时候，周悦年反而在心底松了口气，像是悬了好久的石头终于掉下来的感觉。
　　徐易住的地方离她的学校很远，所以一般都是徐易过来她家。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小窝已经随处都是徐易的东西了。
　　唐果知道他们的关系后，难得严肃地跟她说：“徐易是个好人，但是……”对你来说不是个好对象。
　　周悦年打断她的话，“你放心，我明白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就在几天前她在商场逛街时还看到他带着别的女人买东西，徐易也看到了她。当天徐易没来找她，她什么都没问过，他也什么都没说过。
　　“你明白就好。”
　　从那之后，唐果就没再说过这样的话了。

　　晚上周悦年刷朋友圈，看到了同学发在朋友圈的照片，照片里就有林师兄。蓦地，她想到了很早以前唐果说过的话，那是她刚跟徐易在一起的时候，唐果说，“林师兄为什么不和你一样想呢。”周悦年知道唐果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林师兄也和她一样配合。可是这就是他们有钱人的思维吗？需要的时候就得答应，不管以后不管别人的实际情况，只图自己高兴……想到这儿，周悦年不由得看向靠在床头看手机的徐易，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徐易徐易，当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做什么事都是容易的。
　　“想什么呢？”
　　周悦年看着视线都没从手机上移开的徐易，认真问道，“你觉得唐果和林师兄有可能吗？”
　　徐易闻言，也看向她，语气很平常，但是周悦年看到了他眼里的不悦。
　　他说：“你说呢？”
　　不欢而散。
　　那晚之后，周悦年有很久没再见过徐易，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她们的这段关系，从来都是徐易主导。其实，从一开始周悦年就告诫过自己，不要有任何期待，可是不知足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爱情之于女人。即使她从未有期望却也是失望的。这种失望她甚至无法跟人诉说，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多失望一点，之后的难过就会少一点，是好事。

　　唐果的表哥最近刚从国外回来，他们一起的玩伴给他办了个接风宴，唐果自然也在场。周悦年走时是她送去机场的，所以对于徐易带来的新姑娘见怪不怪。他们这群人不停的换女伴，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她也一向无感，各取所需罢了，只是这回她看得尤其不舒服。她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样，但是周悦年却是真的喜欢他的，甚至是一种绝望的喜欢。她看着面前那两个人的亲密姿态，再想到周悦年离开时的强颜欢笑……按捺了再三，她还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唐小姐要找起茬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小姑娘被唐果呛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反驳只能泫然欲泣地看着徐易。唐果表哥不知道这姑奶奶是抽的哪门子风，但是任尔东西南北风，他都得硬着头皮去打圆场，无论哪个方面，徐易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他赶在徐易开口前，一把把唐果提溜起来，“那个对不住对不住啊，喝多了喝多了，我先送回去哈。”
　　诚心要闹场的唐果才不管许多，被她哥拖出去前还一直嚷着，“我没多，我喝的果汁……”
　　唐果没有喝多，但是徐易自己却像是喝多了，把小姑娘送回去之后，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周悦年的公寓。
　　公寓里非常安静，周悦年三个月前就离开了。
　　他靠在周悦年平常最爱的懒人沙发上，闻着沙发上浅浅的薄荷香味，那是她平常把头上散在靠背上的杰作，现在香味已经淡了很多了。他记得很早之前周悦年的洗发水之类的全都是水果香，是他非得让她换成了他喜欢的薄荷味。当时她也只是嘟囔了一会儿就妥协了，后来他就发现她所有的洗护品全都换成了薄荷味的。说起来，周悦年作为一个女伴真的非常合格，从不过问他的任何事，从不想着跟他谈感情，甚至……连钱都不谈，简直无欲无求。不仅如此，对他也是挑不出错的好，做饭会按照他的口味来，只要他在哪怕困得要死也会起床给他做早饭……
　　或许一开始他对这样的状态是满意的，但是先不知足的也是他。
　　他知道她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她那所谓的初恋，他也知道他就不该对那个打定主意一毕业就打算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女人有任何期待，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动心的。是在每天的相处中？或许早一点，是在看到她握着手机乖巧地歪沙发上打瞌睡时，或许更早，是在体育馆看到她打球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时……好吧，他承认，在唐果第一次把她带来时他就注意到了她……即使他后来一直在看手机，但脑海里不停浮现的却是她打招呼时笑得弯弯的眼睛。
　　他认真了，即使在知道她只是把他当场艳遇的情况下。所以他生气，气她，更气自己。
　　周悦年一直不知道他是听得懂他们的家乡话的，这个傻妞怎么会觉得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的人会听不懂那几句翻来覆去的方言呢？所以他不止一次听到她跟她妈妈说她毕业就回家工作，也听到过她跟家乡的朋友说来这里是为了初恋，这一点让他尤其生气。他知道她问唐果和那个什么林师兄，无非是想借这个问他和她。可是她一个打定主意要走的人，凭什么问他这种问题？
　　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后，他是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他徐易也是骄傲惯了的，心不在他这儿的女人他不要，况且又不是非她不可。可是，也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周悦年，他先是用一些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续租了这里的房子，然后就像一个偷窥狂每天注意着她的社交软件……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连找个替代品今天都试了，显然没有任何作用，今晚唐果这么不客气地呛他带来的姑娘，他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很欣慰周悦年那个丫头没交错朋友……
　　闭上眼睛，徐易深吸一口气，承认吧，你就是非她不可了。

　　既然徐易徐大少爷认清了自己的心，所以周悦年在自家小区门口看见突然出现的某人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坦白说，熟谙各种战略战术的徐易当然不会直接就往人家家里冲，他来这儿只是想来周悦年长大的地方转一转，只是……再足的准备再详细的计划在看到周悦年被一个男人送回来时立刻就化为泡影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周悦年被突然出现的徐易吓了一跳，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握手聊起天来。
　　徐易：“说了这么多，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她男朋友。”
　　“没事，我也没自我介绍，我是她小舅。”
　　“……”
　　“那啥，你们聊，我先回了，你们小舅妈还在家等我呢。”
　　徐易：“……给小舅妈带好。”
　　“好嘞。”
　　周悦年，“……”
　　回过神来的周悦年自觉跟徐易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不敢去想。
　　徐易见周悦年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急了，堵在她面前，“去哪？”
　　她倒是有问必答，“回家。”
　　“我们谈谈。”
　　“我没什么说的。”
　　“那好，我说你听。”徐易拉住周悦年的手。
　　“……”
　　于是，周悦年就这么站在小区门口听完了徐易的整个心路历程。
　　“说完了？”
　　“没有，还有一句，我爱你。”
　　周悦年点点头，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这次徐易没有阻拦她，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心里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了，他想，等到他的小年还像以前那样笑眯眯地对他说“回来了啊”时，他的心就满了。他也终于发现，所有的所谓的战略战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完全是个摆设，只要她一个眼神就能使得那些策略不堪一击，让你只能掏心掏肺。最起码在来找周悦年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会把这些说得彻彻底底，不留一张底牌的彻底。

　　不得不说，今天的信息量对周悦年来说是有点大的，她得消化一会儿。她没想到徐易会找来这儿，没想到徐易说爱她，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是为了初恋去的G市，还知道她有一毕业就回家的打算……甚至他的那些伤害她的冷言冷语也都是因为他以为的她不在意。
　　不在意……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周悦年找出自己珍藏的那张照片，那是她在宣传栏偷来的优秀高考生的证件照，徐易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上的人，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她真的已经不能更在意了。
　　初中的时候，周悦年的妈妈去支教，所以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初二那年，她跟着被借调去G市的奶奶一起在G市生活了一年，就在徐易所读学校的初中部。他的生活那么精彩丰富，所以一定不会记得他曾在操场上帮一个愣头愣脑的姑娘挡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足球。
　　那一刻，周悦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有徐易看上去漫不经心的脸和挡在她右侧的宽大手掌，然后就念念不忘了九年。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情窦初开的力量会这么大，初三时她想着读了高中就好了，高中会认识更多的人，然而并没有，后来她又想着读大学就好了，大学那么大一定会出现那个让她忘掉他的人，然而也没有……要读研了，她想了很久，然后决定给自己三年的时间去到他的城市看一看，三年后回家就彻底忘记他。去G市，就像一个仪式。
　　她从未想过能和徐易有什么交集，徐易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家庭她很早就知道，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她，他不会爱她，所以她也从未有过任何期待，只想着给自己这漫长无边的暗恋一个交代，一个句号。
　　只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期……她该拒绝的，她也努力过，可是九年漫长的喜欢等来这么一个机会，她真的舍不得，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敢表现得太在意也不敢有任何的在意。她告诉自己，这些在一起的时光是借来的，借期最多三年。
　　徐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所以他刚刚对她说的，她全都信。
　　擦掉眼泪，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你在哪？”
　　“还，还小区门口。”
　　“你等我。”周悦年挂断电话，就往门外冲。
　　什么？要不要矜持一下？
　　不要！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她舍不得矜持。她边跑边想，大概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回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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