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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岛原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跟在这位穿着陆军制服的少尉身后,这种美国北军士官礼服改良的制服他穿着显得很笔挺,难怪那些男孩子一个个都想参军。
参军其实并不是好事,可是这种制服实在太好看了,而且还能带刀,那些新政府的官僚就是利用了他们的这种心理才不停地扩大军队吧。
“那个,菅野先生是什么时候加入朱雀队的?”
气氛实在太沉闷,我便随便找了个话题,从派出所到我们的住处并不算远,可是我却觉得好漫长。
“你想问的是关于我还是关于斋藤先生的事?”
我被他问的脸红,其实我心底最好奇的还是他当年到底穿的什么衣服在若松战场上奔袭的,我当年在战场上一直找的是件蓝色的羽织,可实际上它却是浅葱色的,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他当时穿的是和服吗?”
菅野先生摇了摇头,我被惊呆了。
“你忘了?斋藤先生参加过甲阳镇抚队,他们的队服都是黑色的洋式军装。”
“真的?”我惊得睁大了眼睛。
“好像他们的副长叫土方岁三吧,为了和普通士兵做区别他外套了一件风衣呢,斋藤先生不穿羽织的时候也跟他一样的打扮,不过如来堂之战后他就把风衣丢了。”
他还真的很喜欢副长啊,什么事都模仿他。
我想起了他花花公子的那一套手段,说不定也是从那位副长身上学来的。
“那他后来还穿过浅葱色的羽织吗?”
菅野先生摇了摇头,我发觉我真的很傻,原来我找的一直都是个幽灵,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说是要趁夜偷袭,结果却穿着那么显眼的羽织,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我想起了他给我出的那个难题。
“只有拼上性命和保护士道的场合他才会穿那件羽织。”
他居然把那件羽织送给了我呢,我觉得承受不住,他是不是送错人了。
这时,我忽然发现菅野先生停了下来,他一直挺直的背忽然佝偻了,看起来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菅野先生,你怎么了?”我走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幸子,你就没翻过他的衣柜吗?”
他笑得太诡异了,可是他说的话却让我觉得好玩,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像极了教唆律吸烟的斋藤一,而且他都翻过了我的东西了,我翻翻他的应该没关系吧。
我确实心动了,他最后一次离开屯所带走了些什么?
“想看就去看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哦。”
他的语气怎么这么促狭,我感觉他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随便动他的东西好像不好吧。”那样做实在太不礼貌了,虽然他早上也对我做了很不礼貌的事,但那是特殊情况。
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你喜欢他吗?幸子?”
我想起了他羞红了的耳朵,还有那口开朗的江户卷舌音,当他接过我送给他的不倒翁时纯净得像是个少年。
他其实真的蛮可爱的。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看在上帝的份上,对他仁慈点吧。”菅野先生看着我,笑得很慈祥“他是个性情中人,只是看起来冷心冷面而已。”
此时我们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我感觉我的下一个决定可能会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如果做错了选择那就是万劫不复。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出冷心冷面的样子,他看起来很正常啊。
“别让他只能靠回忆过日子,幸子,那太惨了。”
菅野先生帮我擦干了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温柔地像一个哥哥。
“他的记忆就像是所有人的坟墓,别再给他加一个坟冢了。”
“你也觉得我会死么?”我想起了我跟他的那个约定,我果然不该随便跟他约这种事情的。
“怎么办,外公,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他该找个跟他同年龄的女人,而且还会做家务,我什么都不懂,除了年轻漂亮以外我根本就没有别的本事。
我为什么要叫菅野先生外公?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做错事,幸子,我只是希望你别像我一样留下遗憾。”
就在这时,外婆给我的那个念珠仿佛在散发着光晕,而菅野先生的眼睛也从温润变得锐利。
他已经走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我不能让他回忆刚才的事情,那太诡异了“你现在可是在佐幕派的军营。”
菅野先生眨了眨眼睛,好像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了,他无所畏惧得笑了笑,让我想起了那位白虎少年。
“已经过去了二百三十年了,他们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了,他们有很多恩怨要结算,还轮不到我们呢,而且上个月才颁布了解除禁教令的诏令,我们很快就会自由的。”
我觉得他很傻,人的观念哪里能一个月之内就改过来,可是那个事件确实已经过了二百三十年,就跟这个国家最终闭关锁国的时间一样漫长。
京都的岛原真正的名称是西新屋敷,人们之所以将这里称为岛原是因为1641年花街搬迁到新址时那忙乱的景象让人联想起发生在长崎、天草那一带的岛原之乱。
在室町幕府末期,随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先后到达日本,天主教在日本迅速传播,到德川家康开创江户幕府时天主教已经能构成了威胁,于是德川家康便颁布了禁教令。
虽然1633年的时候幕府便实行了锁国政策,然而真正完成锁国却是1639年,距离明治元年1869年正好二百三十年。
当时幕府不仅将抵抗到最后的原城百姓杀了个精光,甚至连周边的城市也受到了牵连,最后不得不靠从其他地方移民才没让那片区域荒废。在此事件之后信仰基督教被禁止,信徒一旦被抓到就会被处死,原城其实和会津的若松真的很像。
我不知道如果当初藩主没有投降的话那支文明的军队会不会屠城,可是佐川官兵卫和斋藤一是抵抗到了最后的,我当时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想替他收尸,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怎么样,在尸山之中我总是下意识得看向那些穿着和服的人,却从来没去看那些穿着西式制服的人。
“真是个看似聪明的笨蛋。”虽然看起来一副很有手段的模样,实际上却笨拙的可以,一般人哪有才见面几天就求婚的。
“那你打算答应他的求婚吗?”菅野先生暧昧得笑着,他的笑容怎么跟那只可恶的壬生狼那么像。
“我想相处一段时间。”我还是觉得太快了,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是那么复杂而多变,可我却像白纸一般单纯。
“那就帮帮我吧,幸子。”
眼前的黑雾散去,笼罩在烛光中的斋藤一双眼都是血丝,他看起来好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衣服上哪里去了?
还有我的衣服呢?
我们这是在哪儿,是在东京还是在岛原?
“我的衣服呢?”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他吹熄了灯,在黑暗落下的瞬间他的眼睛如萤火虫般闪亮。
现在是夏天么,为什么这么热?
还有,为什么那个穿着浅葱色羽织的少年在那么拼命地奔跑?
他粗重的喘息声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响亮,他明明看起来是一只弓起背打算发起进攻的狼,但我却觉得他更像是只看家护院的狗,他用烧红的烙铁烫我的手干嘛?我又不是长州的密探。
“好疼。”
他粗暴地揉捏着我的身体,布满老茧的手刮得我皮肤生疼,可是我觉得受伤的人应该是他,因为他看起来像只被捕兽夹夹住了腿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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