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马戏团的黑夜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纪憬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了一句：“所以你那时被一群男人追着跑，跑进医院找司嘉也不肯打电话给你爸爸哥哥或妈咪求助？”
　　方未艾彼时正滚在纪憬家的沙发上听话地背单词，闻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那时楚少言也在被他们的人追，给他打电话还不如我自己跑。”
　　纪憬略思索了一下，点点方未艾道：“阿兴，手机给我。”
　　方未艾扔了英语书颠颠地把手机摸出来递过去兴致兴起道：“干什么？查消息吗？”
　　“你要是天天在我眼皮底下还能有绿色消息那也是够本事的了。”纪憬随手拨弄着她的小脑袋，另一手在她手机上飞快地戳着。
　　没一会儿把手机递回给她正色道：“上面存了我的手机号，微信□□都加好了，我们在一个城市时有什么事你不找你的家人先找我。”
　　方未艾划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遍还真都加好了，美滋滋地抬抬眼看了两眼纪憬，越看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越觉得他颀挺的身姿比那些男孩帅多了，扑过去抱他的腰：“那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时怎么办？让那些人把我吃掉？”
　　纪憬闻言也抱住她收紧了手臂，这正是他所要担心的问题之一，他们要想有未来这个总是不在一处的问题必须解决，但怎么解决他来想就好，于是他只点了点她的脑袋道：“所以你要乖一点啊，不要总是和以前一样跑去和别人打架，打傻了怎么办。”
　　方未艾摇头晃脑：“不嘛，以后我也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啊，我也去你团里当你马戏团里的·····主持人，对你团里没有主持人，我去当主持人好不好？和你一起走遍每个城市。”
　　纪憬微讶：“你喜欢这样居无定所像流浪一样？”
　　方未艾抠手指：“倒也不是喜欢，就是跟你在一起就很好呀，流浪也好住房车也好和一群各种各样的动物同吃住同玩乐也好，都值得期待。”
　　纪憬默，他突然发现也许他的阿兴不完全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什么都不想。
　　可是他的阿兴这样懂事这样愿意为了他求全让他感觉很不好，又很充实。
　　也许这就叫感动吧，纪憬下巴蹭了蹭方未艾的发顶喃喃：“阿兴你怎么这么好。”
　　虽然方未艾并不太理解纪憬说她好是好什么，但还是厚脸皮地仰头得意：“你才知道啊。”
　　纪憬温溺地笑笑，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是啊我才知道。”
　　恋爱很容易让人变得柔软，让人变得有弱点，所以在方未艾的有一次从方峦商对的手下跑出来后，纪憬很不放心，考虑良久后决定把毕业论文的事情放一放，陪方未艾在X市至少把这一段危险期给过了。
　　方未艾本来不知道纪憬因为她耽误了毕业的时间，但一天她无意间听见了纪憬和教授打电话才知道纪憬需要去N市完成他的毕业手续但一直迟迟没有离开X市。
　　当天晚上方未艾就风风火火拉着行李箱驻扎进纪憬家，一本正经地提议她现在已经和学校请好长假，翘掉期末考一个六月连着暑假七八月，她要跟他一起去N市玩。
　　纪憬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挨不过方未艾左磨右磨，只好把她哥哥楚少言的电话号码要过来，和楚少言通了个电话。
　　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不知讲了些什么，纪憬打完电话出来就同意带方未艾同去N市了，方未艾高兴之余问他和楚少言都讲了些什么，纪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知道？”
　　方未艾捣蒜。
　　“过来让我亲一下。”
　　方未艾把脸凑上去。
　　纪憬掰过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道：“我说你已经失身给我了，我们要去袋鼠洞度蜜月。”
　　方未艾对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理解了半天：“我失身给你了？什么时候？还有为什么是去袋鼠洞？”
　　纪憬放开她抿着笑走向客厅。
　　方未艾在后面叫一声追上来：“啊，你说我像袋鼠一样粘着你是不是？你别走，过来·····”
　　纪憬轻巧地躲过方未艾的追击，轻轻松松地把关于他和楚少言电话讲了什么的话题一带而过了。
　　六月份是毕业季，很多高校学生提前放假会提前买票回家，而N市是有名的“大学城”，各种高校林立，且离X市不算远，一般纪憬出行从N市回X市或者从X市去N市会选择坐高铁，但是这个毕业季的时间，他们买票又买得急，临到头居然没有买到高铁票，反而买到了晚上的火车票。
　　就是普通列车，春运和各种节假日会挤成狗的那种。
　　据经验人士表述，不能具体形容有多挤，但感觉每回都能挤出新花样。
　　不过幸好是买到硬座了，不用站一路，方未艾也没太在意，在她这个高中没毕业也不会有什么家庭外出旅游机会的背景下，是不能体会高峰期时小火车能有多挤的。而纪憬平日里也没怎么坐过小火车，以为就算是六月毕业季也还没到放暑假的高峰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就是两人吃了晚上饭到火车站等了一会又在人群中检了票不慌不忙地走到车厢前差点没挤上火车。
　　纪憬还算应变得比较快，一边拉着方未艾的行李箱，一边要护着方未艾免得她被人群挤散了，艰难万分也算是挤上了火车。
　　因为是晚上，有些乘客没有坐票站了一天此时早早地就累了便坐在过道间就地睡了，挡住了过往人的去路，人过不去但又不好直接叫醒人家，遇到这种纪憬人高腿长，一跨就过去了，方未艾则拉着行李箱巍巍伸了伸腿，比划了两下朝纪憬皱脸表示自己好像跨不过去。
　　纪憬点点头探过身去先把行李箱抬过来，然后朝方未艾伸出双臂，这回方未艾会意把自己的胳膊也伸过去，纪憬双手撑在她咯吱窝下往上一提，方未艾顺势往上跳了跳纪憬就把人轻松地给抱过来了。
　　看得他们身后排着的一对小情侣中的女孩子朝她男朋友撒娇：“你看看人家，我也要。”
　　小情侣中的男孩子个头没有纪憬高，红了红脸坦率摊手：“你太重了我举不起来。”
　　女孩子：“@%%￥#@·····”
　　方未艾偷偷笑着跟在纪憬身后一点一点朝他们的座位那里挤，拍拍自己的脸，听着身后小情侣的对话突然有种跟着纪憬像捡到宝了的庆幸感是怎么回事？想要仰天长笑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挤到他们的座位号前，纪憬长臂一举把行李箱放到头顶的置物架上，方未艾在下面指挥：“再往里塞一塞，不然一会掉下来怎么办·····”
　　纪憬黑线，但还是依言把行李箱又使劲往里塞了塞，塞到塞不动方未艾才一屁股坐下来用手掌给自己扇风：“累死我了。”
　　纪憬推她：“往里坐，我坐外面。”
　　方未艾懒得动：“为什么？？”
　　纪憬：“省得行李箱真掉下来砸到你啊，坐里面就砸不到了。”
　　方未艾：“······”
　　无语着动作还是听话地往里面挪了挪，纪憬脱了外套把外套挂在窗旁的钩子上施施然坐下来，方未艾见状一拍脑袋：“哎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动作麻利地也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现在是六月中旬，天气不算太热所以一般都是穿个短袖套个外套，虽然现在是晚上凉意较重但耐不过两人吭哧吭哧挤了一路都热得不行，所以方未艾也把外套脱了想挂在一边。
　　纪憬拦下来淡淡道：“披着。”
　　“啊？你都能脱我就要披着啊？”
　　“听话，一会就凉了，别感冒。”
　　“唔······”
　　纪憬把她的衣服拿到自己手里从正面给她披上道：“睡一会？”
　　方未艾转了转眼珠也觉得有些酸涩，点了点头，纪憬便拉过她靠得近一点把她脑袋按在他肩上。
　　火车呼呼行驶了一会，车内燥热的气氛也冷却下来，夜间的凉意渐渐袭上，方未艾眯了一会朦朦胧胧醒过来抖了一抖，半眯着眼自发地把披着的外套扒下来好好套袖子穿上，旁边传来纪憬的询问：“冷了？”
　　方未艾迷迷糊糊点点头又躺下去想睡，纪憬这次直接把她的脑袋顺到了他腿上，果然头下枕着某人的大腿比枕着有点硌人的肩膀舒服多了，方未艾蹭了蹭脑袋又迷糊过去。
　　纪憬长臂一伸把自己挂在窗旁的外套拿下来，也披在半侧躺着他腿上睡着的方未艾身上，他摸了摸方未艾柔软的发顶，一臂揽在她腰旁防止她睡不安生自己滚下去，目光描摹了一遍她的睡颜淡淡笑了笑便也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如此咣当咣当的火车坐了大半夜，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到了N市，方未艾困得睁不开眼几乎是让纪憬给拖下来的，出了火车站有纪憬的寝室室友来接他，见纪憬身后拖了个人形娃娃一样的方未艾，吃了一惊：“阿憬，这是你妹妹？”
　　纪憬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是女朋友。”
　　来接他的鹤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讶的上提音，呲了呲牙，如果不是时间太早凌晨四点，他肯定要打电话给寝室另外两个人来围观千年寒潭老夫子心的纪大校草的惊天霹雳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而且此时这惊天霹雳女朋友一脸困顿地偎在纪憬身后，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样子······有没有成年都是一个很值得探究的问题。
　　鹤城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惊讶完了才接过纪憬手里的行李箱问道：“你带着她准备去哪？”
　　“去我在学校旁边租的屋吧，那房子还有两个月到期，正好这次去把东西都搬干净。”
　　“行。”鹤城滴了辆车已经停在路边，把行李箱搬上后车厢坐到副驾。
　　纪憬在后低声和方未艾讲了几句什么，方未艾点点头就继续靠在纪憬身上睡。
　　鹤城从车里面的后视镜看到后面的狗粮满脸撒，不禁抖了两抖，心道之前谁说纪憬是GAY的，现在喊出来给他看看人有女朋友溺成什么样，准把他脸打得啪啪响。
　　把方未艾和纪憬送到目的地又和纪憬交代好了等到天亮后答辩的注意事项时间地点鹤城就顺着滴滴回了自己家补觉去了，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N市人，现在毕业季按道理讲他也算已经毕业了，已经在找正式工作回家住了，现在他们寝室里还住着的那两个是发奋考研的孩子。
　　纪憬把一路睁不开眼的方未艾拖上楼，租的屋子不算大，本来就他一个人住所以只有一室一厅一厨卫一阳台，纪憬先凑活着把床褥抱出来铺了铺嗅了嗅还好只有一些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没有很重的霉味，便把方未艾又拖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去客厅坐到沙发上抱着笔电再复习一下天亮后答辩的可能问题。
　　短短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早七点，纪憬把厨房稍微打扫了一下做了些简单的早餐，到卧室去看，见方未艾还睡得熟，想到她昨天晚上火车上一夜肯定也睡得不好，这会儿便没忍心把她叫醒，只留了早餐和纸条，自己收拾收拾先去学校了。
　　学校里毕业答辩很顺利，寝室里其他两个人和纪憬也是许久未见，听鹤城说纪憬这次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了，顿时起哄要纪憬把女朋友带出来一起吃个饭，纪憬虽然为人冷淡除了司嘉和阳焕一队团员没什么好朋友，但和寝室里四人却还是关系很好的，他想阳焕的人都是知道阿兴的，也是时候把阿兴介绍给他的其他朋友们见一见了，当下也没有拒绝，但考虑到方未艾的性子，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她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谁知电话打了一个没接。
　　纪憬本就奇怪，按道理讲方未艾起床没有见到他就算看见他给她留的纸条了也该会打个电话或发个消息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一上午过去都快到中午了，方未艾一个电话和消息都没有，仿佛他这次来N市并没有带她过来。
　　他仿佛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忙音了很久总算通了：“喂？”
　　纪憬听得那头方未艾的声音带着典型的刚醒的嘶哑，不禁好笑：“懒虫你不会还没起吧？”
　　“恩·····还没睡醒····吧嗒咚··”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纪憬心微微悬起，喂了两声，才听到方未艾又接起电话：“恩，手机掉地上了。”
　　“阿兴你没事吧？声音怎么这么闷？”纪憬对于她一点变化都能及时察觉，不管是情绪上还是生理上。
　　“没事，刚睡醒有点低血糖吧。”方未艾答。
　　“恩······那你愿不愿意和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
　　方未艾听此来了点精神，这意思是纪憬要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她欣喜地点了点头，想到现在是在打电话，他看不到又补了一句：“恩愿意。”
　　“那你收拾收拾我一会去接你。”
　　“好。”
　　方未艾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清了清嗓子，很有自知之明地跑去行李箱里走之前楚少言给她备下的感冒药，很明显她不仅有点低血糖还感冒了，估计是一开始在火车上给冻得，不过这一定不能让纪憬知道，不然他一定会锁她在屋里哪都不许她去，他的朋友本就不多，他要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认识，这个机会她怎么能让感冒阻挡她前进的道路！思及此方未艾更麻利地就着纯净水吃了感冒药双倍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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