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味

　　楼知味第十七章

　　我略微低着头，稍稍背过那几个穿警服的人的视线。

　　身份证是作假的，除了照片和我一摸一样，其他的信息，没有一样是真的。

　　名字那一栏写着：许渔人。

　　检票人员是个老头儿，接过我递过去的身份证和车票之后，在机器上滴了一声，还特意抬起头来抬抬眼镜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眼，喜笑颜开地说道：

　　“姑娘好名字，叫起来顺口，这照片也漂亮。”

　　我勉强抬了抬嘴角，说道，“谢谢大爷夸奖，我能过去了吗？”

　　大爷将证件递过来。

　　我眼角一瞥，离我仅仅几步之遥的警察似乎有向我这边看的苗头。

　　鼻子一缩，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怎么办，怎么办。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遮阳帽，肯定是我前面那个乘客落下的，我急中生智，立马蹲了下去，正好阻隔了警察投过来的视线。

　　捡起了帽子，两步并作三步，追上了那个掉了帽子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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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皮火车的软卧也不尽舒服，晚上我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

　　不知是被褥的问题还是绿皮火车里的蚊虫较多，才过了几个小时，天色蒙蒙亮，我的腿上就出现了大量的红肿块。

　　我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痒得很厉害，甚至带着一点点轻微的刺痛。

　　所以我干脆起了床，坐着赶蚊子。

　　我拉开一点窗帘，望着窗外，天边泛着鱼肚白，朝阳像初生的婴儿，竟然觉得有一点儿可爱。

　　和昏暗浑浊的车厢里正好形成了对比，外面的空气一定很新鲜吧，真想冲破窗户去呼吸一口。

　　我迎着朝阳，像条鱼一样，渴望着呼吸，渴望着新鲜的空气，也沉浸思念里。

　　从我出事，住进医院，离开家已经五个月了，着五个月来，没有再见到妈妈的影子，没有联系过胡天一和美誉，甚至来不及给爸爸上一炷香。

　　无论我有多着急，有多迫切，有多少不能，此刻都像被针扎了气球，空吐一口浊气，瘪了。

　　“睡不着？”

　　我的下铺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我以为他对旁边的什么人说的，所以没有回答。

　　没想到他又来了一句，“还是个哑巴？”

　　我探出床沿，看了看床下，指着自己，问道：“你说我？”

　　“不说你说谁，这周围就你醒着。”下铺的人没好气地说着。

　　“哦...我被蚊子叮得睡不着。”我慢吞吞地说道。

　　下铺是个男的，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见他也坐起来，趴着车窗看外面的景色。

　　“你自己没带什么被子？”他冷不丁的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继续道：“绿皮火车上的卧铺最毒，你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也敢直接睡？”

　　我从床上窜起来，听他这句话被吓得不轻。

　　“怎么就毒了？”

　　“虫啊，虱子啊特别多，还有特别多细菌！”他说。

　　我哇了一声，平时里我就怕虫子之类的东西，黑糊糊的车厢里，感觉到处都是虫子出没。

　　麻麻的感觉爬上我的脑袋，“那怎么办？”

　　半天没回应，我还以为下铺的乘友睡着了。

　　好半天，床上弹来一管东西。

　　我捡起来就着光线一看，原来是抹皮炎用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清香味，挺好闻的。

　　“给我的？”

　　这回彻底没了声音，仿佛就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转开药膏的盖子，轻轻挤了一点药，涂抹在伤口上。

　　伤口刚开始有些刺痛，但是后来很快就透出一种清凉的感觉。

　　我抱着药膏，没了蚊虫的困扰，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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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是我离家以来睡得最好得一次觉了。

　　我感觉醒来的时候，连鸡都在耳边叫，眯了一会儿，原来是隔壁隔壁的下铺开的闹铃，估计是早上快到站了，开个闹钟叫醒，没想到这一叫，把整节车厢的人都叫醒了。

　　起来之后发现手臂上和腿上的红色伤口肿胀都消去了许多，这药膏确实很有效果。

　　我探了探头，本想与下铺好好道个谢，没想到下铺叠得整整齐齐，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奇怪，难道下车了吗？

　　也罢，好人做事总是不留名。

　　我买了好几碗泡面，在这车上得呆好两天，以后的路还未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我不太敢花钱，连上厕所都得背着黑色的背包，生怕别人给偷了去。

　　还有就是包里那个黑色的方形磁块。

　　我始终不敢拿出来看一眼，因为火车上人多眼杂，直觉里这东西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还没这个胆量弄丢。

　　两天一夜，我在车厢里呆得七荤八素，空气浑浊的几乎可以摸鱼，脑子稀里糊涂，最后都是死抱着背包冲出车厢门的，半夜下车，冷风一吹，出去就吐了一路。

　　我冲到卫生间洗了洗，脸色惨白得像只鬼，黑眼圈一直就没消下去过。

　　老天，我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啊，这么憔悴这么苍白，公平吗？

　　我慢慢叹了口气，背好背包，擦干手，心里暗暗地发了一个誓。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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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找到那个陈树安排来接我的人。

　　大热天的，他竟然穿了长衣长裤，带了一副墨镜，一点儿都不像生活在人间的人，倒有点像电视里的仙人，面瘫，脸上啥表情也没有。

　　我匆匆走出火车站，他高举着许渔人的牌子，站在那等着，我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似乎一点惊讶的表情，啥话都没说，收起牌子就领路走。

　　这真是一个怪人，一点都不热？

　　跟我比起来他倒更像嫌疑犯吧，我微微在心里自嘲。

　　出了火车站之后我一路都没停歇，“线人”一路往南开，一开又是好几个小时。

　　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讲话，这个冰锥子，我估计也没啥话好讲的，干脆就直接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梦里又是故乡，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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