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案情需要

　　“刘姨？”阿禾将心中的猜想说了一说，只见刘姨站了起来，垂了眸，似是在回想以前。

　　阿庞只坐着，不吭声，心下却是一颤，这可是个滔天的大事，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二人说话。

　　刘姨静默了一会儿才将细尾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先皇正值壮年却突染急病，暴毙而亡，宫中御医几百皆查探不出是何缘故。

　　皇后早亡，东宫空缺已久，先帝之前从未下过诏书立过太子，所以皇子们都想当上皇帝，最后胜出的便是陈贵妃，她的儿子便登上了皇位，她也就成了如今的陈太后。

　　“后宫嫔妃大多是臣子之女，家世显赫，陈贵妃只不过是个孤女，勉强是个商户女，竟能争过她们？”阿禾震惊道。

　　刘姨点头回道：“谁说不是呢？可这其中的原因至今不得而知。”

　　“刘姨既然知道这些定不是普通人，那您之前是什么人呢？”阿禾眨着灵动的眼睛问道。

　　刘姨笑道：“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官，幸而得年昭搭救才远离宫中风云。”

　　“那年叔又是什么人？”

　　刘姨微微一笑：“他是先帝在外游历时认识的好友。”

　　“哦，”阿禾表示知道了，点点头，又想到了江天，“那江天是哪个娘娘所出的孩子？”

　　“是郑妃......”

　　“威武将军郑从宪的女儿！”阿禾睁大了眼，表示震惊。

　　阿庞却不知道是哪个，问道：“是谁？”

　　“是威武将军啊！英雄！”阿禾颇有些激动，大喊道。

　　刘姨又点了下头，继续道：“是，是我们大殷朝的英雄，可惜......”

　　“哦！”这下阿庞才反应过来，“是郑老将军啊，可是他不是战死了吗？”

　　刘姨接下去说道：“当年郑老将军本该是卸甲安度晚年，要不是先帝走的蹊跷，戎人在边疆又有些异动，妄想侵我大殷国土，朝中无人，郑老将军又披挂上阵，虽化解了一场祸事，却深受重伤，马革裹尸。”

　　说罢，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为老将军感到悲痛。

　　“是了，要不是那一战，戎人也不会安静了将近二十年，那次重创才换来咱们的平静。”阿禾有感而发。

　　“那江天是怎么遗落民间的？”阿庞问道。

　　“郑妃得知郑老将军去世的消息，动了胎气，早产了，”刘姨接下去道，“重点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在郑妃那处当值，只知道当日郑妃生产之时，长乐宫突然走水，还以为都烧死在里头了，要不是见到那块玉麒麟，我也......”

　　“玉麒麟？是江天昏迷时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个？”阿庞问道。

　　阿禾解释道：“是的！江大叔是后来给他的还说那是传家宝，让江天好好守着，千万不能弄丢。”

　　“那江大叔又是何人啊刘姨！”阿庞问道，如果他不单单只是江天的养父，那他还是什么身份呢？

　　“江大叔遇过火灾，面目全非，嗓音受损，想来是救江天时所受的。”阿禾突然想到。

　　“是啊，”刘姨长叹一口气，似乎又想起了当年肆意盎然的少年，“只叹是命运弄人。”

　　原来江大叔并不姓江，只是临江而居，顺道取的名字。

　　他其实叫慕容润，虽家世落败、凋零，却是当年少年群里的拔尖者，被先皇慧眼相中，做了宫廷守卫，后来被先皇提拔做了御前侍卫，念着先皇的知遇之恩，他衷心耿耿。

　　“其实他与江天的娘有过一段情，差点就要定亲了，本是一段喜事，可惜，”阿庞给刘姨倒了杯水，刘姨抿了一口，接下去道，“可惜，先皇见到了郑妃，一见钟情，于是便将郑妃接入宫中，安置在了长乐宫。”

　　“那江大叔，不对，是慕容大叔，他……”

　　“他当时受命在外，回来之后爱人已是妃子了，又能怎样？一方是有知遇之恩的圣上，一方是青梅竹马的爱人，如何舍取呢？若是早前便向圣上表明此事，那么后来发生的种种也是可以避免的，圣上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那后来……”

　　“宫中女人多，是非便多，郑妃刚入住长乐宫那天，宫里多年不发新芽的槐树便发了芽，那晚，先帝高兴，便宠幸了郑妃。”

　　刘姨似乎沉浸在旧时记忆里，多年未向人说起过，如今这么一谈起，似乎脑袋开了一扇门，曾经的记忆一股一股地往外蹿出，收都收不住。

　　她是御前女官，与慕容润也算是相识，虽话不多，可也见过多次，相较起来也算是点头之交。

　　“所以说是命运弄人，他救不了先皇，只得费尽气力去救郑妃，可惜部署了一切还是不周全，陈贵妃先下手为强，将郑老将军之死透露给了郑妃，郑妃动了胎气，只得当夜生产，却失了火，慕容润拼死也只救出了小皇子。”

　　“可我听说，当年的火后来被扑灭了，里面有小婴儿的尸骸，虽然烧的黑了，但也能辨认出来。”

　　这是说书人某一年说过的故事，本以为只是宫廷传闻，谁料得到这是真事儿呢！

　　阿禾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莫非当年郑妃生的不只是……”

　　“你猜的对，阿禾，郑妃怀的是双生子，只是当时事情多，所以肚子不显，不然哪有江天的活路。”

　　“那当年郑妃生的是……”

　　“除了江天，还有小公主……”

　　“嘭――”三人的谈话被中止了，江天直直地摔了进来，一脸的难以置信，一脸的莫名，阿庞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再摔，你的腿也就不用要了。”

　　江天惨白着脸，他觉得自己正坐在冰窖里一样，浑身发冷，禁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带着有些抖，只听他问道：“你们刚刚……刚刚是在说我……说我是个皇子……还……有个妹妹？”

　　他疲惫的双眼看着众人，最后定在刘姨身上，“刘姨，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其实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想再确认一遍罢了。

　　只见刘姨点点头，这个动作使他更加颤抖起来，阿庞用被子将他围起来，见他还是不住的抖，阿禾去衣橱里又取了两床。

　　刘姨坐在他身边，手带有薄茧，她拂上江天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也知道你刚刚知道真相，会经不住，慕容润保护了你十八年，已经够了。剩下的路你必须自己去走，虽然荆棘很多，危险重重。可你若不过去，你爹，你娘，你外祖父，你养父，全是白白死了。”

　　“你的责任很重，你看看我们，若你输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刘姨突然板了脸，严肃地抬高了声音，“不止我们，不止你，还有阿桃，还有更多的人，所以江天，你要站起来，这天下是你的天下，不是陈太后的天下。”

　　似是有些作用，江天的身子不再抖了，“我……我可以吗？我只是个没学过多少东西的，之前还是个小混混，”他喃喃道，“我以前只想多赚点钱，给阿桃和爹买一个大宅子，让她们好好生活，我没有想到我居然……居然是……”

　　“江天，不，”阿禾突然止了声，“郑娘娘应该给他取过名字吧，皇家以楚为姓，那江天的真名又是什么？”

　　“是熠，含有光明之意，爹给我玉麒麟那晚便和我说了，我娘给我取的名，当时我以为我叫江熠，原来是楚熠。”江天说罢还自嘲了一下。

　　“也难怪你叫天，你是皇子，是天子，当今圣上喜书画诗词，陈太后除忠拔佞，各地早已是民不聊生，戎人在北境有起战之意，你，”阿禾顿了顿，看了看江天的脸色，继续道，“若是国泰民安，又何须你当这天子，自郑老将军去世，朝中就没有了像样的武将，良臣忠将均被迫害，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朝中早就无可用之人，不过是烂泥，我们未必会输，江天你要有信心。”

　　“可――”

　　“你若是担心我们人手不够，这倒不足为虑，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在联络受迫害的官员，大大小小也有些规模了。”

　　“若是打仗――”

　　“你是说要是打起仗来，我们没有兵？”刘姨笑道，“调兵遣将均用虎符，再说如今的将领过惯了好日子，打起仗来大不像样，克扣军饷已然不是秘密，手下的兵将怎么可能还会豁出命去帮他？”

　　阿禾急急补充道：“而且江天，若是戎人打过来，朝廷派兵去还来不及，怎么会跟我们打？”

　　“兵不刃血才是良策，这战争是下下策。”阿庞说道。

　　“自然，若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赢那自然是最好了。”刘姨说道。

　　“刘姨，您刚刚说虎符？咱们有了？”阿禾问道。

　　“没有。”

　　“那您刚刚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我还以为――”

　　“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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