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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往北
性别男，体力好，长相佳，有车可自驾……如果这位站长没有吹牛，那一起出发也没什么不可以，万一来的是个变态，辣椒水等着伺候。
叶平凡披了件新买的外套，包包里塞着她的防狼神器辣椒水，在约好的地方等待那位叫做何振的站长。
晚上9点，阳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头攒动的步行街上亮如白昼、热闹非凡，不远处是小资情调的都市白领和文艺青年常去的酒吧一条街，站在步行街上，还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琴声歌声。
把见面地点约在离家不远的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是她的主意，人多安全，也方便随时脱身。
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等的人到了。
“叶小姐，我到了，你在哪儿？”
“步行街入口的面包店门口！”叶平凡环顾四周，不远处，一个举着手机的高个子转过身来。
叶平凡抬起胳膊，试探性地朝高个子挥了挥手，高个子挂掉手机，大步向她走来。
这小子，没吹牛！身材精瘦，上宽下窄，红色的棒球服敞着襟，露出里面质感柔软的棉T，他迈着长腿一步步靠近，像是从商场橱窗画报走出来的人。
扫描完他的身材，叶平凡又把目光投向他的脸，小麦肤色，轮廓比一般亚洲人更立体些，五官长得恰到好处，挑不出毛病，几缕呆毛软软地趴在额头上，对外传递着暖男气息，这小子对他自己的评价倒是中肯，的确，长相佳。
“叶……平凡？”
“是我。”
“你好，我是何振。”
“你好。”
近距离面对面，叶平凡才发觉，这个何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何振对着叶平凡不露声色的笑，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俩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在记忆里翻找近几天遇到的人。
“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叶平凡点点头：“好。”
“你喜欢哪里？酒吧？咖啡厅？西餐厅？”何振看了看眼面前的面包店，“还是就近的……面包店？”
“还是就近吧！”
“Ok。”
何振走在前面，叶平凡转身跟上他，刚迈出一步，突然身后一沉，回过头，发现被一个小不点拽住了衣摆。
小不点捧着一簇玫瑰，可怜兮兮地说：“姐姐，要花儿吗？”
“不要，谢谢！”叶平凡轻轻拨开小不点的手，猛地心头一振。
姐姐？姐姐？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了。
“请问……鸢尾花园怎么走？……姐姐，你坐这儿休息一会儿……姐姐慢走……姐姐，记得再冷敷一下额头……”
叶平凡看了一眼何振，发现何振也在定睛看她，那眼神像是正在寻找重要证据的探长，想是已经发现她有点眼熟了。
她自知理亏，迅速低下头，扭过身子想逃，何振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叶小姐，你走错方向了，面包店在这边。”何振一只手便把叶平凡掰了过来。
叶平凡吓得闭上了眼睛，用极快的语速解释：“小子，你想怎么样？我那天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认错人了……”
本来何振只是怀疑，因为那天的“好心大姐”和这位叶平凡的穿着打扮相差太远了，没想到叶平凡自己心虚不打自招了。
何振端详着面前因为害怕而紧闭双眼的叶平凡，抿着嘴笑了，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有两幅面孔，有意思。
“姐姐，我那天差点死掉。”
“什么？”叶平凡瞪大眼睛，面前的何振撸起袖子，露出缠在胳膊上的纱布，叶平凡怔住了。
“我沿着那条街走了500米，还是没找到鸢尾家园，后来走到了前面的荒地，遇到了一伙拦路抢劫的，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人，被他们刺伤了，失血过多。”
叶平凡丝毫没察觉到何振是在信口胡邹，整个人都慌了，张开嘴结结巴巴：“你……我……我明明又返回去找你了……没……没……你跟那些混混较什么劲……我沿着街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以为你都走了，难道……那个……那个救护车里是你？”
叶平凡想起那天，她做了亏心事，一路上惴惴不安，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又匆忙地折返了回去，从街西走到街东，再往前就是荒地了，她只好安慰自己说那个年轻人没准发现不对劲已经走了，后来回去的路上，一辆救护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向东面的荒地开去。
“哦？你回来找我了？”何振面色平静，还带着微微笑意，好像失血过多的是别人、快没命的也是别人，“看在你还有点良知的份上，我请你吃蛋糕。”
他推开面包店的玻璃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小子，我骗了你，害你胳膊受伤，你还要跟我搭伴去旅行？”叶平凡接过何振递来的咖啡和蛋糕，认真地问。
“我们素昧平生，可你还是返回来找我了，第一次遇见是偶然，第二次遇见就是缘份，”何振暖洋洋的声线打破了陌生人之间该有的防备，像个老熟人坐在对面，“蛋糕好吃吗？无糖的不长胖。”
“好吃，”她切下一半蛋糕，推到何振面前。
何振接过来，顺势就叉起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姐姐，我们明天出发，好吗？”
“我还不认识你！”
“没关系，旅程很久，我们慢慢认识。”
何振的话像一阵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把叶平凡脑子里一堆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问题都吹成了天边的浮云。
她一言不发地把蛋糕一口口吃掉，何振安静地喝着咖啡、颇有耐心地等，好像笃定一切会按着他的意思来。
“好，明天出发。”叶平凡吃完最后一口、放下手里的钢叉，轻轻点头。
话音未落，只听“哗”地一声，蛋糕店的玻璃墙被倾盆而下的雨浇了个猝不及防，玻璃墙外原本清晰的人影在雨水里变得影影绰绰，步行街上被暴雨袭击的人群作鸟兽奔逃。
“……”何振浓眉一皱，眼里的光暗了几分，这雨来得真不巧。
“下暴雨了！”叶平凡看看窗外，明天会是个大晴天，很好。
“姐姐，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家！”何振站起来，“顺便带你看看咱们的旅行坐骑！”
“坐骑！！！”叶平凡站在两米高的大家伙面前，怼了怼一旁撑伞的何振，“你的？”
“嗯，怎么样？手续刚办好！看到你的行程以后买的！很适合吧？”何振替她打开副驾车门，“上车！”
叶平凡琢磨着何振的话，看到她的行程后买的？那就是说，这小子为了一段旅行特意买的车？还是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下买的！这土豪男青年到底是干嘛的？
车载香氛散发着一种清新甘甜的气息，萦绕在整个车厢里，她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这个座位，尤其在只有一男一女的时候，显得尤为暧昧。
“姐姐，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用上班不用上学，还有自由的时间和大把的金钱，是不是？”
叶平凡：“所以呢？你到底是干嘛的？”
“败家子！”
叶平凡：“……”
哦，形容富二代的另一种说辞。
雨刮器用一成不变的频率清理着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车子缓缓向前，在拥堵的路况中一步一停，寂静无声的车厢里，突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喵叫。
“喵～喵～喵～”
“车里有猫？”叶平凡循声去看，后排一蓝一绿两只滚圆的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把她吓了个半死，嗷了一嗓子。
“没事，别怕，是个小猫！”何振稍微调了点光亮，解释道。
借着微弱的光，叶平凡才仔细辨认出后座的宠物保温箱，一只白色的小猫幼仔正在用小爪子抓挠着保温箱的透明玻璃。
何振：“它会和咱们一起去。”
这是几天前赵敏在他的治疗方案中提到的，要他务必养个小动物，何振捏着鼻子在宠物市场走了一圈，捡回来这么一个小崽子。
小崽子眼睛一蓝一绿，俗称阴阳眼，猫贩子为了卖掉这只瘸腿的小崽子，用极其神秘而凝重的口吻对何振说：“这长毛狮子猫世间罕见，我养猫三十多年，只见过这么一个，传说它的阴阳眼能看见……那些东西。”
“它有名字吗？”叶平凡问。
何振：“有，刚起的，姓何，叫小三。”
“何小三？”叶平凡琢磨着，“是个有故事的猫。”
何振平静地解释：“姐姐你是负责指挥的，我是负责听话的，它是负责好吃懒做的，叫小三很恰当。”
叶平凡：“……”
何振：“不好笑吗？”
叶平凡：“挺冷的。”
“哦，等等，我调下温度。”
“……”
阳城的暴雨像女人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快到叶平凡的住处时，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探出半张圆脸，照在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车行过水坑，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叶平凡指挥着何振左拐右拐，停在了小区楼下。
“到了，”叶平凡推开车门窜下车，“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姐姐再见！晚安！”何振跟下来，坚持目送叶平凡上了楼，才上车启动了车子。
一夜无话。
叶平凡被尿憋醒时天才蒙蒙亮，去卫生间转一圈回来，她习惯性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吸了一口雨过天晴的清新空气，随后，她看到了楼下不远处停靠在路边两米高的大家伙。
叶平凡看看手表，五点……这也太早了，离约定时间还差好几个钟头，难不成这小子……
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在寂静的车厢里炸响，何振睁着眼睛躺尸一般蜷在座椅上，像个人形木偶，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打开免提：“喂？”
“小子，你在哪儿呢？”
“我在……”何振环顾四周，“一个既陌生又贫穷的地方。”
“喂！你醒醒！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何振盯着手机上的名字看了看，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哦，姐姐，我在你家楼下。”
叶平凡一手掐腰，倚在窗边：“你昨晚没回去？”
何振：“没有，我的行李都在车上，昨晚见你之前就已经在酒店退房了。”
一阵沉默后，叶平凡平静地说：“小子，等着，我们马上出发。”
旅行之于叶平凡，就是发现路途中的美好，让身体和心灵感受别样的风景，不过现在，这趟死亡之旅又多了一重乐趣。
一面是温暖和煦的年轻男孩，一面是以研究死亡为乐趣的神秘站长，和这个叫何振的男孩同行，这趟旅途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
五分钟后，叶平凡坐上车子：“何振，我们出发吧！”
何振垂着眼皮：“姐姐，天还没亮！”
“你看！”叶平凡指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看到那颗启明星了吗？”
“嗯，跟着启明星走吗？”何振说着就启动了车子，朝东边驶去。
“停停停！反了反了！走这边！往北，往北。”
“哦！第一站是哪里？”何振转了个弯，打开行车导航。
“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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