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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1995年，已经是六岁的李奕，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妹妹。
其实，在去年的时候，她就应该去读书了，可是……
因为某些缘故，她不能去学校里。爸爸说，要等着妹妹一起，和着妹妹一起去上学。
自己六岁，妹妹五岁，直接就去上小学一年级。
本来……
这一开始的时候，爸爸说，是不用读书了，女孩子不用读书。她还记得，自己听见这话的时候，捂着自己的嘴，就哭了出来。
妈妈在一边，抱着妹妹，眼里有着泪，可是，却是不能哭出来。
不，这准确地说，应该是不敢哭出来。
她看着妈妈在爸爸不注意的时候，有哭过，眼泪把眼睛全部都给湿润了，可是，却是没有声音。
后来，也不知道是妈妈和爸爸说了什么，后来，爸爸同意他们姐妹一起去上学。
但是……
她拉着妹妹要去上学的那天，看见爸爸的脸上不是很好看。
这个她也知道，这去上学，是要学费的，学费就是钱。
在爸爸的眼里，钱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还在等着妹妹，妹妹在换衣服，比自己小一岁，比自己矮着半个头，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小了的。
而自己穿的，是这别人家送的。
别人家的女儿穿了，穿不了的旧衣服，给送过来的。
这要是没有人送旧衣服……
那几乎就没有穿的了。
进学校的第一天，什么都是新奇的。
从家到学校，有三四公里，他们也不知道，这三四公里，是有多远，可是，却是知道，这真的很远，这走路，就要走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可是，这是他们要去的学校。
她咬着牙的跟着妈妈走，放学的时候，妈妈来接了他们。路上的时候，妈妈朝着他们叮嘱：“这明天，妈妈不送你们了，记着要自己去上学，要自己回来，放学的路上，不要玩，记着，一定要记着，听见了没有？”
妈妈拉着他们的手，可是，那眼里，又湿了。
李奕看着妈妈这样，拉着妹妹的手，应了。自己是姐姐，自然是要照顾妹妹的。
第二天的时候，早早地起床了，学校早自习是七点钟，七点钟到七点二十，是早自习，所以，她早早地就起了，昨天跟着妈妈一起走的时候，她有专门记过时间，就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她不敢迟到，所以，五点五十的时候，就起了,这起来之后，这先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先把妹妹给叫起来。
他们该早早地去上课。
不能被耽搁。
上课也都好好的听，不敢成绩不好，就担心这成绩不好，爸爸就不让读书了，他们知道爸爸因为妈妈没有生儿子的事情，有很大的意见，所以……
他们很乖。
在家里，什么事情都抢着干，只要是自己能做的，都抢着做。
因为，乖一点，可以继续读书。
这要是不读书，这才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啊？
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因为读书的事情，爸爸妈妈总吵架，这吵架，妈妈都是弱势的哪一方，这说不了几句话，妈妈就哭，姐妹两在妈妈的身边，拉着妈妈的手，本是要表现出自己不怕，可是，这身子，总是会止不住地颤.抖。
妈妈曾在爸爸不在的时候，说过：“你爸红眉绿眼的样子真可怕。”
可怕，不是普通话里面kepa，而是kou怕。说着也这样的话的时候，这身子都会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会颤.抖呢？
因为害怕。
他们没有看见两人打架，只见过吵架。
可是，一天妈妈给自己洗澡的时候，那胳膊伸过来帮自己搓肩膀的时候，她明显地看见了上面的瘀痕，有些青，有些紫，比那天上的的彩虹的第七个颜色还要好看。
看见这个的时候，她就哭了，抱着妈妈的手，问：“妈，你手怎么了？”
妈妈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一样，急忙把手缩了回去，说：“这是不小心给磕到的。”
“我以后自己学会洗澡，就不用妈妈您帮我洗了。”李奕哭着自己说。
那在一边玩水的李苏听见这边的声音的时候，朝着这边看了一下，也跟着一起说：“妈妈，我以后自己洗澡。”
当两个女儿都可以自己洗澡的时候，应该，就不用谁去所操心了不是？
妈妈站了起来，眼里有泪。
看着俩个女儿都这样懂事，这心里有再多的委屈，都没了，被自己的这一双儿女，给淹没了。
李奕自己给自己搓澡，旁边的妹妹在另外一个桶里面洗。
他们洗完出去，妈妈已经在院子里面劈着柴了。这种事情，在别人家的话，那是爸爸的事情……
可是……
李奕拉着李苏的手，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泪。
虽然懂的不多，可是，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很糟糕，他们还是懂的。
小小的年纪，明明不应该懂的太多，可是……
他们却是懂得越来越多了。
看着妈妈这样，他们心里，除了难受以外，还是难受。
能够做到的，那就是让自己的成绩很好，那样的话，也许，爸爸就不会和妈妈吵架。
可是，也许是两人真的想多了，这该吵架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吵。
一开始的时候，不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吵架，可是，等这后来的时候，就开始在孩子的面前吵架了。
吵的最凶的那个晚上，是在两个女儿读六年级的那晚，那快要考试了，2002年的夏季，六月，刚过了儿童节，再不久，那就是要考试，小升初，之后……
可以读初中。
一切都好好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老师都说，这初中可以考县里的一中。
可是……
就在那晚，闹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是好好的说着的，可是……
后来就打了起来，没有什么预料的，这李守贵手里的玉米就朝自己的妻子陆培英的头上砸了过去，骂：“我都说了不让读，不让读！”
两个孩子在那里看着书，这突然间的这一幕，可是把两个孩子给吓得够呛，李奕急忙就跑了过去，一把抱着了自己的妈妈，把陆培英护着，朝着李守贵喊：“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李苏去了另外一边，抱住李守贵的大腿，声音很大，也是在叫：“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李守贵看着李苏，一脚就蹬开，一边骂：“读书？还读书？读再多都是赔钱货。”
不知道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抄起一边李苏的文具盒，就砸，砸了之后，继续骂：“读书读书，伺候你们姐妹两读书花了我多少钱了？”
声音很大，李奕抖了。
“读再多再最后都是别人的。”他一脚踢开那个文具盒，像是那暴风雨一样，想把自己所有的不愉快，全部都给发泄出来，全部都给骂出来。
李奕抱着自己妈妈的手，在那个时候，就抖了一下。
她不懂，却又懂，也许，不能读书了。
她张张嘴，想说话，可是这出口的，却全部都是哭音，话都说不清楚，也说不明白，她哭着，她叫着，她一声一声地叫“爸”，可是爸爸却是不理她。
她怕爸爸继续打妈妈，都不敢放开。
可是，她却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如果自己一直都护着妈妈，自己会不会同样的被打？
那边李苏被踢朝一边，正抱着自己的肚子打滚呢，看那样子，好像是很疼。
不知道这疼痛，是个什么样子。
李奕看着自己的爸爸，只知道眼泪在一直流。
一声一声的“爸爸”一直在叫，想他答应自己，继续让自己读书。
可是，这一声一声的哭嚎，像是一个将人心底所有的愤恨都激起的东西一样。
李守贵一脚把那文具盒踩扁，大声骂：“都他妈的别哭了，烦！”
可是，她就是害怕，她就是恐惧，捂着自己的嘴，想哭，最后的时候，全部都成了抽泣。
她害怕。
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听见李守贵说：“读完这个学期，给我全部回来，回来去砖厂里面打工，一年能有好多钱。”
全部？
李奕朝自己的妹妹看看，什么都没有想，就朝着李守贵大声地喊道：“爸，你让我妹读书吧，我不读了，我不读了，你让我妹读吧。”
“不读就两个都不读！”李守贵眼神凶狠，说：“我很公平。”
是的，是很公平。
可是……
却是这样的冷漠。
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好恨好恨一个人。要是有把刀，自己会不会拿着这刀子去，就把人给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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