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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外面还在下雨。
可是，这孩子，却是还没有生出来，李守贵在外面一直都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里面有村里的产婆，在给自己的妻子接生。
二十三四的年纪，刚娶了妻子，就是盼着她能给自己生个儿子。
这只要是儿子，那就有了盼头了。
里面是自己妻子的叫喊声，他听着只感觉有几分心烦，让自己的心头，都有几分紧张，这样的紧张，他一点也不想有。
李守贵在外面走来走去，雨淅沥沥地就这样溅在他的衣服上。
好像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要是在这平日里，自己已经去田地里面干活了，这喂猪的事儿，是自己的妻子做的，哪里会让自己来做呢？
他皱皱眉，想着那边一下子应该也生不出来，就去了灶房里，从那锅里，舀出猪食来，一瓢一瓢的，倒进小桶里面去。
今年是1989年，四月，真冷。
下着小雨，有几分冷。
他舀了猪食，提着就去了墙角随意砌起来的搭了石棉瓦的猪圈，打开门，进去喂猪。
也不知道是嫌自己来得太晚，还是这别的什么缘故，猪一点也不听话，看见自己一开门，当即就冲了过来，这滚烫的猪食，没提稳，全给撒了，全都浇在了李守贵的脚上。
他疼得急忙就往后退了两步，这猪圈里的两只猪，猪嘴直接就啃上了那洒在地上的猪食。
他想，这腿，应该要好好的洗一洗，之后，上点酒精，要是有了水泡啊……
“守贵啊，你媳妇生了，是个姑娘耶。”
那边，一个身材臃肿的妇女从产房里出来，手上还有着血迹，朝着自己叫，脸上有笑。
李守贵手里拿着的锅铲，就在这个时候，砸了下去。
她居然生了一个女儿，不是儿子？
这小雨，好像，大了一点，那被滚烫猪食浇过的腿，好像是更疼了几分。
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不是儿子，在这村子里面，如何能够抬起头来？
他看着那边的天，只觉得，又灰暗了几分，灰暗得让他难受，连带着这被猪食浇灌了腿，更是让人觉得疼了几分。
妇女生产，是一种大忌，村子里面，一般都不会在堂屋里面。村子里面，几乎每家都有烤棚，在七八月份的时候，用于烤烟。而在这其他的时候，就用不到。
李守贵的妻子，就是在那里面，生下了他们的起一个孩子，一个女儿。
生育有政策，农村里面只能生两个孩子。
第一胎是一个女孩子，那自己只能在第二胎想办法了。
在那片雨里，他想的，那就是，自己要生一个儿子。
那是四月的雨，真的带着几分冷。
……
1990年，十月，秋风送爽。
可是依旧是大太阳。
烤棚里，还是妻子的叫声。
他像一个赌徒一样，在外面走来走去又走来又去。
他想，这必须是一个儿子。
也必须是一个儿子。
不是儿子的话，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猪在一边，还在叫。
叫得让人心烦，可是……
李守贵知道，自己不能去喂，上次应该就是怪自己去喂猪，被猪把自己的运气给吃了，才生了一个女儿。
只要自己这次不去喂猪，就不会有什么东西吃了自己的运气，那么……
就一定是一个大胖小子。
这村子里面有人说：“李守贵，你老婆这要是再不能生个儿子，你可是就没了后了。”
就连他爹，也说了，这要是没个儿子，哪里有什么根？
现在的国家，已经不像以前了，你想生多少，那就生多少。要是这第二个也不是儿子，那自己要咋办？
他几乎想跪下朝着老天祈求，给自己一个儿子吧。
这要是第一胎是个儿子的话，那么，这第二胎是不是儿子那也无所谓，可是……
他听着里面那有几分压抑的哭嚎，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紧张。
儿子！
儿子，一定要是儿子！
也必须要是儿子！
“守贵！”
有人叫。
而烤棚里面那压抑的哭嚎，好像也停止住了，这一刻，李守贵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停住了。
他看去，只见那王大妈从烤棚里探出头来，朝着自己说：“还是一个女娃子。”
他脸上一僵，呆呆地看着王大妈，脸上一僵没有什么神情了，好一会，他才听见自己说：“哦。”
哦。
还是一个女儿啊。
女儿……
那要怎么办？
自己没有根了！
没根了！
没后了。
他只要是想想，这以后出门的时候，别人的眼光，就觉得……
自己的脊梁骨，都在疼。
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可要怎么办呢？
那天上的日头，好像……
越发的大了起来，晒得他有几分发晕。
又是女儿。
又是女儿？
又一次是女儿！
这是女儿，自己可该要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了这生儿子的机会了，他该怎么办？
那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没有一点光亮，头顶的大太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乌云给悄悄地盖了去，让自己……
见不到阳光，他……
一个男人，居然就这样晕厥了过去。
没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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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道儿女情长，不说是是非非，不言家国情怀，只是……
那思想的陋习，那丑陋面貌下，造成的惨剧。
您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故事来看，一个也许存在，又也许不存在的……
如果不存在，就不至于那么多伤悲。
一如既往的，还是日更，每晚八点二十五，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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