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

　　“我说过，狐狸精是翻不了天的，像你嘛…”女人吹了吹鲜红的手指甲，冷笑着说道：“你只是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那种，你只配苟且偷生在黑暗角落中。”

　　小烟挣扎着想要下地，无奈铁链子栓的太紧，她一动后面的铁链就会紧崩起来，小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老娘念在你为萧家添了香火的面子上，就不把你扒光衣服撵出去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别想着逃跑。”女人语气凌厉的像刀子似的，她看着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烟，满意的笑了笑。

　　“我的儿子呢？…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求求你……”小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连说话都像快断了气似的。

　　“什么你的儿子？你这种下三滥也配有儿子？”女人不屑的拂了拂衣袖，打了个手势，后面跟着的小丫头马上把手中端着的饭食放在小烟的床头边，女人不耐烦的说道：“快吃吧，别自己把自己饿死。”

　　说完，女人踢了踢地上的垃圾，嫌弃苍蝇似的快步离去。小丫头点亮了一根蜡烛，立在了离床不远处的桌子上，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烟后，也离开了。

　　上方的盖子又把新鲜的空气完全隔离在外面，小烟环顾四周，虽然蜡烛的残光忽明忽暗，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地窖。

　　地窖里囤积着大量绿皮箱子，箱子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小烟形容不出来，她觉得这应该是富商家的货物吧，先前听说他是做生意的，却不清楚他是做的什么生意。真是可笑啊，自己稀里糊涂无名无分的给别人家生了孩子，到最后孩子钱财都是一场空。

　　小烟打开饭盒，里面平躺着几个腌扁的窝窝头，还有一碗水，小烟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她从生完孩子后就一直滴水未进，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直接就用手捞起窝窝头往嘴里塞去。小烟吃的太猛，不小心被噎住了，幸好还有一碗水，她端起碗仰头灌下，水是凉的，窝窝头也是凉的。就着这么简陋寒酸的一顿饭后，小烟开始慢慢攒续力气，她想要逃出去，因为在这里，她必死无疑。

　　铁链子锁的很紧，小烟如果动作稍微大了一点脖子就会像是断了一样疼，小烟看着铁链尽头的锁扣，想到，如果能把锁扣砸烂，她不就可以逃出去了吗？可是没有工具，小烟环顾四周，把刚刚装水的瓷碗摔烂，飞迸的碎片划伤了小烟的脸颊，小烟抓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就往墙上用力剜着，可小小的碎瓷又怎是铁锁的对手，很快，小烟的双手变得鲜血淋漓，她感觉不到痛了，她只想逃跑。

　　一连几天，小烟再也没有见到富商妻子，所有人都像忘记了地窖下还困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长时间未进水，小烟的喉咙已经沙哑到说不出来话了，她没想再去求救，现在只有自救，瓷碗的碎片被磨成了粉末，洒落在地上，铁锁依然未有丝毫破损，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刽子手，享受着慢慢绞死犯人的乐趣。

　　终于在正月七日的清晨，小烟断气了，她死象很狼狈，头发乱蓬蓬的，身上尽是伤口，眼睛无力地圆睁，脖子被铁链子吊着，像是吊着一条死狗，她连一眼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饥寒交迫的饿死了。

　　不难想象小烟死前的时候，她是否会想起那个狭小的巷子，那个满是鱼腥味的台阶。当地面上的人们敲锣打鼓忙着拜年的时候，爹娘是不是也煮好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野菜汤，等着自己回家吃。

　　当小烟意识模糊不清时，她已经感觉不到冷和饿了，她闭上眼睛，耳边响起“咚咚咚”的声音，这是爹娘在杀鱼呀，离家这么久，爹爹的旱烟圈有没有人给他点，娘亲手上有没有再添新的伤疤。那首咿咿呀呀的《游园惊梦》是什么调子来着？小烟好像回到了离家时的那个午后，阳光洒满巷口，小柱子站在那，双手抱成喇叭状，朝着自己大声喊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小烟猛地睁大眼，再也合不上了。

　　等到正月十五过完，小烟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是那个给小烟端饭的小丫头，她想背着女主人偷偷来地窖给小烟送点吃的，那知道看见小烟被冻僵的尸体，尖叫着找人去了。

　　另一间屋子里的暖炉嗤嗤作响冒着热气，富商正在拿笔画着账本，他的妻子正忙着逗奶妈怀里的小婴孩笑，见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带着满身来不及抖落的风雪。

　　“你是见鬼了么？规矩都不懂！”夫人震怒。

　　“夫人…夫人…那个女人…死…死了…”小丫头吓得嘴皮子打颤。

　　“哦，”夫人摸了摸婴孩的脸蛋，风轻云淡的说道：“死了就扔出去，别污了咱俩院子。”

　　小丫头不敢应话，好歹是个人，怎么跟处理牲口一样。

　　“那个我说，”富商抬起头来，看了看一脸正气的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就着她的尸体把地窖一把火烧了吧，也好给里面存放的东西找个归宿。”

　　“是…”老爷都发话了，下人不敢不从。

　　正月十五这天晚上，上元佳节，街上灯火通明，爆竹声中旧岁除，新年里的节日算是过完了，人们走在街上享受着最后的热闹。

　　“唉，你看！萧老爷家怎么着火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人惊喊道。

　　“是啊！快去救火！救火！”人群熙熙攘攘地涌动着。

　　滚滚浓烟正从萧府院子中升起，这是城区里最有名的富商大贾，经常行善施粮，给穷人以方便，美名流传甚远。

　　古旱莲讲完这个故事，长舒一口气，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胡乱擦擦嘴巴，向新之问道：“队长，你怎么看？”

　　“那个家丁身份确定了吗？”新之反问道。

　　“确定了，他是中年时从外镇里来的民工，说是为了混口饭吃就进了萧府，后来萧府搬离的时候因为自己年龄大了，就留下来，富商赏赐了他一套闲置的庭院。”古旱莲解释完后，看着新之又欲开口问，就接着说道：“他自称是小烟十月怀胎时的仆人，经常帮忙端茶送水，所以才从小烟那里知道这些往事，后来小烟出事，他事先并不知情，还以为是夫人把她送走了。”

　　“既然如此，地窖里的妖魂便是小烟了。”苏子夜习惯性地单手拖着下巴，接过古旱莲的话说道：“你们需要先将妖魂引出来，我才能制服它。”

　　“怎么引？”古旱莲有些不服气，制服妖魂我也可以上啊！

　　“□□！”新之回答道，众人心中一惊，此计妙啊！大家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一直低头沉默旁听的将军。

　　“唉…不对，看错对象了！”古旱莲提醒到，大家恍然大悟，又把头抬起，看向二楼大喜的房间。

　　“事不宜迟，晚上就开始行动吧。”新之直起腰吩咐道：“老西、川芎，你俩在屋里保护大喜，古旱莲、子夜，你俩保护我！”

　　“为什么？”古旱莲一蹦三尺高，“不是要大喜□□吗？保护你是什么鬼？”

　　“咳咳…”新之的脸有些微红，但语气依然坚定，“大喜是个弱女子，伤病未愈，我来代替她。”

　　“哦~”众人的眼神立刻变得敬佩，“新之哥哥你要小心喔！”川芎担心地说道。

　　“好了，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这样决定了。”新之拍拍手站了起来，转身对仍在扮木头的将军说道：“萧将军，晚上行动凶险，你还是先带人回去吧，我们会把青衣安全救出来的。”

　　“……”将军依旧垂着脑袋。

　　“喂！将军？萧将军？hello？”

　　“啊？”将军大梦初醒般的抬起头，看向新之，“先生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新之看着跑神的男人，不知道他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将军先带人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新之重复一遍说道。

　　“好，”萧将军扶着两边的椅靠艰难地站起了身子，“我先带我的人回去，免得给先生添乱。”说完便颤颤巍巍地走了，背影落寞。

　　“这萧将军情伤很重啊！”古旱莲感概道。

　　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忙着准备自己的事去了。

　　新之来到大喜的房间，向她借了件以前经常穿的衣服，又顺便学了几句唱词。然后川芎就照葫芦画瓢给自己画上了一个大花脸，本来新之是不愿意上妆的，可奈何苏子夜一本正经地说，“妖魂聪明，若是露了破绽，日后也难再引出来。”

　　“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今天我就牺牲一次，那个川芎你不要笑，别笑了。”新之这边还没有捂上川芎的嘴，那边古旱莲的牙花子就像开了花似的，“喂喂喂！古旱莲，你牙不透风吗，嘴咧那么大！”

　　最后，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西和苏子夜也不禁抿起了嘴角。

　　“别说，你这样看起来还挺有几分姿色。”苏子夜盈盈笑道，像是春风抚过了湖面。

　　“我底子还是很帅的。”新之恬不知耻的答道。

　　“咦…咦…咦…”其余三人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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