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如斯

　　今天是学校里所有的小红帽值日的日子，高一的孩子正在努力地适应学校的生活，高三的学生在努力备考，所以这件事儿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全体高二的学生头上。
　　学校后面有一片竹林，竹林旁边是教师家属区，很多退休的老教师都住在这里，有的老教师私自办了一家餐厅，招待不愿在学校就餐的孩子们，当然价钱比学校食堂高得多。
　　那天下午，季筱体育课结束，课后便是吃中午饭的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往小竹林那边走去。那天，季筱想都没想，拉着刘洁报名了家属区的小红帽站岗值日，因为家属区的值日时间长，几乎没人愿意去那儿，但着实让季筱窃喜。
　　第二天值日，大中午的时辰，家属区门口的门卫大叔笑盈盈地看着两个拿着小红帽的姑娘往这边来。
　　“哟，辛苦你们啦。”中午尽管艳阳高照，但依旧没什么热量，明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刺眼的很。
　　“大叔，我们需要做什么吗？”刘洁开口问。
　　“就是帮我拦着没有出入证的人，防着那些外面的人进学校闹事，这啊，都是为你们好啊。”
　　“好。”
　　“那那些要出校门的人呢？他们也可以随意外出吗？”季筱心细，多问了一句。
　　“都凭证啊，都要看证的。”大叔说完就走了，方向是食堂。
　　“我靠！就扔我们在这儿啊？！你说等下我们值完班食堂还会有饭吗？”
　　“但愿吧，不好意思啊，害你跟我一起挨饿。”季筱内心是愧疚的。
　　“没事儿，大不了等下去超市买面包。”刘洁实则是在安慰她。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一波一波的学生从教室里涌出来，季筱心里是不知所措的，自己会不会只是偶然看到了他而已，如果推测错了，还得拖累好姐妹一起冒着一个星期吃不到热乎饭的风险，那这个星期就算白过了。
　　抬眼的瞬间，季筱眼中看到一个身影，黑色羽绒外套，卡其色长裤，脚踝处是松紧带，箍着葱白的脚踝，下面一双帆布鞋，貌似他对帆布鞋有特殊的喜好。那一眼，季筱感觉自己的眼前蒙了一层滤镜，刺眼的阳光在他周围好像变得柔和起来，旁边的竹林传来沙沙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季筱想都不想，连忙上前。“同学，你的出入证。”眼睛盯着他。
　　“哦，这儿呢。”语气中有些戏谑，他的目光锁定她的瞳孔，不一会儿上移到额尖处，小小的额头有突出的一块头发的尖角。有人说过，这是美人尖。
　　“不对啊，你这个已经过期了。”如果是有门卫大叔在这儿，她会假装没看见。
　　“嗯。”嗯？就是一个嗯？
　　史楷为从季筱手中抽出出入证，轻轻地，粗糙的外壳摩挲着季筱的手心，很痒，似乎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磁场。瞬间，季筱松开手，出入证刚好捏在史楷为食指和拇指之间，稳稳当当，他的手顿了一会儿，东西没有掉。
　　“谢谢了，小红帽。”说完，甩开手就走了。
　　季筱心情复杂，更多的是一种欣喜，跃然心头，还有脸上。
　　走出校门的人冷不丁往后看了一眼，她在笑，他确定，即使不是那么明显，能看到的是嘴角一弯小小的弧度。
　　对视的是刘洁和史楷为。刘洁礼貌地扯了扯嘴角，是看在季筱的份上。
　　我靠？！这个男的有毒吧，刘洁的笑容凝固住了。
　　因为，最后的最后，史楷为白了刘洁一眼，外加一个鬼脸。
　　大叔哼着歌来了，手里拿着洗干净了的碗筷，滴着水，满手通红，看来冷水很凉，寒冬一步步逼近。
　　“好啦，今天辛苦你们了，你们快去吃饭吧。”没来得及回答，季筱就被拉着飞跑起来，一个“好”字远远地在冷空气里消散。
　　“你男人有毛病吧。”刘洁恶狠狠地戳着冷饭冷菜，嘴里嘟哝着。
　　“怎么了？”季筱对于前三个字有奇怪的感觉，但没有过多的辩驳，心里却欣然接受，甚至有点羞耻，欣然的羞耻。
　　“他刚才白了一眼，还做鬼脸，真吓死我了。”
　　“哈？”季筱有点哭笑不得。
　　“你说，他会不会有人格分裂，在你面前那么高冷，其实有点智障？就像诺顿一样，那也不对，诺顿比你男人好看多了。”
　　“没有吧，虽然诺顿很好看。”后面的但是季筱其实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哦呦呦，护短了。”
　　很多年之后，史楷为穿着围裙，可爱兔子的围裙，在流理台前面摆盘。一个女人从他腋下冒出来，从前面抱住他精瘦的腰，脑袋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一脸沉醉。史楷为虽然心里无奈，手上却脱了手套，捧住某人的小脸，吻了下去。某人耳中轰隆一声，脸颊的温度立刻上升，在史楷为放开手的那一刻在他的胸前埋得更深了，被反套路了。
　　“以前，怕你值日错过吃饭，我给你带了午饭的。”缓缓开口，胸腔里都是她熟悉的声音和味道。
　　“哦，那个时候吗？”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哦？只有这个回答？！”语气里有点愠怒。
　　“爱你，很爱。”女人踮起脚，碰了碰他的脸颊，跑开了。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照耀了一个人笑颜，脚下是窗边绿植的阴影，零零碎碎，幸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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