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婚期方长

　　多萝茜死瞪着史蒂夫，不满，不爽。
　　“不好意思噢，我刚才有听错吗？你是要我进入漫威的办公室、进行搜索，就在我甚至不认识他们任何一个员工的情况下？”
　　“但你认识刑警。”史蒂夫反驳。
　　“我们都认识。这么有勇气你怎么不亲自去对葛瑞丝说呢？”
　　“因为我知道她是内勤，没有入室搜查的权力。多萝茜，你是女巫。”
　　“诶，所以我就有入室搜查的权力了。你应该知道不管女巫还是狼人吸血鬼、或者巫猎鬼猎，我们犯法通通还是会被抓的吧，美国队长。”
　　这种时候、喊史蒂夫‘美国队长’，不免有嘲讽的意味在。实际上，多萝茜也是真的在嘲讽史蒂夫。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对方、这是个不只有女巫存在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东西，叫做法律。
　　史蒂夫微微蹙了下眉，可能终于想起来、这不是他的世界也不是他的时代。他张口欲言，停顿一下，把焦点放在多萝茜想要他关注的地方。
　　“巫猎？”
　　多萝茜笑了，好像她真的很开心那样。“啊，你注意到了呢，真棒。”她说着，语气和煦如春风、但她就是在冷嘲热讽，“既然这个世界上有女巫、有狼人、有吸血鬼，有持反对立场的巫猎、狼猎、鬼猎，也是理所当然的，希望你谅解一下。”
　　史蒂夫微微蹙眉，选择性略过她尖锐的态度。“你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多萝茜抿了抿唇。她是没说。好吧。
　　蓦然，两人陷入沉默。他们站在花店中央，一串串垂缀的兰花中间，旁边是香碗豆。猫咪们察觉事态不对，都远观不敢接近，唯独刚睡醒的橄榄一路咪咪叫着、从二楼蹭下来，滚到多萝茜脚边讨抱抱。
　　多萝茜莫名想起一句话。
　　父母不该在孩子们面前吵架。
　　……这什么情况了、她还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多萝茜也是挺佩服自己。她满腔怒火被打滚的橄榄蹭到消下去，抱起橄榄，对史蒂夫说。
　　“上楼来吧。我们去我房里谈。”

　　多萝茜试着让史蒂夫明白，迄今为止她什么动作都没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就像她讲过的，有谁会相信‘漫画人物一夜活了’这种天方夜谭？她是女巫她都不信，遑论普通人。
　　次者，她不认为问题出在漫威编辑部、也不认为是这个世界的谁召唤了史蒂夫，因为要是如此，对方早就找上门了。假如还没，他们自投罗网更不是好事。
　　──行了。不用继续找理由，说到底她就是不想让史蒂夫太快离开，同时她也不想给自己跟葛瑞丝惹麻烦。
　　多萝茜没办法对史蒂夫说出她内心深处、自私的真相。
　　她就是说不出口。不用问为什么。
　　所以她现在坐在自己的床上，低头盯着橄榄，心不在焉但不停地给橄榄撸毛，试图藉此缓解自己的烦躁。橄榄瘫软在她的大腿上，惹人怜地小声咪咪叫。出乎意料的是、史蒂夫没有催促她，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静静端详她房内摆设。
　　“我喜欢那幅画。”突然，史蒂夫开口。
　　多萝茜下意识顺着史蒂夫的目光、往自己身后望去，尽管她房里也就那一幅画而已；在满墙的书架中央，有一幅满是猫爪印跟手掌印的油彩画，色彩斑烂鲜艳、边框以红白两色的软黏土装饰，在诸多古籍、木盒、蜡烛、水晶球和植物穿过的克莱因瓶之间，特别显眼。
　　“那不是画。”多萝茜笑了，在目光触及心爱事物时，“那是全家福。”
　　“很特别的方式，我得说。”史蒂夫也笑了，温柔地看着她，“最新的脚印属于全麦面包？”
　　多萝茜转回头，诧异地望着史蒂夫。“你认得全麦面包的脚印？”
　　“我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模一样的脚印。”史蒂夫没有正面回答，也算是给出答案了。他挪开目光，继续去观察房内的其他陈设，“这里很特别。不像是一般女孩的房间，到处都是书、收藏、植物……”
　　“谢谢。”多萝茜微微扬眉，昂起脸，小得意，“我也觉得我的房间很棒。”
　　史蒂夫的目光定在某层书架上，那里有一盏模样像绣球花的球灯，水晶制，很精致。“你的房间跟葛瑞丝的房间很不同。”
　　这是真的。葛瑞丝的房间只有黑色跟白色，衣柜内几乎也只有黑色跟白色。葛瑞丝本人戏称这是色盲的房间，而葛瑞丝的爱猫、黑咖啡跟雪碧，总会在葛瑞丝的房间里失踪，默默与背景融为一体。
　　“我们个性也很不同。”多萝茜答，把橄榄放在床榻上，让橄榄自己去玩。猫宝宝歪着头打了个滚，注意力给闪闪发亮的紫藤花精灵抓走，兴高采烈地追着精灵、在床上扑腾，像一团蓬松的棉花球。
　　史蒂夫扬起嘴角。“这倒是。”他说着，低下头，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姿是微微倾身向前，两腿随意又规矩地摆放。很美国队长。
　　“这里很像巴基家的起居室。你知道，就是詹姆斯巴恩斯，我的死党，和我一起长大，我都喊他巴基。在漫画里他成为冬日士兵，我不确定那是怎么回事，倘若那是真的、巴基没死，那就太好了。”
　　史蒂夫平静地说，说完了、才抬眼，看了下多萝茜，似乎有点局促。多萝茜还在想、怎么史蒂夫忽然对她说这个，接着她意识到，这里有个问题。
　　“你，跟巴基？从小一起长大……？”
　　史蒂夫微笑，颔首，“跟你知道的官方设定不一样，对吧。”
　　霎时多萝茜懂了史蒂夫的意思。她偏过脑袋，眨了眨双眼，没有回话，等着史蒂夫把话说完。
　　“首先，我要为了我刚才的态度道歉。”史蒂夫说着，抿唇、苦笑，他又垂下头，望着暗红色的木质地板，有几搓猫毛在他的椅子附近，以一种可笑的角度散开。
　　“这两天我……感觉很混乱。我一个人在店里、照顾这些猫这些植物，我看到漫画、成群的女性顾客，我不知道该找谁清诉……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我的感受。我无意狡辩，我不是想搏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感觉太糟糕了。”
　　“我以为我拼了命就能拯救点什么。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几张稿纸跟彩色墨水，几句对白、几个分镜。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我失去了一切，多萝茜。我的世界，我的人生，我的理想，我的信仰。”
　　多萝茜惊讶地望着史蒂夫。他们之间隔了三步左右的距离。史蒂夫坐在那张红木做的桑纳十四号椅子上，将脸埋进双手掌心中，拿发旋对着她，这不是个容易在美国队长身上看到的动作──这意味着情绪溃堤。
　　房内寂静。多萝茜看出去的世界里，彩色的光点在史蒂夫身旁飞舞，那是她的精灵们，试图安慰史蒂夫。玫瑰藤蔓小心翼翼地攀上椅子脚，荆棘跟紫藤花安静地垂在一旁。兰花们自动团成一颗彩色花球，轻轻把花球放在史蒂夫脚边。
　　然而史蒂夫眼里的世界必然不是这样吧；多萝茜想。史蒂夫看不到精灵，他不会知道有人正在安慰他。他在情绪崩溃的悬崖边缘徘徊，不知所措。
　　“我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事。”想了很久，多萝茜说，声音比她自己预想得更温柔。
　　“这不是你的错。”史蒂夫喃喃，没有抬头，“这是……事实。”
　　“所以我们的美国队长要被事实打败了吗？”多萝茜问，尾音和嘴角一同上扬，“刚才有人叫我至少要去尝试一次呢。那个人肯定不是现在坐在我眼前的这一个。”
　　史蒂夫只是苦笑，没有动作。多萝茜看着史蒂夫一会儿，又说。
　　“我从来不认为你不是真实的，史蒂芬罗杰斯，就算在真正见到你之前，你只活在我的期望中，而实际上的你、跟我期望中的你似乎截然不同又全然相似。你没有失去一切，史蒂夫。你还是你，你就是你，你永远是能成为美国队长的史蒂芬罗杰斯。”
　　多萝茜专注地望着史蒂夫。她看着史蒂夫的金发，那其实不是非常正的金色，混着一点浅棕、白金之类的颜色，这些颜色混在一块儿后、就变成蜂蜜那样的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同宝藏。
　　还有他的手臂，他的肩膀，其实美国队长没有漫画上看起来的魁武，也没有漫画里夸张的身高，他就是正常的一米八十出头，每一分肌肉都很饱满扎实，让他看起来刚刚好符合世人对完美的定义。
　　这是史蒂夫。美国队长。那位史蒂芬罗杰斯。
　　“你是史蒂芬罗杰斯。真实的，唯一的。”多萝茜轻声道，着迷地看着史蒂夫。
　　这一刻，多萝茜想，她愿意为史蒂夫做任何事；她的意思是，任何，所有，不管那是什么。这样恐怖离奇的念头在多萝茜脑海中一闪而过，或许这次她会越过底限，走得太远、走得太过头。
　　史蒂夫缓缓从掌心间，抬起脸，透蓝的、混着松绿的漂亮眼眸里仍有迷茫。
　　多萝茜迅速回神，反射性对史蒂夫微笑。
　　“或许我才是假的。”多萝茜说着，把又滚到身旁蹭着她撒娇的橄榄抱入怀中。她专注地看着史蒂夫，想要记住对方的美好，因为谁也不知道、史蒂夫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她想珍惜此刻，“女巫、魔法，听起来不科学，对吧？或许这个世界才是假的，等你回到你的世界之后、你可能会这么想。”
　　“但我眼前的你如此真实……”史蒂夫接口，微微蹙眉，继而，缓缓笑了。
　　“──一如我眼前的你。”多萝茜把话说完。
　　他们比想象中更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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