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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江予把阿丑炸上岸的鱼烤了给他作晚餐。
林中的赤灵鸟闻着这阵浓郁的肉香垂涎不已,但又迫于江予的威压不敢靠近,只敢落在距他们六五米的地方,一双绿色的眼睛幽幽得盯住正小口吃鱼的阿丑。
每当它试探性地往前迈出一条腿,就会收到江予面无表情地注视。
见赤灵鸟颤巍巍地把腿收回去,江予才缓慢移开目光,对着平静的水面思考她和阿丑在秘境中的打算。
碧竹云海外围常年缭绕着一层雾气屏障,人轻触之雾气侵入体肤,吞吮灵气,使修者灵气尽毁而亡。每百年秘境外围浓雾自动散开,半月之后,雾气回笼,将碧竹云海又隐于层层迷雾中。
在原身携子逃入碧竹云海后,恰逢碧竹山封印受损,异兽蠃鱼破阵而出。蠃鱼者,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其性凶恶。其破阵出时,屠杀境中上千修士,又引大水,云海秘境自此崩破。
江予回神,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里,有几粒火星跳到了她的衣角上。
道袍上的法阵亮了一瞬,还灼热着的火星柴粒在触上她衣角的那一刻倏的熄灭。
江予修行不佳,江雁亭怕她在外受险,高阶防御法器给了不少不说,还亲自在她的道袍上画了法阵。
就在江予低头看自己道袍上法阵的时候,阿丑把自己手上的最后一口鱼吃完,他到湖边净了手,就安安静静坐回火堆旁。
他垂眸发了会呆,又抬头去看江予:“彦和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老城主大人?”
他一双桃花眸在月色火光中亮的惊人,满脸希翼神色地望着江予。
想到江雁亭在逃离当日就碎裂的本命灵牌,江予沉默半晌,静了许久才开口:“我们明日就回去。”
阿丑当即高兴起来,又听到江予说:“明日一早就出发,早些休息。”
盈虚城是决计不能回去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碧竹云海,但这些都不便与阿丑说。
“好哦。”他乖巧应下,想到明日就可以见到城主阿公,心里就开心的很,连看在一旁幽幽盯着他的赤灵鸟都不怎么害怕了。他从自己身上的小储物袋里拿了一件袍子出来,在江予看来颇有些笨手笨脚地裹在身上,然后就着盘腿打坐的姿势靠在石头边睡了过去。
柴堆上的火势渐渐落了下去,在一旁站了半天的赤灵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它停在火堆旁,躬身把嘴里衔着的木枝放在江予脚边,随后仰起头拿眼睛盯着江予。
她停了翻动柴火的动作,从堆旁取了一串烤鱼递到赤灵鸟嘴边,见那鸟小声地叫了几句,随后张嘴咬住鱼身,扭头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吃鱼去了。
江予抬头看了会已经闭上眼睛的阿丑,伸手把赤灵鸟捡来的木枝放进火中,又从戒指里拿了张引火符出来,念过咒后,火光大盛。
阿丑靠在石边迷糊的睁了次眼,只看见跳跃的火光里,彦和大人她温柔的侧颜。
……
天光稍霁,阿丑突然被一阵尖锐的鸣叫声惊醒。
他在惊慌中睁开眼睛,就瞧见那赤灵鸟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双鸟目死死地盯住远处碧云山的方向,口里发出的刺耳鸣叫一声比一声响。
莫约叫了十来声后,赤灵鸟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墩旁,仰脖望天,一副生无可恋状。
阿丑瞧着奇怪又好笑,他把身上披着的袍子叠好放进储物袋里,扭头去看江予。
却发现她眉目冷肃,连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凝重。
他不由开口问:“怎么了彦和大人,我们此时就动身吗?”
江予垂眸睨了眼正仰头望着自己的阿丑,低声喃了句:“…来不及了。”
碧云山的封印法阵已经开始松动,距蠃鱼破阵而出最长不过三日,江予他们在碧竹云海中又不辨方向,且无修为傍身,行路与凡人无异,如何能赶在异兽出世之前逃出秘境?
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将阿丑先送出去。
阿丑是不明白这些的,他奇怪:“什么来不及了?”
江予没说话,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一物,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型法阵,阵完成后,她又在阵脚边放置数多灵石。
此时,要传送阵启动,还需要一个媒介。
传送阵分两种,一是将阵传至某地,二是将阵传至某人身边。前者需要在首末两地都设下阵法,而后者只需要持有沾染了那人灵气的物品而已。
江予略想了会,又从戒指中拿出了昨日她开过的锦盒。
她叫阿丑到身边来:“你站在阵眼处。”
阿丑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进了阵里。
“就我们两人回盈虚城,肯定不是城外那些魔修的对手。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按原路回盈虚,你则去搬个救兵回来。”江予说着将盒中的剑穗拿出来,指尖在触及冰凉白玉的一刻,她眼前又出现一阵虚影幢幢。
她按下心底的异样,接着对阿丑说道:“那位仙者是老城主的旧友,修为高深莫测,若是得到他的助力,想来很快就能把盈虚城外那些魔修逼退。”
阿丑看来已然是相信了江予这套说辞,他边听边认真点头道:“那我怎么才能认出这位仙者呢?”
这一下可把江予给问住了,她表情滞了一瞬,但好在阿丑没看出什么异常,江予低眸暗忖该拿着什么来敷衍他一番,手指抚上剑穗,脑中一阵流光闪过,身体却抢在意识前开了口:“那仙者腕间有一粒红痣,你若是见到了,自然就会识得。”
她把手里的剑穗递过去:“这是那仙者的物什,你把它收好。”
“好的。”阿丑接过去,将剑穗放进了他随身的储物袋里,里面还装了江予塞给他的好几扎防身符隶。
见一切都准备好了,江予掐指念诀,阵中的阿丑却突然喊她。
“彦和大人!”
江予抬眼。
“阿丑会很快带着仙者回盈虚城的,彦和大人一定要等着阿丑!”
他怀里抱着江雁亭的佩剑,琉璃般的眼睛里承载着亮光,天真又执拗的盯着江予看。
江予念完最后一句,依旧面无表情,眉眼却在光芒大盛的阵法中蓦然柔软下来。
“你先能自己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阵法开始传送的瞬间,原本在石头边躺尸的赤灵鸟突然尖叫一声,快速的冲进了阵里。
不过须臾,巨大的白芒随着一抹猩红消失在江予面前。
……
“咦,方才我分明感到附近有一股灵力波动,怎么到这就没了?”
茂林修竹内,一群看着年纪不大的修士踩过一地枯枝细石,在最前方领头的修士着一身月白道袍,面容青涩,额间一点朱红。他拿剑柄拨开路旁及腰处的杂草,目光在其中巡了一圈,随后一无所获地收回。
跟在后面的一位白衣女修嗔他:“道君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了。”
那女修明眸皓齿生得极其美艳,美目流转之间自带艳色。她皱眉看了一周,目光正好对上草间一双幽幽的绿眸,她上前走了几步,用剑撩开草幕。
她回头对着那名修士喊:“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一群修士迅速围了过来,盯着下方的阿丑和他身旁的赤灵鸟看。
“这可是个凡人小孩,灵智都还没开呢,怎么可能是他身上的灵力。”
那女修拿剑指了指赤灵鸟:“那就是这畜牲喽。”
月白道袍的修士闻言皱眉,显然有些反感这女修的说话方式,但还是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这只赤灵鸟不过才筑基修为,也不能发出那样强大的灵力波动。”
女修听完双手抱着胸嗤道:“那你们接着找吧,我可不愿再往秘境深处走下去了。”
听女修这么说,一旁的男修都劝慰她:“茯苓师妹别生气,清园他就是死脑筋。要我说,我也没察觉到那劳什子灵力,干脆回去吧。”
清园看他们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开口道:“那便回去吧。”
年纪稍小的修士看了阿丑一眼:“师兄,那这小孩怎么办?”
“一同带回去吧。”
茯苓不乐意再和清园同行,身后拥着一群男修先走了。
剩下清园和小师弟清零带着阿丑一道。
“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地?可有同行者?”清园目光落在阿丑的道袍上,是极珍稀的明蚕丝所制,衣面上还画了各类高级防御法阵。还有阿丑胸前抱着的那柄剑,也不是俗物。
又观他一人在这险境中,无修为傍身,遇清园一群生人,目光清亮毫不瑟缩,想来是哪位仙者的孩子。
“有的。”阿丑答,“我原本是同彦和大人在一起。”
赤灵鸟原本飞在一旁,后来嫌他们走的太慢,索性落在了阿丑肩上。
哦,清园明白了,这孩子原是位仙者的小侍童。
就是这位名号“彦和”的仙者听着有些耳熟,不过他也没多想。
“那就是走散了?”清园又问。
阿丑摇摇头,他抬头看了眼周围,高林环绕,草木葳蕤,于是问清园:“仙者,这是何处?”
清园:“尚在碧竹云海中。”
阿丑闻言吃惊地看向他,一双清亮的桃花眸睁得老大,清园不明所以,好在已经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
清园俯身对他说了一句:“你先在这等一会,我进去禀告我们道君,道君仁善,会帮你寻到你家仙者的。”
阿丑还沉浸在此间是碧竹云海的讶然里,到底是彦和大人的阵法出了问题,还是他要寻的阿公旧友就在这秘境中呢?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所然,连被人带到那位道君面前都没有知觉。
过了好一会,他听见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阿丑还没回过神来:“我叫阿丑。”
他话音刚落,周边传来一阵毫不遮掩的笑声,阿丑听出这是之前那位叫茯苓的女修的声音:“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他低眸:“因为我长得丑。”
最先问他名字的那人轻笑。
“你若是长得丑,那我便没见过比你还精致的孩子了。”
方才没细听,现下阿丑回神,这声轻笑如同琼琚璜珰声入耳。
他抬头,瞧见前方坐了一位白衣出尘的仙者,墨发高束,容貌昳丽。
似一抹浅色的唇挽起笑弧,此时仙者那漂亮的不像话的黑眸正掬了一捧笑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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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蠃(luo三声)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山海经》
【注】蠃鱼,长着鱼的身子却有鸟的翅膀。鱼有双翼,叫声犹如鸳鸯。一旦在哪里出现,哪里就要发大水。
文里面关于蠃鱼凶恶的设定是我编的,它在山海经里是一个益兽,有能够预知大水的能力,每次大水来临之前,蠃鱼就会主动出现,为周围的人、兽做出提醒,及时避免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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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