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听说［快穿］

　　修仙之人目视甚远，江予所在的地方又是一处矮坡，她透过密匝的林叶望去，前下边有一方湖水，正好顺着阿丑回来的方向。

　　江予收回目光，垂眸感知自己身体内的灵气，结果半天也没凝聚出一丝。盈虚城一难伤了根基，使她本就是靠丹药促成的金丹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痕。
　　如今她是连一个清洁术也掐不出来了。

　　在此境中无仙术傍身将会有诸多麻烦，且不说要抵御碧竹云海内的灵兽，还要考虑食物的问题。
　　江予身为仙者还好，但阿丑一介肉体凡胎还尚未辟谷，待会少不得要去给他找些东西进食。

　　说起来，这两人除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极其相似之外，修为的废柴程度也是半斤八两。
　　一个五十岁修不成筑基，一个六岁还不会引气入体。

　　她侧身看向阿丑，见他还站在原地仰头望她，脏污的小脸上看不清表情，但露在枯叶外的几截手指在相互磨蹭，显然是不知所措了。
　　江予的目光又落在他干燥的唇瓣上，已经有些发白：“你将这叶中的水喝了吧。”顿了会，又问道：“这水是从坡下旁的湖中取来的？”

　　阿丑听她这么说，以为是江予嫌弃他把水都洒了，打算自己去湖边清洗，彦和大人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容表风光霁月，忍不得半点脏污。

　　这次是他把事情搞砸了，阿丑情绪不高的闷声道：“嗯。”
　　随后把手捧着的叶子展开一个角，一口口的细细啜着，很快就把装来的水都喝完了。

　　“你随我来。”看他喝完，江予把配剑收进空间戒指里，朝着湖水走去。

　　那湖看着不远，但要真走起来也有一大段距离。
　　尤其是附近刚降过一场春雨，小路曲折泥泞，江予走得还算轻松，但要时不时回头看眼跟在后方的阿丑。

　　他腿生得短，有时走到较高的路段，石阶湿滑，他不敢像江予那样翩然一跃，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手抓住石头旁的草根，用腿一点点地蹬下来。几次不留神脚尖踏在石边的绿苔上，一脚滑空，整个人直接从上处滚下来，又落了一身泥浊。
　　江予见了也不管他，轻嗤一声接着往前走。

　　阿丑跌倒后迅速地爬起来，无济于事地拍了下身上又添了一层彩的袍子，继续跟在江予身后。
　　他黑溜溜的一张小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乌发下露出的耳尖却露出一截绯红。

　　他懊恼地想，先前回时已经在这几处地方摔过一次，这次怎么又不长记性，还偏偏在彦和大人面前出丑。
　　又丑又蠢，难怪彦和大人这么讨厌他。

　　离湖还有数十步，一旁高树的密叶里突的伸出一根尖细的红喙，那喙飞快地甩了几下，从树上落下几片叶子，随后露出一颗鸟头来，一对棕绿色的鸟眼紧紧地盯住走在后方的阿丑。

　　赤灵鸟的眼睛在暗处像是一道深幽的绿光，竟隐隐透出一股贪婪。

　　江予不经意地朝赤灵鸟的方向瞥了眼，目光冷然，手上戴着的戒指发出一道黯淡的光。

　　那鸟忽地尖叫了声，又把头缩回了叶间。

　　阿丑被这道怪异的叫声吓了一跳，连忙小跑到江予身边，却也不敢离江予太近，大概隔了一两步的样子。

　　……

　　江予手上的戒指是逃出盈虚城时江雁亭塞给她的，她放入神识在里面探了下，果真找到了几套适合小孩穿的道袍。

　　她从中取了一件扔在湖旁的石头上，看着呆站在那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阿丑道：“赶紧把你这一身收拾干净。”

　　阿丑本以为是江予要过来洗漱，没料到她忽然扔了件袍子在旁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嘛。

　　他张嘴啊了一声，一张小黑脸呆滞地仰着。

　　“怎么？”江予冷眼乜他，“是要我把树上那只蠢鸟弄下来陪你一起洗？”

　　阿丑摇头，他知道彦和大人的意思了，但一只手放在腰带上磨蹭着迟迟没有动作，不过半会，绯红又攀上了耳尖。阿丑不大好意思地仰头对着江予开口：“彦和大人，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江予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麻烦。”但也依言侧了身。

　　听着身后传来衣服的摩擦声，江予索性坐在了身旁石头上，放了神识去看江雁亭的储物戒指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空间内大多是些江雁亭半生收藏的法器和各类丹药，灵石和符隶也存了不少，她随手从戒指内拿了一个锦盒出来，这东西被江雁亭显眼地放在一排法器中间。
　　江予暗忖，莫约是她爹酷爱收集的琉璃珠子。

　　盒子被她堪堪开了一个角，露出一段玉质的剑穗。
　　晶莹的日光被白玉反射进江予的眼睛里，她脑中忽地涌现出一段混杂的记忆。
　　昏暗的洞穴，暧昧的喘息，和那人脖间灵器上散出的眩目光亮。

　　她要开盖的手顿住，心底一阵难堪和恼意铺天盖地的涌来，江予猛然将其合上，扔回了空间戒指里。
　　江予诧异于这副身体对剑穗的反应，她沉下心去回溯与其相关的线索，却又一无所获。

　　既然想不出来，江予也不为难自己，她转过头去看身后的阿丑。
　　阿丑已经洗漱完毕了，这会正低垂着脑袋系衣带。
　　江予抱胸坐在原地，视线落在他依旧乱得不成样子的发间，耳边几缕散发上粘的黄泥已经凝固了，脖子后那一块也没洗干净。
　　江予开口：“你怎么连头发也不洗？”

　　阿丑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有些委屈：“...这个地方我洗不到。”
　　他这一抬头，清洗干净的面容就完全露出来了。

　　似羊脂玉一般白嫩的肤色，不同于他骨瘦如柴的小身板，脸上倒是有些婴儿肥，微翘的小鼻尖上染了薄红，此时他一双漂亮如琉璃的眼睛正懵懂地看向江予。
　　这跟丑可全然搭不上边。

　　她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阿丑边上，问道：“系好了吗？”

　　“好了。”阿丑把手放下，老实地答。

　　“过来。”

　　江予伸手卸了他冠上的发簪，没了束缚，青墨色的发一股脑的泻下来，江予从里面挑出了几根细碎的杂草和青叶，又拿手指理顺，她从湖中泼了一掬水在阿丑头上，用另一只没沾水的手拍了拍阿丑的背：“头低下去些。”

　　“好哦。”阿丑应了一声，听话地垂了些脑袋。

　　这种幅度的低头让他有些难受，江予的手还放在他的背上没有拿开，他费力的抬眼去看湖面。

　　涟漪荡开的粼粼波纹里，隐约映出彦和大人没有表情的面容。

　　江予的眉眼生得冷硬，平日里压着眼角不说话的模样便像是动怒了，连那抹形状漂亮的唇蔓出的也常是讥笑和冷嘲。

　　他感受到江予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摩挲，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中分明还是一片清冷，阿丑却在其中辨出一抹奇异的柔情。

　　·

　　在幼时的某一瞬间他好像也有过这种感觉。

　　那时他还在床榻酣睡，朦胧中被拥入一个温热淡香的怀抱里。

　　彦和大人身上清冷的梅花香气里还混着一股清醇的酒香。

　　她红着眼眶垂眸看自己，水色艳丽的桃花眸里含着汹涌的愧色和柔软。

　　“对不起。”

　　月色从窗柩透进来，把地上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地很长。

　　于是阿丑又在这醉人的月光里睡了过去。

　　只是这样温柔的彦和大人，从此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了。

　　·

　　江予拧了一把阿丑的湿发，随后掬了一捧水又给他洗了把脸，她把手上的水珠擦在阿丑的衣袂上，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阿丑半天没有动作，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过了一会，江予才听见他闷闷地说道：“彦和大人，我脖子麻了。”
　　江予皱眉，对着他的脖子来了一手刀。
　　阿丑没吭声，用手捂着脖子，还是垂着脑袋。
　　江予：“你怎么还不起来？”
　　“好疼哦。”阿丑慢慢吞吞地开口。
　　“......”

　　等了一会，阿丑的脖子还是有点疼，他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江予在周围树林里拾了一些枯枝。
　　全扔在湖边，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江予把它们有秩序地排好，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张引火符出来，正要念咒。

　　目光撇到旁边呆坐的阿丑，忽地动作一顿，她把引火符收起来，又从戒指里换了另一张符隶。

　　她走到阿丑身边，弯腰在地上捡了一颗扁平的小石子，随后抬手朝湖面上扔了过去。

　　石子在水面上跃了四五下，才沉进水中。

　　江予低头问他：“玩过这个游戏吗？”

　　见阿丑摇头后，她又附身捡了一块石头，把引雷符裹在表面，递到阿丑手上。

　　“试试吧。”江予随口瞎诌，“你力气越大，扔得越远，打出来的水漂就越多。”

　　阿丑有些跃跃欲试，彦和大人之前可从没待他这般亲近过。他把石头握在手里，照着江予说的方法用力地掷出去。

　　石子越过半空，在平静的水面上炸起一阵巨大的水花，訇然作响。
　　湖面上的游鱼被直接炸飞到阿丑面前，尾巴在石子面上扑腾了一下，眼睛已经翻白了。

　　阿丑：“......”

　　江予把伞收起，伸手弹了下飞溅在衣袍上的水珠，目光落在旁边已经被溅湿的木柴堆上。

　　她冷脸啧了一声。
　　还好没有提前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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