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

　　萧璧如见梦如主意坚定，死活不肯离开自己，心里十分感动，想着此生能得此忠仆定是她前世积德修来的福分，同时也感念王壁的用心，将这么好的姑娘指给自己身边，日后她定要以亲姐妹一般待她，从此后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婢女。

　　“那行吧，就这么说定了，镯子呢，只能当成活当！虽然活当给的银子少，只够我们去租一间小屋子的，不过只要可以暂时度日就好了。我们当完镯子之后再去找个活计，有了相对稳定的活计便能补给我们的日常开销，这样眼巴前儿的日子就有着落了。”萧璧如开始为日后的生活做长远打算了，她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今后的日子她一个人也要过下去，更何况，如今还有梦如作伴，两个人相互扶持，总是要好过一个人独自过活的，当然也让她有了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动力。

　　二人商量着既然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往后就不能继续住这客栈了，毕竟客栈只是个暂时容身的居所，长期住下去一是费用太高，二是也容易暴露行踪，被王壁找到。只要依着方才的计划，便可暂时安顿下来了，至于日后，慢慢做打算吧。

　　于是，二人退房后直奔当铺而去，梦如将手里的镯子递给当铺掌柜，并说道：“掌柜的，我要当活当，你看给多少钱？”

　　掌柜的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梦如和身后的萧璧如，才仔细看手里的镯子。稍后吊着眉毛说道：“姑娘可知这活当的规矩？”

　　“不就是将来还可以赎回吗？活当给的银子少，可对？”梦辰毕竟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且主子又是个生意精，素日里对这些事情耳濡目染，多少也有些了解。

　　“不错！除了活当的当金少，还有一点，就是手续费也会高出来许多！老夫还是奉劝姑娘不如考虑直接改成死当好了！”掌柜的没想到眼前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倒是知道的不少，当下心里想着可不能小瞧了她。

　　掌柜的手里拿着那个银镯子摸索了一阵儿，见梦如还未答话，便把镯子直接往柜台上一扔，仿佛在说你爱当不当。

　　梦如陷入纠结之中，她既舍不得这个镯子，又怕掌柜的给的钱太少，到时候不够她和萧夫人租房子的。正在两难之时，萧璧如往前一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掌柜的说道：“不知活当的话，掌柜的肯出多少当金？”

　　掌柜的闻声瞧了瞧眼前的萧璧如，虽是一副妇人打扮，但从面相上看也不过桃李之年，不过听口气倒是有些来头，可如今都混到要靠丫鬟来当一只银镯子过活的地步，想来也不是什么权贵之人，即便是那也不过是一时风光过后的凄凉之辈。

　　“这银镯子到底是归二位哪个姑娘所有？怎么还两个一起来询价？这当铺里还有一个规矩就是，谁的货谁议价！”掌柜的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是我的，不过还是我们夫人刚才那句话，你能给多少当金？”梦如不再犹豫，想着不如先了解一下能给多少当金，如若太少便考虑死当也无甚关系，虽然舍不得母亲当年留下来的唯一念想，可若是能解眼前燃眉之急，让她和夫人能有个容身之所，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也是值得的。

　　掌柜的扫视二人一圈，眯缝着眼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梦如一看，两眼立刻放出金光来了，没想到看起来凶酸扣的掌柜竟然如此慷慨，给出这样高的价钱，不由得兴奋的抓住了萧璧如的手，然后叫嚷道：“萧夫人，看见没，看见没？掌柜的给出三两纹银的当金，我们有钱了，我们有钱了！”

　　璧如只是微笑的看着梦如，她有种预感，这掌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伸那三根手指也决计不会是三两银子，梦如简直是太天真了，许是太过于求财心切的缘故。

　　果然，不待璧如提出质疑，很快柜台里的掌柜便冷漠地打断了梦如的欢呼声，不耐烦地朝着二人说道：“你做梦呢吧？我可从没答应过三两银子，你这银镯子虽然也是有些年头了，可也值不了那许多，更何况你还是活当！三十文铜钱，已经是最高价了，爱当不当！”

　　说完掌柜的一扭脸忙活开其他活计了，只留下柜台外面一双眼瞪得斗大的梦如，萧璧如因早已经想到结果，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她只是不忍心看到梦如如此的失望。

　　在梦如的预期里，至少也能当得一两银子的，只因母亲去世前曾告诉她，这只镯子是她们家世世代代祖传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这种祖传下来的不是都应该比它本身的价值要高一些吗？怎得才这么少！梦如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愣在当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也没有答复掌柜的到底当还是不当，掌柜的权当她在思考，也并没有催她的意思。

　　萧璧如眼见梦如的神情恍惚，便代替她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了掌柜：“至少八十文，否则我们去别家当！这亳州比你们茂源当铺有名气的当铺多的是，我们也不是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说完拉着梦如的手安抚着，示意她安心。

　　梦如一听主子方才之言甚是有理，再抬起头看着柜台里高高站着的掌柜的，觉得他好没道理，自己也不是一定要死乞白赖的要当给他，他家不识货，不代表其他当铺也不识货。于是，对着璧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璧如之言。

　　掌柜的一听萧璧如所言，原本眯缝着的双眼猛地一下子睁开了，心想：好个精明难斗的小娇娥！竟然还懂得诈当，搬出其他当铺来威胁自己，看来她们并没有那么着急用钱，否则的话，哪里有时间挨家当铺去询价？与萧璧如此番交锋过后，掌柜的心里有了计较。

　　“最多四十文，多一文也不行！否则我赚什么？”掌柜的也懒得跟她们浪费时间，为一个百十来年的银镯子不值当的，好东西他见的多了，这又算个啥！

　　“就八十文，少一文也不当！”萧璧如抢先替梦如开口，她知道梦如还是心太软，也太过容易知足，所以生怕她禁不住掌柜的忽悠就满口同意了。

　　“你们不要狮子大开口好不好！这镯子什么分量你们难道掂量不出来？也真好意思厚着脸皮要？”掌柜的感觉自己已经是足够迁就的了，再多给一分都觉得肉疼。

　　“您也知道我们当的是镯子而非一块银锭子！这镯子想必您也看出来有些年头了吧？能是一只普通镯子么？当然更不能以分量轻重来衡量它的价值。”

　　“呵呵~~~这位夫人，它就是再有年头也不过只是一只银镯子，若是一只金镯子，或者碧玉翡翠镯子，你瞧瞧它会是什么价儿？就这物件儿，老夫都多余在这儿跟你们磨嘴皮子，耽误我多少营生？”掌柜的表现出了极其不在意这档子生意的意思。

　　萧璧如也明白这只镯子估计不会有多么值钱，掌柜的说的不错，毕竟只是一只银镯子，除非它是皇宫里的物件儿，兴许价格不菲。可是一样，等将来她们再想赎回来的时候也一样是要花大价钱的。

　　“掌柜的，给句痛快话，到底成不成？不成我们就另寻别家！咱们两不耽误。”萧璧如没有将心里的顾虑表现出来，还想着再坚持一下。

　　“这样吧，一口价五十文，若当就放这儿，再签个字据把手续办了，若不当，您请好走！”掌柜的这次也是拿出了相当的诚意，也表现出了态度的坚决。

　　璧如朝着梦如点点头，示意她去办理出当手续。

　　萧璧如心里明白所有的当铺对活当的生意也都不太热衷，即便是再转几家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反而将这一上午的光阴都消磨了去，自己二人今天必须要找到活计和房子，即便是找不到活计，房子也是要租到的，否则今晚就没地方可住，这算下来时间还真是不太富裕。

　　二人办完手续从当铺出来就已是将近午时了，梦如不禁问道：“夫人，要不咱们先用午膳，然后再去找活计？”梦如想着自己一个丫鬟贱命一条，多一顿少一顿的没关系，可是夫人不一样，夫人的身子娇贵，怎么能让夫人也跟着挨饿。

　　“梦如，不必担心我，更莫要迁就我，今后咱俩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进王家之前，我也不是什么富贵命，更不是什么娇贵身子，父母虽没让我吃过多少苦，却也没有享过千金小姐那个福。我们呢，不如先找到活计和房子，然后午膳晚膳一起用怎么样？到时候也让你尝尝我萧璧如的手艺！”璧如表面说的很是轻松，心里却在担心今日在天黑之前找不到相对固定的活儿，更是担心租不到价格和位置都合适的房子，光是想想她就没有心思吃饭，而且这样一来她们还能节约一顿饭钱。萧璧如又开始了从前那种精打细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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