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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堂前银花溢,疑似故人影(上)
“就送到这里吧。”
我侧过头来,对着身后这个如夏花般绚烂,又如秋叶之静美的年轻男子如是说。
他看着我,眼里探不出究何意味,只是微微扬起的眉宇令人有些神迷。
然后,我听到了他清冽的回声:“等一下!!!”
如山间泉吟,如云中鹤鸣,经久不息,挥之不去。
“我送你回去吧。”他健步几跃,遂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怔瑟(自创词,意为不安,发冷)的抬起头来——有那么几秒,惊觉大脑一片空白,只触察到筋骨里传来一顿一顿的负痛感。
渐渐,这种负痛感开始有所减缓,“我可以的。”
我可以的。我也不知为何要做出这样回答,我原本只是想说: 不用了。
话到嘴边,却莫名被调了包。
“让你一个女孩子大清早跑来我家,本来我就是我的不对——”他低下脖子俯视着我,“快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呆楞在原地。
面对他的热情,既没激动地跳脚挣脱,也没矫情的半推半就,而是把对方物化成一棵岿立不动的落叶乔木——一—确切的说,是一棵躯干粗壮,枝叶繁错的——绿色大榕树……
“遥……”
秋日黄昏时,暮落斜染过大半个山头,我立在窗内目无所向地数算着时钟经过了多少分秒,然后……像是梦魇般听到了身后不远处葛延的呓语声————延!
“你醒来了是吗?延~”我赶紧扑到他入睡的床铺上,握住他的右手,“真好……”
“遥……”他再次唤了我一声,音色轻缓且微哑。
“在的在的!”我赶紧增大了音量应答着,生怕他错过我的问津。
“嘿……”他咧开嘴笑,一如往常般舒朗,“中秋……快要……到了吧?”
“中秋吗?”我眼睛突地一亮,“是的是的,还有17天!”
“今年……想要吃些……什么?”
我望着他依旧炯澈明净的瞳眸,不禁鼻子一酸,“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 ”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而后,他又滚动了几下喉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
“哎,你说你说!”我兴奋地将身体往前更凑近一点。
“为啥……刚认识……那几年……总唤我大……榕树啊?”
“答案写在13年前的那个练习册上。”我神秘兮兮的告诉他。
“噢……,那个……练习册……还在吗?”他好奇的看向我。
“嗯,保存的好好的。”
“在……哪里?我想……看……”
“在……在——在家里——”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怎么……啦?”他微撑开眼眶,流溢出担忧的神情。
“在……家里……没带过来……”我埋着头,哽咽地说。
“没……没事的,没事的……”他努力使出力气想要握紧我的手,“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我——我——我……”没有迅速的给出答案,我仍是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不能自已。
“看看你……咋还和……以前一样……结结……结结巴巴……呢?”
兴许是出于我的不配合,这次他的语气竟开始变得如拉风箱般嘶哑,并夹杂着阵阵喘息声。
“求求你了!不要说话了……”我怔忡地扑进他怀里,“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良久,空气里始终保持着沉默。
只有我那无声的泪水伴随着葛延渐次平复的心跳,一嗒又一嗒地融进时钟的摆针里……
“看来我还真的得送你回去了!”
如临梦醒般,耸立在我面前的这颗绿色大榕树终于恢复它本来的面目,在阳光生暖的隅中时分,烨潋出刺灼的辉芒。
“不用了,我自己搭公交回去。”我甩开了他桎梏住我胳膊的那只手。
“你都这样子了还怎么回去啊?”他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刻意压低的嘶吼,“你就不能理解下别人的关心吗?”
“我才不要你关心!”我怒从中来,一把将他推开,“你去关心所谓真正的女孩子吧。”
“你是女孩子啊,你现在就是女孩子啊!”他边走边向我靠近,“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我才不是!”我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眼珠竟被刺射的发肿发涩。
全然忘却了,要再一次将他推离的举动。
“你看,你又哭了。”他蹲下身子作出一副打量我的姿态。
“我没有。”我抿了抿唇,继续否定着。
“唉……”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你什么?每次和你一块,你不是快哭了就是已经哭了。 ”
不!你并没有得罪我。你只是长的太像某个人了,每当看到你的脸,我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求你了,快走吧……”我重重呼出了口气,试图将自己的躁动心情平复下来。
“抱歉了——”说时迟那时快,待我还没反应过他话语时,便莫名的被一股强健的力量囊入其中————你疯了?
“快点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我一边难为情的偷察着附近人的眼光,一边愤懑地敲打着他的胸膛。
“安静点吧!你这样子要是出了啥问题,荆梓可是会怪罪我的!”见我只自顾自地发泄,他不免皱起眉头怨视着我。
荆梓?呵呵呵……对啊,如果不是荆梓,哪个男的会傻里巴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拯救”的名义来了解我、援助我?嫌事多不是嘛!
况且我还不是符合大众男同胞们喜爱的纯粹真女人。
即使通过高超的医学技术给自己的下身来了个“脱胎换骨”,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思及此,我便不再做任何反抗了。
我像个即将送到刑场凌迟的必死犯一样,认命的被牢役押进木笼(的士)里等待不久以后的处决。
是的!何必去做这无意义的反抗呢?
我该享受这难得的“雇佣”为你服务的尊贵待遇不是吗?因为这是我的好姐妹,我的好闺蜜不惜花费重金为我特意请来的————心理医生兼男友。
“地址告诉我。”刚钻入车中,路照就很'职业性'的询问着我的情况。
“师傅,到华韵街站台口那里停吧!”我直接忽视掉他的‘热心',兀自对着前面的寸头大叔汇报家门。
“逗我呢~” 他呲笑出声,“你不是住在那个啥七盛街嘛——哎,师傅!麻烦去七盛街那个什么封年公寓吧!”
末了,他凑过脸来探询道:“我没说错吧?”
我没作出任何理会,仅是颓然地将头部伸过窗外————此时此刻,路道旁一群又一群青黄相间的槐树叶子,竟在秋风的撩拨下肆意起舞,好不涤畅(自创词,意舒适畅快)……
“嘿,小麋鹿,你在干嘛?”某年某月某个城市的“槐树庄”里,有个中年男子突然冷不丁的拍了拍我的右肩,吓得我往后一个趔趄。
“我在等一个人。”我很没好气的回答着。
“噢,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不但不为他的失礼感到抱歉,反而近一步八卦道。
“一个中年男人,跟你差不多大,比你要高点——”我对着他比划道。
“噢,那个人是你父亲!”他笃定的打断我的介绍。
“他不是我父亲!”面对陌生人的无端猜测,我的情绪挑拨的很是激动,“他是我爱人!”
“我明白我明白!”见此,他赶紧换上了宽慰的语气,“就像……我爱我的儿子一样!”
“不是那样的……”我很是委屈地埋下头,“我们的爱是不一样的……”
中年男人想必也是一时懵楞,没有在顺着我的话继续断章取意,而是没厘头的提了一个对我来说很有厘头的问题,“你的爱人咋还没出现呢?”
“唉!太不守信了!”说着,他边叹着粗气边遥着头。
“他会来的!”我猛的一下挺起身子,将脸转向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他跟我约定好的!所以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中年男人不再作答,仅是沉默的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意味。
末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白色纸片,“你看起来很悲伤,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当天夜晚,我便敲着上面一排阿拉伯数字寻到了他所在的住所——没有想象中那般充满危机,但也称不上多么温暖。
“过来,小麋鹿!”他喊着我的昵称,这个世上除了葛延再也没人唤过的昵称。
我局促地向他靠近。
“瞧,你的脖子上竟然挂了个鹿角。”他欣喜地抚弄着我心爱的吊坠。
“一个大我几个月的女孩送给我的。”
我适时解说着。
“beautiful,非常适合你。”
他放回了吊坠,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或许是头发,或许是胳膊,又或者锁骨——总之,我的眼神一直是游移着的,无法探知对方的定向。
“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中年男子?”终于,他抵奔主旨。
这也是我此行唯一的兴趣。
“你是同性恋吗?”他继续问道。
“他是你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吗?”
“你还会爱上其他男人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快速如机关枪里迸发出的子弹一样,让人应接不暇。
我选择最后一个答复,“不会了,因为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是的。那时候我坚定(固执)的认为,他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像朝阳,像天使,像耶和华——是在我平淡岁月里敲响出的一段惊艳乐章。
也正是这段惊艳乐章,后来遂变成我每日每夜,不辞累倦的永恒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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