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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若是荆棘,怎能开出花朵(上)
“医生,给我拿两瓶安定!”某个城市的小诊所里,我很不耐烦的敲了敲柜台的桌面。
“确定需要这么多吗?”他展露出一副审视犯人的模样,这着实令人反感。
“少废话,我有的是钱。”出于对他的墨迹,我忍不住大声吼道。
什么?你想告诉我要保持素质?没有人有义务接受你的脾气?
抱歉,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购买与贩卖的世界!
而且,我这算是所谓的脾气吗?算吗?
还是看看安定的包装吧。
当我撕开瓶口上一层锡铂纸,耳边忽而回荡起姜同学曾说过的话:国内的安定都是些假货,吃不死人,你放一百个心吧。
那天是春日的一个北方夜晚,我们睡在某个北方小城的某个特价宾馆里,漫夜难眠。
不过,我们难眠的原因迥然不同,他是因着长期的抑郁与精神病院的电击导致下的后遗症,我是纯属得不到他的安慰。
为什么要寻求安慰呢?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前不久梦里,松子对我的反问。
这个时候,我也不想作罢这无聊的暇想,我深思熟虑的考量了一下,觉得人为什么需要安慰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为什么需要安慰,说白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外加“没钱没貌没气场”。
重新盖上锡铂纸,拧上圆瓶盖,我百无聊赖的在路边找到一辆黄色共享单车,骑向自己的住所————那个阴暗潮湿,像极了‘号子’的地方。
“听着,我亲爱的房东大哥,这是下个月的房租,未来的十几天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了!”
我想好好的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没有比睡觉更美好的事情了,悲伤了,睡一觉起来,眼前就是明媚艳阳,烦闷了,睡一觉起来,眼前就是蓝天白云。
“姑娘,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每天回来这么晚?”路边一个卖土家酱香饼的小摊贩正好撞见了返途的我。
“难道在你眼里,只有朝九晚五才是正当工作吗?”我恶狠狠得瞪着他。
瞪完我又后悔了,这是在这莫大的城市一隅中鲜少注意我的一两个人,我竟然还对他们报以怒气,实在是不解风情。
但我也懒得回过头去道歉,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即去不返。
继续说住所的事情吧。
我这个住所,四壁封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个口子,非要说有口子的话,天花板上那一个小如马凳的正方形口子算不算?反正,那上面,从没有光线投射进来。
白天,黑夜,如果不是有手机,手表这种东西的存在,实在难以琢磨透。
转而一想,这倒也挺适合我的。
我曾爱黑暗如生命,恨不能整日与它耳鬓厮磨,如今,我久居黑暗,再不惧分分合合,莫不是喜事一桩?
嗯,是喜事一桩。那就让我埋葬在盛大的喜事里吧————‘啊漆’瓶盖打开的声音,唤醒了心里沉睡的野兽,充满猎奇的道路,张扬地展开了猩红的魔爪。
再会!邪恶的阳光普照,我将赴往华美的地狱之泉。
“咚!”只差一步,这些可爱的小药丸们就要进入胃里欢喜的跳舞,脑子里却冷不丁的敲了记铁锤。
是荆梓不挑时宜打来的一个丧气电话。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
“嗯?”
上次?哪个人?我放下了瓶子,努力做出回想。
“我跟他说了,你是变性人,他不介意,而且他思想很阳光开朗,适合治愈你这样极度沉沦的人。”
我这边即将告别阳光普照,她倒好,给我推崇阳光美好,真是大大的讽刺呢!
“不去,不会有人喜欢我了!”我冷冷的
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没有因为我的冷淡而生气,反而温声劝慰。
“就是试的太多了,所以绝望了!”我又忍不住大吼。
对不起,我真不想发脾气,只是现在除了发脾气,我什么都做不了。
“唉,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了,有时间留意下。”说罢,她便挂了电话,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有什么好留意的?许多人都曾过要保护你,却没有一个愿意站起身来为此付诸行动。
所以,全都是骗子,混蛋,撒坦,没一个值得可信。
“你也是骗子!”我愤怒的将安定瓶子狠狠丢到了床底之下。
今夜,恐怕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人们在无法入睡的长夜里,会做些什么?
庸俗的一类人,可能会选择打打麻将,耍耍耍游戏,顺带找个附近人,消消火。
我能做什么?无限播放忧伤的歌曲,还是,翻开各种聊天软件,寻找点精神慰藉?
莫名的,突然很想念松子。那个我天真的以为能陪她走到中年的女孩子,就那般戏剧化的消失在雷雨天里。
我既没等到她送来的和服,也没等到她带来的食物,但我十分坚定,善良的她有付诸这两个行动。
“松子!快跑!”
当闪电劈开树木,即将砸到她身躯上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是野豹附体般的飞奔跃去,用尽大半生的气力,把她狠狠推向另一边————接着,背部以及后脑勺传来的剧烈钝痛感,迫使我挫倒在地,不省人事。
然而,就在我快要倒下之前的那段短暂间隙里,我的余光有清楚的瞥见到她的一只手上端着一块叠的整整整齐的布状物体,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圆柱形的朱红色木箱……
后来呢?松子去哪里了?
后来……松子有没有为我感到难过?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梦醒之后的我,几番作想,假如那天我不呆楞个几秒,假如那天,我立马回头,也许情况,就会是另一种发展。
但是谁叫它是梦呢?
且不说现实里,很多人在许多事情上都难以维持理智,更何谈本就混沌不清,没头没尾的梦了。
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起码我终于做到了老梁说的:“你来,再大风,再大雨,我也要去接你。”
顺便说下荆梓吧!
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奇特又□□的姓名,这让我认识她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逃脱轻则“忍俊不禁”,重则“捧腹大笑”的下场。
“如果我的名字,能够给你制造出一些笑料的话,那我很荣幸做出牺牲。”她自豪又自信的对我说。
“遗憾的是,这点笑料远远不足以抚平我心里大面积的伤痕,除非你愿意在你的下身安装一个唢呐。”
“原谅我爱莫能助。”她翻开了时尚杂志,将手指指向其中一个很诱人的肌肉男,“我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同理心。
我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是,我能帮你物色一个暖男。”她向我挑了挑眉。
我喜欢看别人挑眉,无论这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因为我觉得挑眉不仅代表着‘勾引’,还蕴含着‘幽默’。
“暖男?我可是北极千层寒冰了,谁人可以融化?”
“太阳。”她又挑了挑眉。不过这次她的挑眉,我感觉不到丁点幽默,反而微微渗出了些冷汗。
科学家说,太阳的温度,足以把任何靠近它的东西烧成空气。
那么,即便是千层寒冰,万层金刚,摆在万能的它面前,也会瞬间贬变成脆弱不堪的蝼蚁咯?
“通体散发耀眼光芒的这类人群,能潜移默化掉你心里的阴雨雾霭,荆棘沼泽,并在这片荆棘之上开出花朵。”见我没有反应,她开始解释道。
“若是荆棘,怎能开出花朵?”
“怎么不行,你没有见过嫁接的植物吗?”
诚然,我并不否认这个事实,我见过太多这样成功的案例————什么玉兰开在马兰的肚皮上,玫瑰缩在丁香的怀抱中,栀子和茉莉跳起了天鹅舞。
只是,人的精神也能通过这种畸形的手法,获得改变?
“植物终归是植物,没血没肉没思想,只是安安静静的生长在泥土里,靠着吸取二氧化碳,和感受光合作用而存活,任凭怎么处置都不会对它自身内部产生多大的颠覆。”思忖片刻,我将心底理顺好的逻辑,和盘托出。
“葛遥呀葛遥~”她边笑边摇着头,”你的生物真的有待改进!”
“首先,我得告诉你,植物它们也是有血有肉且有思想的,尽管在大多数人的传统认知里这不大可能出现。”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含羞草?”
“因它一受到外力触碰,就会紧张性的缩紧叶片故而得此名,与之相似的还有捕蝇草。”
“只不过,前者是出于正当防卫,后者实属猎杀。”
“所以一个是中庸的思想,一个是作恶的思想,对吗?”
“可以可以,可以这么理解。”她揶揄地说。
“你说的暖男是什么来路?”自知理亏遂而转移话题,是我惯用的对策。
“额……他……他算是我一个相谈甚欢的老友吧。”
“谈的有多欢呀?能到睡一张床上互相不蠢蠢欲动的地步吗?”话才刚落,便深觉后悔,只怪她那犹豫的语气不免让人生疑。
“葛遥?你几个意思?”她蹙起眉不悦的看着我,“我好心好意想帮助你,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
“抱歉,情绪有些激动。”我自责的埋下了头,“我只是不想继续无谓的体验了,我心老了,或者说死了,尽管现在的我仅仅才活了二十多岁。”
“你说的那种通体散发金光的人群,是不会乐意与我这样的人融在一块的,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夏虫岂可语冰。”
“因此,不管他是老友也好,是新交也罢,我都没那么多的余力再去经营一场虚伪且荒诞的童话。”
说完这一长段肺腑之想后,我又重新抬起了头,用笃定的眼神正视着她:“对于你的好意我唯有心领了!希望你能原宥我的无心神会和不解辜愿。”
“我是真的累了……”捏捏了额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很多个时刻,总感觉一脚像踏进坟墓里,一脚像搭在疯人院般潦散。”
“我看你不是一脚搭在疯人院里,你是确确实实的成为了一个疯人了!你已经病入膏肓了!”虽然此时,她脸上对比之前怒火有所减轻,但胸腔里蹦跃的幅度反而直线上升。
“早知道我是疯子,是病人,那还和我交往做甚?不是该撒腿就跑吗?还杵在这里奉献爱心,你以为你是普渡众生的佛主啊?”兴许是出于气氛的渲染,我的胸腔也被挑唆的上升了几个八拍的振幅。
“好吧好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说教,奉劝一句,如果你想和我一样,踩着Versace的高跟,喷着Dior的香水,那就好好努力与奋斗吧,尽快走出你自画的牢笼————也许,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话毕,她立马抓起置在一边的手提包,愤愤然离开了现场。
“荆梓!你这个拆迁户的女儿,有啥资格对我说教!”
末了,我心里对着她的背影大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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