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凶我也没用

　　当夜，圆圆去了倚红楼。

　　倚楼红袖招，风情之盛，像是沉淀了几代的纸醉金迷。

　　倚红楼的钱嬷嬷，是她的好友，建立在银子上的好友。钱嬷嬷爱银子，她爱钱嬷嬷那里的隐秘，达官贵人的隐秘。床塌之上，温柔香里总是会容易说出那些平日里憋闷的事情。

　　嬷嬷将她带到二楼，去了幽静的隔音。灯光一瞬间幽暗下去，声音仿佛被隔绝了一样，房中放着梅兰竹菊四扇屏风，很是幽静。

　　嬷嬷含笑看着他，他手持扇子，坐等笔直，虽然没有男子的硬朗气质，却格外的俊秀。“我的小公子，嬷嬷好久没见你了，甚为想念你啊。”

　　圆圆露出一惯的温和的笑容：“我也很想嬷嬷。嬷嬷你还是一样的貌美。我特意选了这些首饰，不知道合不合你的眼光。”

　　她打开了自己带过来的一大盒首饰，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别人赏给自己的。有手指大的东珠，还有莹润的翡翠，鲜红的宝石。嬷嬷看得眼花缭乱的，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拍着她的手，看着圆圆的笑容就你是看亲女儿一样：“还是你最疼嬷嬷，知道嬷嬷喜欢什么，不像那些个小没良心的，总是惹老娘生气。”她边说边呶着嘴瞟向三楼的某个房间。那个房间里住着倚红楼的头牌小青。前些日子不过是一根琴弦断了。她便立刻不谈了，起身就走，留得满室叫喧吵闹的客人。她的脾气就像是她的容貌一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圆圆明知故问：“又是谁惹嬷嬷不快了？”

　　嬷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痛心的拍着大腿道：“还不就是小青，你可不知道她最近得罪了多少人。人家花着大把的银子来见她，她却总是这样关着门，给人家闭门羹吃。心比天高，就怕命比纸薄。”

　　圆圆抿了一口茶，入口香醇，她不赞同的道：“嬷嬷净会说笑。我看这外面车水马龙的，多少人是冲着青儿卖艺不卖身的清名过来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嬷嬷守着她的清白之身，才是长久的摇钱之计。”

　　话是这个理，可是青儿这个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侍候了，一个不周到就要甩脸色。整个倚红楼没有一个跟她说的上话的，其他的姑娘们都嫌她心气高，不肯去她面前受气：“哎，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一昧的帮她说话。帮她哄着我。”

　　圆圆拍了拍她，有安抚之意：“虽有三分向着她，七分更是向着嬷嬷的。”

　　嬷嬷不再与她多说这个话题，从暗阁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圆圆。“好了，好了，这张纸你收好。”上面全是些情报。

　　圆圆将纸收放怀中，认真放好：“谢谢嬷嬷。”

　　嬷嬷知她每次过来都会看青儿，说完话后便直接将她领去了三楼。她先前与圆圆说道那么许多，也不过是希望圆圆能劝劝青儿。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圆圆的话她却一定肯听的。

　　嬷嬷站在门前，轻轻的扣了几下门：“青儿，有人来求见你了。”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倦怠的声音：“今日我乏了，谁也不见。”

　　嬷嬷脸色变了变。她这是青楼，开门做生意的。可是青儿却像是高阁小姐一样，见不见客全看心情。她翻了白眼：“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她转过身来，拉着圆圆的手就要往下走去，故意大着声音道：“叶小公子，你也听到了。她不愿意见你，我也没办法啊。你还是必日再来吧。”

　　她话音还未落地，门咿呀一声就开了。许是起得急了，青儿只穿了里衣，云鬓轻堕，竟连脚也是赤着的。

　　她一汪水眸里全是惊喜：“圆圆。”

　　嬷嬷好气又好笑的将圆圆推进了屋：“去吧。去吧。你好大的脸面。”

　　圆圆摇了摇头，弯下身，打横将她抱起，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

　　圆圆将她抱到了床上，才捏着她的小鼻子道：“你怎么赤着脚出来了，也不怕着惊了。“

　　她脸上飞起红霞：“我怕你走远了。“

　　圆圆笑：“你明知道我没看到你，如何舍得走。“

　　青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你净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开心。“

　　圆圆双指指着天发誓：“天可怜见，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她半蹲下身，给她穿鞋。小小的一双腿。圆圆温柔的道：“三寸金莲，真真是我见犹怜。”

　　青儿就势踢了她一下，嘟着嘴道：“你再浑说，我真不理你了。”

　　圆圆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顿了顿，她又道：“今个我来是有事要请你帮忙的。只是这个忙有些麻烦。”

　　青儿只是笑：“你只管说罢。我一定帮你的。”

　　圆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若是我让你摘天上的星星呢。”

　　青儿歪着头道：“真的我摘不到，拿个盆子给你捞些假星星哄你开心还是做的到的。”

　　圆圆气得去挠她，她护着痒处，边在床上打滚边笑开了。

　　圆圆一边挠一边道：“好啊，好啊，你竟学会这磁刁钻的回话了。”

　　青儿已经笑得泪水在眼眶中滚了，她喘着气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快些说什么事吧。”因着运动。此刻她云鬓蓬松，肌肤粉润，娇喘微微。若是个男子看了，必然是要把持不住的。

　　圆圆靠在床边，细声道：“我宫中有位好友，体态纤细。我想让她借着昔日里飞燕掌中舞来重获圣宠。我知道你于舞技一道，至为精通的。想请你去宫中指点她一二。只是这事情风险甚大。若是被人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青儿满不在乎的道：“若不是你，我哪里活得到现在。别说这等小事，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愿意的。”

　　圆圆拍了拍她的手，认真的道：“就算了昔日救过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早就还清了。你不必一生为报恩而活。”

　　青儿摇了摇头：“你说过，要活过自己的人生嘛。可是我只想为你做些事情，那是我的选择，会让我开心。”

　　圆圆从怀里掏出护身符帮她戴到了身上：“好了，好了。我的青儿最乖了。奖赏你一个护生符。还是我上次去庙里求的。给你红色的，我自己留蓝色的。”

　　她故做生气的样子：“好啊你，给嬷嬷的就是金银珠宝。到我这里就成了护身符。”

　　圆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惯会小心眼的。若我将那些金银珠宝送给你，你又要说我用那些污秽之物来沾染你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青儿面色一变，只道：“不好，是二皇子。”

　　若是别人，嬷嬷还挡得住。只是这二皇子实在跋扈，又不通情理。若是圆圆不在这里还好，她一个人好言相劝，也许能哄得住的。只是圆圆在这里，她是不愿意用那些低三下四的样子去哄男人的。

　　圆圆微一思忖。搂着她的腰，来到窗前。

　　圆圆担心的问她：“你怕不怕。”

　　她看着圆圆的脸，摇头，抱着她的人是圆圆啊，是救她的圆圆啊，她怎么会害怕呢。

　　圆圆双手在她的眼前轻轻拂过，像羽毛一样。她顺势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风在耳边吹过。下一秒，她们已经到了楼下。

　　三皇子闯进屋子里才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他生气的叫着下人一起去追。圆圆抱着青儿开始跑。

　　圆圆是学过武的，体力自然是好。可是青儿不过是一个青楼舞馆里的楚楚姑娘，终于跑不动了。后面红墙绿瓦间还有重重的灯火和嘈杂的声音。都是追兵。

　　青儿使劲的将自己的手从圆圆的手里抽出来，对她道：“圆圆，你先走。我走不动了。”

　　二皇子想要的人就是自己。只要她回去了，他就不会再去追圆圆的。
　　圆圆微微一思忖。蹲下身来，示意青儿上她的背上来：“算了，算了，我背着你吧。”

　　青儿搂着圆圆的脖子，她们在风中奔跑。

　　不久之后，她们跑到了一处花丛。花丛的周围是苍翠碧绿的树木。雏菊开得正好。她们在花丛中奔跑。

　　青青听见圆圆在花香中问她：“他经常来纠缠你吗？”

　　青青讽刺的摇了摇头：“风月场所哪里称得上纠缠，不过都是应份的。”

　　圆圆温柔的道：“那便给我的青儿报个仇。”

　　她将怀里的帕子扔下，那帕子轻飘飘的随风坠落在了雏菊上。是一条雪白的帕子。

　　那个帕子非常的显眼，因为他在月色下像是月光一样皎洁。沈行走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将那帕子捡起了。他深深闻了一口，非常的香。初闻只觉浑身舒畅。很快，那口舒畅的气入了肺管，便成了千万只针扎向他的五脏六腑，痒，痒急了。抓耳挠腮也不足以缓解的痒。

　　他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撕心裂肺的叫着痒。

　　将士们都不知所措。在场的都知道那块帕子有问题。没有人再敢接近。
　　他们正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沈意正好经过。众将士们便求救似的向他看去。

　　他看着那条帕子的时候，有隐隐的预感，是圆圆的帕子。除了她，笨手笨脚的，不会刺绣，又有谁的帕子是这样纯白的呢。

　　他顿了顿，捡起那块帕子，转身就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大胆的侍卫鼓起勇气问道：“那二皇子怎么办？“

　　沈意看起来非常认真的道：“我先把帕子拿去让太医诊断一下。然后找到解药，再来救他。”

　　圆圆下的手，就不会是想放置他于死地了。只是想让他受受苦。这些苦他也应该受得。

　　待得走出了花丛。青儿回过头去看了看，松柏围出的这片花丛里，看不见二皇子的影子了，但是还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她拧着细眉道：“他怎么样？”

　　圆圆心里从来不屑于这些无用的同情。她看着青儿道：“你心疼他不是？”

　　青儿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会心疼他。我恨不得他痒的时间更长些。”

　　她抿了抿嘴又道：“圆圆，你真厉害。”

　　圆圆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我早说了，我愿意教你的。”

　　青儿笑道：“我哪里懂那些？有你保护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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