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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玫瑰
I know you .
Did you know me
Who am I , you know
——致那些存在感被忽略而悲伤乃至疯狂的孤独症者
多久没有回祖国了?
闲暇的时候,叶卡总是在想,或者说在计算。
叶卡是个俄国人,全名叶卡捷琳娜·普洛沙·普雷斯顿。
叶卡的父亲是个政治|犯,十一年前带着妻女逃离了俄国,落户中国内地。
为了不被人发现,叶卡一家极其低调,叶卡作为女儿也成为一个沉稳内敛的人。
虽然叶卡是个有着白金长发身材高挑波大臀圆的美人,但在学校之类的社交场上去存在感。
再漂亮有什么用?这不过是荒野上绽放的一致无名而沉默的野花,无人问津的悲鬼、可怜虫。
他们一家都是没有存在感的,左右邻里不知道这家俄罗斯人是干什么的,人们只以为他们孤僻骄傲,不屑于当地人为伍。
但世人看不到沉寂的早餐卓上,叶卡家里每个人面上如出一辙的痛苦与孤独。“人类是群居动物”这早盖棺定论的生物科学论,在这里有了完美作证。
说是三个人的家,不如说是三个离群索居的孤独者的居所,他们远离社会人群,自立成团,却无法温暖自己,这不是群居,这是各自画地为牢的监狱生活。
如此,叶卡非常希望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自己不是俄罗斯人,自己不是这个孤独的世界里的人。
就在孤独像是一只饿狼,蹦起要咬住叶卡的咽喉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叶卡逃离世界的愿望实现了,玩游戏的时候,她忽然掉入了PSP的空间里。
而游戏里头,也有一个孤独的家庭,以“逆卷”为氏的夜族。
“哦,这次教会送来的居然是个俄罗斯美人呢~”夕红头发卷翘如猫儿,戴着西式黑礼帽的逆卷礼人轻佻地说。
介于叶卡低调、省麻烦的个性,她轻轻鞠躬,“抱歉,是我走错地方了,我并非来自教会,只是过路人。”
“哦,可是你已经在我家门内了呢,算起来,你是被守株的兔子,或者自己撞上来的乖巧猎物吧?”逆卷礼人的笑容玩味而恶劣。
叶卡回头看到的是栏栅门,两米不到,应该可以飞跃出去,虽然他们一家过得孤苦伶仃,但有点没错,叶卡的父亲曾经是厉害的政治家,而母亲曾经是所向披靡的特工。
叶卡的轻盈的身体飞上栏栅,飞鹘般落地,而后隔着金属栏栅跟逆卷家的第四子对望,这一眼注定了很多东西。
叶卡鞠躬,“多有打扰,多有得罪。”而后翩然消失。
叶卡就是这样一个过分礼貌,令人无法挑出错处,以至于素无纠葛可言的人。
可逆卷礼人偏生是个宁可别人得罪自己,也不要别人无视自己的变态,他笑容泛起血腥和恶劣,“小鸟飞走了,呵呵……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是的,很快就能见面,毕竟叶卡还在吸血鬼一手遮天的地盘上,而逆卷是夜之贵族。要想找一个人,非常容易。
说实话,叶卡对于这群从逆后宫里出来的吸血鬼并无太多的畏惧,但也不想扯上关心,她是过分现实的人,已经预感到自己面临的必然不是女主氏的幸福。
她也没有找所谓的教会庇佑,游戏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教会里混入了吸血鬼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可能根本串通一气。
她打扮朴素,穿着迷彩色的衣服,游荡在无人的深山老林里,躲避危险的群族,这里只有空山鸟语,寂寥异常,但是没关系的,反正叶卡之前的生活也是这般孤寂。
没关系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忘不了那个沉闷的家,三个人在同一空间里生活,却素无交流。近在咫尺的距离,也不过只能看到苍白沉默的脸,好像从古老的墙壁上剥下来的虚假人面。
“Bitchu酱,找到你了~”礼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修长的大腿垂下来,想藤萝般偶尔摇曳。
Bitch是他的口癖,但叶卡这样冷淡的人被叫做Bitch实在不合适,但叶卡也没有去纠正。
“礼人先生您好。”叶卡弯腰。
礼人从天而降,笑容血腥吊诡,“你为什么知道我叫‘礼人’呢?”
知道自己说错了的叶卡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的脸跟岩石和冰山没有区别,让人怀疑没有感情。
“知己知彼不是么?”叶卡寻了个好借口,她是最能够摆脱别人的纠缠的人,让人偃旗息鼓的理由信手拈来。
可礼人却也是最会纠缠的人,两人好比矛与盾。
礼人不依不饶,靠近冷漠如冰的俄罗斯美女,“可你是人类,我嗅到了你体内芬芳的血了,作为普通的人类,你怎么知道吸血鬼之名讳?”
“为什么我一定要是普通的人类呢?”
“教会里没有你的姓名注册~”礼人脸上有微微的自得。
可叶卡直视着她,冰蓝色的眼睛没有情绪,“你并不知道我的姓名。”
“……”礼人瞬间哑口,但也只是瞬间,“我确信教会、猎人组织里没有你。”
“隐蔽的猎人不行么?”
礼人似乎永远存着的笑容的笑容消失了,森绿色的眸子森严漠然,“看来Bitch你很想跟我做敌人呢。”
叶卡知道这个人将要露出獠牙了,逆卷礼人可能是他们家里最不显山露水的人之二,另一个是大哥。逆卷礼人总是黑暗里,默默地狰狞着,给每个敌人下最致命的一招,下完之后潇洒离去,却不会有人知道。
知趣的叶卡再次礼貌地鞠躬道歉,“非常抱歉令您误会,我并非要做阁下的敌人,只是我也不想要成为阁下的禁|脔罢了。”
——您要知道,我并非无力抵抗的猎物。
礼人狐狸似的眼睛眯起,一会儿,将里头的冷意都掩藏,调笑道:“你真的是俄国人吗?为什么比我们日本人还礼貌呢,难不成来自礼仪之邦?”
“是的,我来自中国。另外,俄罗斯民族也是礼貌绅士的。”叶卡礼貌告退,转身背离吸血鬼远去,虽然她没有目的地,但是她要走的定然是远离麻烦的那一条,这是她的习惯。
“绅士啊……”礼人兴味喃喃,“明明是个天生的Bitch来着。”
礼人想着叶卡丰饶妖惑的躯体,舔了舔舌头,眼瞳流危。
礼人最近没怎么回家,一直追踪着叶卡,她在森林里晃荡的时候,头顶的树上经常跳跃着黑礼服的身影,她在河岸边喝水的时候,水面上除了倒映天光云影和枝叶,还有她和他。他总是玩世不恭地笑着,兴味地观察着自己,偶尔会叫一声:“Bitch酱,你到底要去哪儿呢?”
叶卡甩不掉她,干脆不就走了,早一个比较能够歇息的地方停留下来,山洞是她的卧室,河岸是她的厨房,食物是水果和鱼类,山林是她的□□,狗熊和兔子是她的伙伴。——一个血统里留着纯正俄罗斯血统的人,必然少不得与自然相处的本能,和骁悍的血性。
越看,礼人越觉得此女不可思议,他从栖息的枝头跃下来,“Bitch酱是出自山顶洞的远古类人猿Bitch?”
叶卡:“……”淡定烤鱼。
礼人绕着他坐下来,“Bitch酱,我饿了~”顺手躲过烤好的鱼。
几乎从来不跟人生气的叶卡默默地开始烤下一条鱼。
怎么也得不到反映的礼人内里有些黑化,看不到的内心世界里,他的面孔微微扭曲。
“Bitch酱都不跟我说话呢,是讨厌我吗?”
虽然是冰山系,但叶卡从来不会直话直说以至于跟人结怨,“没有。”这是此类问题一律的回答。
“哦,那么喜欢吗?”礼人凑近他,上身跟她直隔了三寸距离,他的手撑在她身后,咫尺间呼吸相缠绕。
叶卡不是榆木,是人类,雌性的,异性的突然靠近令她呼吸一滞,淡色瞳孔一缩。
礼人高兴了兴奋了,“原来Bitch酱不是木头人呀,有反映的呢~”
叶卡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情况,毕竟在正常世界里没有遇见这么无耻的人,大部分中国男|人的无耻都表现在网络上电脑上。
她的无措令礼人十分高兴,猎人终于有猎人的感觉,他的猎物第一次露出了失措的表情,这是狩猎发起的信号。
“Bitch酱的反映好可爱,简直像是……在邀请~”他低哑轻佻的说着,手指头勾起她的一缕淡色的头发,绕着玩。这种颜色的发丝在阳光下会接近透明,或者折射出强光,是水晶、钻石般的东西。
虽然不想要得罪他,但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还是令叶卡伸手去推开她,不要小看俄罗斯女人的力气。
被推开的礼人还是很高兴,因为这种互动代表着他的存在被意识到了,而且她似乎厌恶着自己的靠近吧?“太好了,Bitch你再厌恶我一点吧!”他瞳孔里流出不正常的兴奋和喜悦,同时凑近。她不喜欢却也不躲避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她不会做第二次,第一次当然只是会了测试是否有意义。
叶卡继续钓鱼,她要吃两条鱼才不会饿。
再次失去关注的礼人百无聊赖,翠绿色的眼珠子暗淡了下来,但又似乎熊熊燃烧,他心底燃起了怨恨痛苦的情绪: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你们都不看着我呢?即便这里没有我弟弟逆卷绫人,没有其他的兄弟们,也没有人肯看着我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哪里比他们差了,看着我吧,Bitch们……
反应过来的时候,逆卷礼人已经掐着叶卡的脖子了,这个女子收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一样淡然,只是瞳孔因为痛苦而锁起,她白银的匕首已经在礼人的胸口,这种超市之类地方买来的东西,杀不死吸血鬼,但是还是能构成伤害的,尤其是这种要害之地。
礼人甩开了她,落地砰然,但她没有按照原定的轨迹蹦上好几次然后撞到树木才停下,她中途暴起,像只优雅的豹子般落地。她白皙的脖子上一圈青紫,醒目得令人兴奋。而礼人的胸口则有了细小的孔洞,那是匕首扎出来的,滴着血。
礼人一抹胸口,舔去指尖的猩红,笑得残忍,“好厉害的Bitch,我有兴趣了~”
——我有兴趣要吸干你的血咯,要小心哦,Bitch酱~
叶卡感觉自己被毒蛇缠住了,她罕见地皱皱眉,觉得这时候果然应该道歉,“对不起,因为您的突然进攻,我不得不采取自卫的行动,还请见谅,我并非有意。”
即便自己要吃掉她,还是这么彬彬有礼,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厌恶憎恨吗?礼人心头无名火气,邪魅的脸上越发扭曲,翠绿色的眼底燃着熊熊的孤火。
逆卷礼人,是一个宁可被憎恨,也不愿意被忽略的人。绫人杀死自己的母亲,是因为母亲总是用残酷的话语折磨自己。而礼人杀死自己的母亲,是因为母亲从不曾用那样的话语折磨自己,而是根本不在意自己。
礼人爱着自己的母亲,不一定跨越了禁忌的线,但爱是一定存在的,而且深。
她的母亲有着高贵的身份,和高傲的眼神,妖娆的躯体,浪|荡的生活,除了最后一样,叶卡跟她的母亲一样。
“小心哟,我会吃掉你的,Bitch~”礼人危险地说。
而叶卡则根本弄不透,自己哪里招惹他了,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招惹到人,而且一下子就是这样难缠的人物。
叶卡有功夫技艺防身,但到底礼人是血族,最终还是弄翻了厉害的俄罗斯美人,将晕迷的她带回了宅邸,此时兄弟们已经迎来了最新的也是最好的宠物——小森唯。
“哪儿找的人类?她不是教会的祭品吧,你这么做会令我们惹上麻烦的!”二哥开始教导了,冷峻的发言。
礼人抱着一无所知的金发“公主”,笑得坦然,“这是我一个人的美食喲,祭品的话总归要分享的吧……”轻飘飘的说着,他跟兄弟们擦肩而过。
他的东西就应该专属于自己,不可分享!不可让给别人!——这种想法,恐怕礼人自己也不清明。隐秘的奢望总是难以启齿,令他对自己都无法坦诚。
别人都以为礼人喜欢NRT和被NRT,却从未想过为什么。——因为他喜欢的东西,总是第一时间先喜欢上别人呢!他的母亲,他的小森唯……
礼人的哥哥逆卷奏人露出病态的表情,“真好呢,专属人偶,我也想要~”
“奏人,不可以乱来!”二哥警告。
叶卡虽然入“住”逆卷家,却依然没有存在感。与其说是居住,不如说是囚禁。她的厉害令礼人根本不放心,她被注射了麻醉剂,礼人离开的时候不放心,还会被用古代奴隶才戴的那种脚铐铐住她,再用粗粗长长的链条锁在窗台边。她有一定的活动自由,但不大。当礼人回来的时候,就更少了,有时候无法离开他的一箭之地。
作为受害者,叶卡没有反抗,没有哀泣悲鸣,甚至没有太多的反应。
但她并非不想要逃跑和自由,她只是在等待时机,她是那种沉默等待而后一击必杀的孤狼。
新月之夜,礼人去逗弄小森唯的时候,叶卡打开了本来就能够打开的锁,离开了——母亲出于对自己光荣往昔的回念,从小就教授她各种特工技能,包括开世界上所有的锁的方法,她没有童年,她的童年是血汗同流。
她的逃离令素来从容淡定吊儿郎当的礼人发狂了,经常发狂的奏人诧异又兴奋地望着他,似乎也想发作;暴力倾向的昴,安静地看着他;外表淡定的大哥,是重要的人遭殃的时候能轻易发飙的人,他睁开那双渴睡的眼睛看了看异母弟弟,一眼看穿礼人发狂的理由——对自己的宠物产生感情了呢。
狂着狂着砸着破坏着的礼人忽然笑起来,不是魔王式的大笑,而是独属于逆卷猎人的愉悦动听的笑声,他状似冷静地扶了扶礼帽,低声道:“被你给欺骗了呢,Bitch,你不是没有感情的,你对我也是可以厌恶、逃避和憎恨的呢~那就让我彻底待你领悟地狱的魅力吧!”
兄弟们面面相觑。
逆卷礼人新的狩猎计划展开了。
毕竟是《魔鬼恋人》的世界,全世界都是逆卷家的主场。叶卡经历了一番艰苦波折,最终还是失败,被带回去。这一次,礼人再不会因为她的冷淡而忽视她了,她每天都要在礼人的身边,他对她折磨,对她温柔,对她玩弄,对她侵占,对她羞辱,对她甜言蜜语……
她是夏娃,他是毒蛇。伊甸园里,甜蜜交缠的并非亚当夏娃,而是银荡的夏娃和凶猛的毒蛇,他们一同犯罪,一同背叛上帝,夏娃因此堕落,终被驱逐出伊甸园。
“Bitch,你真的是Bitch呢~”礼人满意地看着被自己卷入欲望海洋的妖娆金发美人。
叶卡冰山的面具被烈烈的火焰所融化,她浑身湿漉漉的,淡蓝色的双目朦胧,里面盛着贝尔加的深湖,水妖在其中起舞欢歌……
“整个人就像是……”一首诱人沉落不复归家之心的夜妖之歌——这样的话礼人不会说,他将美丽的感情深藏,抱住叶卡的头,深深的埋入她贝尔加湖水般深沉曼妙的躯壳内——说,“就像Bitch一样呢~”
“哈……”海妖在歌唱,她的双目藏着伊甸园的圣光。
“你是我的。”礼人忽然说,在狂炽欲望的绝美尽头,“我的专属Bitch!”
——不准对别的男人露出这样的妖容艳态,知道么?只准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知道么!
“知道了,My master。”叶卡一如既往礼貌而顺从,只不过嘴唇像染了鲜血,冰山的面庞是春风劲拂过的荒野。
这一朵妖娆旷世的荒野玫瑰,终于被偶然路过的狡猾猎人所采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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