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润如酥

　　小武看得一头雾水，不知这些人在做什么，孙子康暗笑，果真是一出好戏，这下太子可没脸喽。

　　几人正面面相觑，忽又响起个声音：“哟，几位都在呀。”

　　转头望去，只见一身雅白衣衫的祁阳王后跟着降红锦衣的章庆怀正朝这里看，景珏看到裴鸾也在，立时装起腔来，一会儿颔首一会儿缕发，音调也变了，又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不大风雅，景珏这副样子被章庆怀看在眼里。

　　章庆怀上前行礼，尽量少话，免得抢了景珏的风头。

　　景珏悄悄的挪到裴鸾身边，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忽然看到离景瑄不远的地方站着的孙子康，景珏只在牢里见过他一面，也是贵人多忘事，只觉着眼熟却想不起名姓。景珏看向孙子康，拍着脑袋：“诶，你，这个书生，嘶，本王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孙子康看了看景珏，一身浮夸的佩饰还有一张白嫩的娃娃脸，正是当时在狱中见过的祁阳王，孙子康也是放松，学着景珏的样子和表情，回道：“嗯，嘶，这位王爷，小生好似也在哪里见过王爷。”

　　几人在场，小蛮不好上前与小叔子祁阳王搭话，景瑄还在憋闷无心介绍，退在景珏身后的章庆怀很是时宜的解围道：“回禀王爷，这位是孙子康孙贡生，本次乡试名列前茅，才学过人。”

　　景珏突然想起来了，眼里闪过光亮，恍然道：“哦，你，你是不是在刑部蹲过牢？”

　　章庆怀偷偷抿了抿嘴，低下头。

　　孙子康拱手回道：“回禀王爷，区区是蹲过牢房，蹲的是京兆尹的牢房。”接着又道：“真是惭愧，京兆尹的牢饭还不错，出来的时候还吃胖了。”

　　景瑄立在那里有些不耐烦，随口道：“那你想不想再回去尝尝？”

　　一干人等皆听出气氛不对，唯有景珏没细想，反倒想起些旁的事，脱口道：“难得今儿人那么齐，本王想起孙贡生会看相，看得准着呢，太子哥，不如我们几人都让孙贡生看看。”

　　此言一出，除了景珏几人吓得面面相觑。

　　这几人的对话小武都听不懂，可憋死了喜好热闹的小武，唯有孙子康会看相这个口子能说一嘴，小武接上话茬道：“是啊，孙大哥算得可准了，很厉害的。”

　　小蛮的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瞪得小武心里发毛。

　　几人皆已反应过来，太子的命怎么能算，妄测天意，不想活了吗。此次犯傻的是景珏，章庆怀不大想提醒他，只想默默的看着他出糗。

　　倒是裴鸾觉着这场面着实好笑，平时也从不大把太子和祁阳王放眼里，掩住口鼻笑得抖动身子。惹得一旁的景珏更是来了精神，转脸就忘了看相的提议，对景瑄开口道：“今日贤集，小弟与章兄乘两辆马车而来，待会儿咱们挤挤，一同回城，想吃馆子吃馆子，若是觉着人杂，便去康王皇叔府上讨饶半日，皇叔府上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章庆怀一副玩味的神情，心想，你小子看不出来太子和奉仪是偷跑出来的么。还有裴小姐明摆着是找茬来的。

　　景瑄知道这个景珏一见了裴鸾就没了脑子，一干人等皆各怀心事，唯独他十分激动，估计也叫不醒。景瑄挑了挑嘴角，哼笑两声，而后看向景珏佯装认真道：“啊，贤弟的提议甚好，只是贸然前去不大好，还请贤弟先去皇叔府上通报一声。”

　　景珏听了十分激动，脱口道：“好，太子哥。”

　　说罢便飞奔而去，临走还不忘转头看向裴鸾。

　　章庆怀自是看出端倪，景珏刚走便来解围，未有多话，只朝景瑄行礼道：“微臣已备好马车，还请太子殿下和周奉仪速速回宫。”
　　景瑄看了章庆怀一眼，冷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牵起小蛮步出门外，上了马车，留得裴鸾站在原地。

　　孙子康给了小武几个铜板，让他先去买几个枣糕。

　　小武走后，孙子康开口：“裴小姐，请留步。”

　　裴鸾有些意外，却还是停下脚步，也未答他。孙子康走来，裴鸾并未转身，而且还下意识的撤了一步。

　　孙子康声调平缓，对着裴鸾的背影道：“多谢裴小姐解救孙某。”

　　裴鸾听后心下一惊，强装镇定，转头回道：“孙公子说些什么，小女子真是听不懂。”

　　孙子康想起前几日送来的那张字迹娟秀的字条，上写道，孙子康亲启：

　　元及第，不枉素未谋面，久仰兄台才华，概不赘述。兄台逢难，身陷囹圄，念及兄台才学，区区保你出狱，还望兄台蟾宫折桂，状区区一番辛苦。

　　孙子康打量了一下裴鸾，而后又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方纸条，细细展开在裴鸾面前，裴鸾转过头去不看，强装镇定，冷哼一声：“孙公子拿出一方条子干什么，这又与我何干？”

　　孙子康不紧不慢，悠悠道：“这方字条上一股雅香，正与裴小姐的香味一致，孙某想了想，天底下最希望孙某高中状元的，便是裴小姐了吧。”

　　裴鸾听后眉头轻皱，暗气玲儿给自己拿了张熏了香的纸，嘴上还是硬道：“哼，旁人保你写的字条，偏要扣在我头上做什么。”

　　孙子康拿着那张字条伸在裴鸾眼前，笑道：“这不过是孙某早上拿来的前街文房店赊账的条子，裴小姐怎知有个保孙某的条子？孙某未曾和人说起，裴小姐怎知呢？莫非出自裴小姐之手？”

　　裴鸾撇了孙子康一样，苦笑一声：“孙公子好计策，不错，是我写的，希望你高中，争气啊。”

　　孙子康玩味的点了点头道：“孙某才疏学浅，论才学确在赵兄之下，怕是要让裴小姐失望了。”

　　裴鸾美目一瞪：“你怎知，我拿你来辖制赵世杰？”

　　孙子康认真道：“坊间已有些传言，裴小姐还不知道么？”

　　景瑄同小蛮坐上马车由章庆怀护送回宫，小蛮一路上心事重重，时而望望景瑄，时而低头思索。

　　终是到了东宫，景瑄开口道：“小蛮，你在想什么？”

　　小蛮轻叹一口气，望着景瑄：“原来太子殿下早就认得小蛮。”

　　终是到了东宫，景瑄开口道：“小蛮，你在想什么？”

　　小蛮轻叹一口气，望着景瑄：“原来太子殿下早就认得小蛮。”

　　景瑄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开口。小蛮摇了摇头，低声道：“小蛮从未提起家中的包子铺所在何处，而太子殿下刚才好似很熟悉包子铺的位置，不但买了包子还叫出了小武。”小蛮顿了顿又接着道：“小蛮家中做十几样不同馅料的包子，太子殿下买得是小蛮最喜欢的牛肉酸笋，此事嫔妾从未提起过。”

　　景瑄被说中，想起今日之事。

　　小蛮轻叹了口气：“嫔妾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想起，太子殿下既然能如此熟稔的出宫，应不是第一次出来了，之前应是有机会相见。可小蛮想来想去，实在不记得之前在哪里见过太子殿下。”

　　景瑄看着小蛮疑惑又有些胆怯的样子，怜惜不已，不知怎的，心头油然生出一股歉意，本想着等她不那么拘谨了再告诉她，今日却被她察觉。

　　景瑄伸手本想轻揽小蛮，顺一顺她的背，安慰安慰这个小包子。可刚抬起越过她的肩膀，小包子却下意识的略一挪动，后又反应过来，默默的挪回原位，皆被景瑄看在眼中。景瑄本已抬起的手臂在空中一僵，终是落了下来，背在身后。心中失落，本已拉近的距离，好似又远了。

　　景瑄低喃道：“本宫，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看你刚入宫，一直很拘谨，又端着，就没好开口。想着等你我再熟悉些，便就告诉你。我们之前是见过，不是你不记得，只是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小蛮声音很低，分明带着沮丧道：“想必太子殿下看着小蛮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有趣吧，殿下对嫔妾了如指掌，嫔妾却对殿下似乎一无所知。每日里又紧张又害怕，不知会不会触怒殿下，不知殿下喜好，这样的小蛮在殿下看起来必定有无限乐趣吧。”

　　平日里拘谨的像只兔子的小蛮，一股脑的说了这些话，分明是生了气。景瑄一边惭愧，一边还有些窃喜。小蛮好似有些抱怨，这正表明她是把自己放在心上，又把自己当成普通情郎的样子。

　　景瑄立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嘟囔道：“本宫不是故意的，很是歉疚。本宫便是......”

　　还未等景瑄说完，小蛮突然抬起头来，又是那双清澈的眸子迎上来，景瑄每次猝不及防的与这双眸子对视都无法招架，似是在清池里洗了一回。
　　小蛮望着景瑄道：“殿下便是黑大叔吧。”

　　景瑄听了，心下一惊，终是点了点头，“黑大叔”第一次出现在周家包子铺，还是五年前，那年自己十五岁，小蛮还只是个年近豆蔻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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