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15章
白珞被韦护挟持，身在不测，杨戬却似乎没看见一般，径向韦护道：“韦师弟，你空有一身勇武，就是为了挟持妇孺所用的么？”
老实憨厚的韦护一愣，想要放开白珞，却被姜尚厉声喝止：“我有天尊玉牌，韦护你敢抗命？”
韦护登时面有难色：“杨师兄，我实在无能为力。”
杨戬垂下眼眸，满面的无可奈何：“是我一时不察，被他钻了空子，你身不由己，师兄也不怪你，但可惜姜师叔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人，他不是玉虚门下，更无须听玉牌的号令。”
“谁？”姜尚急忙追问。
杨戬诡谲的轻笑，伸手一指：“你看，你的玉牌现在更在何人手中？”
“玉……”姜尚连忙去摸胸口，哪知却空空如也，转头看时，狗蛋已经蹦蹦跳跳的将玉牌交给了杨戬。
“韦师弟，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看杨戬将玉牌举起，韦护如释重负，忙将白珞往前一推。
那女孩踉跄着，朝杨戬走了几步，就在杨戬准备伸手去揽她的时候，白珞却忽然转身，跑出了门外！
姜尚气得浑身抖战：“就算你有玉牌，也改变不了天尊的意愿！我劝你还是识相点，速速将玉麒麟交出，否则天尊震怒，你吃罪不起！”
“是么？”杨戬朗声大笑，手中长刀嗡嗡作响，法力灌注其上，杀气透体而出，连韦陀都吃不住劲，倒退了数步方住。
杨戬走近前来，俯身在姜尚耳边，以微不可见的声音说道：“可今日师叔要想带走玉麒麟，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拿你的命来换。”
姜尚大怒：“你这是何意？老夫是天尊指派，赐寿百年，享尽人间富贵，你对我不敬就是对天尊……”
他的话没说完，杨戬将手一扬，玉牌被高高抛起，紧接着刀光闪过，温润的羊脂白玉“咔嚓”一响，就在姜尚的愕然注视中被劈成了两半，“当啷”掉落在地下！
杨戬立在空场中，遥遥望着姜尚的队伍在夕阳中走远，直到最后一杆旌旗消失，这才转身。
“嘻嘻，这回那老头儿可叫咱气的不轻——他走的时候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都能开颜料铺了。”狗蛋捧腹大笑。
杨戬低下头，温声问道：“可他说我要杀白珞呢，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狗蛋摇摇头，“杨大哥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要是想杀小白，一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小鬼灵精。”杨戬捏捏他的小脸蛋，“今日多亏了你。”
“不是我精！”狗蛋一脸崇拜，“是杨大哥的功夫厉害——我眼睛都来不及眨，那玉牌就应声而断，吓得那老头两腿都在发抖！”
他说得兴高采烈，杨戬却没有答话。
山巅上万里金霞，云浸落晖，光影的尽头，有个单薄袅娜的女孩子正静静望着这边。
“阿珞！”杨戬脱口唤道。
日暮苍然，他看不清白珞面上神色，居然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她听到了多少，是和狗蛋一样对自己深信不疑，还是已经起了疑心？
杨戬的心思纷乱，白珞却宛然一笑，温柔又平和：“二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阿珞’。”
她缓缓走过来，挽住杨戬的手臂：“我做了醉鱼，又备了酒，咱们回去用饭吧。”
**
“小白小白！”狗蛋手舞足蹈，“你没看见，刚才那姓姜的老头气得胡子不是胡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玩极了！”
“是么？”白珞含笑将筷子递给他，又给杨戬添了酒，这才在桌边坐下来。
她的神情看去很平和，没有丝毫要发火的意思，唯其如此，却让杨戬越发的不安。
这样大的事体，若在灵珠子，一定会立刻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多待，要是发现杨戬真的欺瞒于她，还会闹个天翻地覆，绝不可能表现得如此从容。
当着姜尚，白珞自然不能发作，但今晚对面相处，预计中的惊涛骇浪不见，反而和暖得犹如春风拂面，这就很奇怪了。就算白珞一样对杨戬深信不疑，至少也会问上一两句，像这样平静，只能说明一件事——山雨欲来。
万千思绪缠绕纠结，织成一张大网，将杨戬牢牢困住。他这一辈子，永远逃不开别人的机械阴谋，每次稍一松懈，就会跌进另一个无边的泥沼。
杨戬闭上眼，一口饮尽杯中酒，压下烦乱的心情。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带她去唐王山面见女娲娘娘，取出灵珠子的魂魄，再迟些，只怕姜尚就会卷土重来，使出更阴毒的手段！
但取出残魄之后呢？
是放任姜尚把白珞带回玉虚宫，还是继续将她留在身边……以什么名义？
心如火焚。
狗蛋却不理会，看见杨戬喝酒，也攘臂道：“小白小白，也给我拿个酒杯！”
他见白珞不动，便自己起身去厨下，谁知被白珞一把按住，嗔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学大人喝酒。”
“我不小了，都八岁了！”狗蛋满不情愿，夹了几口肉塞在嘴里，“平日不许，今日也不许么？刚才杨大哥还夸我，说我是……咳咳……”
他冷不防呛住，立时咳得红头胀脸，杨戬忙给他拍背，好容易才把气顺过来，自己也因这小小的插曲得以喘息。
“该该该，饭都吃不好，还嚷嚷着喝酒！”白珞一头嗔着，一头递过杯水来。
狗蛋苦着一张脸，委委屈屈，还是杨戬勉强笑道：“孩子嘛，我小时候也这样。”
“我不信。”白珞撇嘴，“以二哥这般静气，小时候怎么会像他这皮猴？”
“是真的。”杨戬唇角微弯，恍惚想起了生命中少有的温馨画面，“我自小就好动，又不听话，惹出不少祸事，爹娘忍无可忍，还经常罚我单腿跳过灌口全城呢。”
“那后来呢？”狗蛋的双眼一亮。
“后来么……”杨戬的目光暗淡下去，致命的眩晕卷土重来。
后来的他，宁可和父亲大哥，一同死在血泊之中。
杨戬的母亲瑶姬是昊天上帝唯一的妹妹，天地间最尊贵的女神，因为爱上一介书生，甘心弃了神格，飘然下界，从此一粥一饭，尝尽人间烟火。
但这样的爱情又岂能见容于天条？昊天上帝赫然震怒，下令追杀瑶姬夫妇，誓要将他们全家斩尽杀绝！
可瑶姬何等机警，她布下重重警戒，每次都能成功逃脱，直到那个染上了血色的午后……
杨戬苦笑。他半生离乱，从未在敌人面前示弱，却每每在最温馨和暖的时刻，被回忆刺得遍体鳞伤。
“杨大哥？”狗蛋牵牵杨戬的衣角，“小白问你话呢。”
杨戬猛醒：“你……问我什么？
白珞浅浅一笑，又斟一杯酒送过来：“二哥觉得这酒如何？”
她的双眸清浅晶莹，像两颗流转在荷叶上的露珠，杨戬心头一松，接过酒杯，一仰头喝下，赞道：“好酒！”
“好酒便多喝些。”白珞笑道，“二哥今日辛苦。”
碧绿的酒液在白瓷杯中晃动，晕影横生，杨戬连饮了数杯，连菜都未动一口，须臾已是微醺。
他本就生得极俊俏，此刻三两竹叶穿肠，一朵桃花上面，通身的肃杀冷静都不见了，越发显得玉面含春，点漆似的瞳仁似笑非笑，盈盈望着白珞。
“今儿是什么日子，要拿出这样的好酒来庆祝？”
白珞心如鹿撞，怔了怔方道：“这是爷爷埋了一百三十年的秋月白，他生前一直舍不得喝，今日二哥远行，我特特起出来，就算是替爷爷送二哥一程。”
“送我？”杨戬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浑身戒备。
白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杨戬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等着白珞开口。他半生都在暴风骤雨中度过，又怎么会害怕几句女孩子的诘责？
狗蛋却不解其意：“小白，杨大哥要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白珞摸摸他的头：“傻瓜，你杨大哥只是路过，也不能一辈子住在桃渚谷，总要回家的。”
“回家？”狗蛋一阵失落，转头问杨戬，“杨大哥，你家在哪里？能带我去玩么？”
玩？
杨戬的意识重又模糊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贪玩未归，杨家人根本不会错失逃避天兵的机会，亦不会落得家破人亡，满门血光的下场。
左肋抽痛，如有铁箭穿心。
这疼痛如野火燎原，仿佛把整颗心都掏空，逼迫得人无法呼吸，杨戬霍然起身，几乎带翻了桌上杯盘。
狗蛋瞪大眼睛，方才还和蔼可亲的“杨大哥”，不知为何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
白珞却仍然坐在原处，神情如常，甚至带着几丝悲悯，静静的望着杨戬。
“小白小白，杨大哥他怎么了？”狗蛋焦急的追问。
白珞拍拍狗蛋的肩头：“你去，告诉王婶，就说你杨大哥病了，叫她请张大夫来。”
狗蛋一溜烟去了，白珞起身，将屋门关好，转身走了过来。
杨戬只觉她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动，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无边的黑暗浪潮般向他袭来，脑海中有个念头一划而过——
“阿珞，你给我下药？”
白珞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近，端详着杨戬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颌首道：“是时候了，你该走了。”
一滴眼泪从她面上滑下，杨戬却怒不可遏，他想要运功，丹田却聚不起真气，蚀骨的痛楚在胸中翻腾，他无从解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巨兽，狂怒而脆弱。
这便是被背叛的感觉么？
视线开始变得朦胧。杨戬苦笑——你骗了她，她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还有什么资格愤怒？
“是毒么？”杨戬挣扎着问道。
白珞却不见了，影子幻化成了王婶，恶狠狠的，带着刻骨的仇恨。
“姓杨的，原来你没安好心，趁乱来帮忙，都是为了要杀珞珞！”
一时又变成柏鉴，扶着铁杖，满脸都是痛悔：“我信错了你，原本还期待你有最后的一点仁慈。”
杨戬正要分辩，面前忽见庆云万丈，元始天尊足登金莲，在瑞气祥光间现身：“兀那逆徒，你可知错了，还不速速向本座跪拜求饶？”
求饶？
杨戬放声大笑，一股狂怒自心底而起，猛地伸出手，扼向对面那人的脖颈！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