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杀机

　　文叶最害怕的，就是赵晨曦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质问她：“小欣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

　　如果真到了那一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一切似乎都是她多虑了。

　　半年多来，除了那次家长会，赵晨曦从没来找过她一次，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他这次回国不是为了找他们母女？难道，一切都是碰巧发生的？文叶忍不住这样假设。

　　但是堂堂一个蜚声国际的化学系大博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文县这种小地方，在中学当起了化学老师。而且，恰好又是小欣的班主任呢？完全不合常理啊。

　　就这样，文叶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年时间。和赵晨曦之间的往事也愈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在心间盘踞成一座巍峨的高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好几次，文叶甚至忍不住主动向小欣提起她的班主任赵老师，希望能够从女儿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从中找出符合她预判的蛛丝马迹。

　　小欣似乎也看出了她内心的盘算，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每次只要她一把话题引到赵晨曦的身上，就立刻从饭桌前，或是沙发上起身离开。以至于文叶不得不猜测，其中另有隐情。

　　自从赵晨曦十五年前不告而别之后，文叶没有一天是不想他的，没有一天是不恨他的。他们是青梅竹马、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多年的求学时光，即便是他出国八年的时间里，也不曾断过联系。但是，偏偏在她鼓起勇气，全然不顾自己的婚姻，不顾丈夫许平安的感受，和他发生□□关系之后，他消失不见了。而且，一走就是十五年。

　　文叶原以为，她找到了真爱，实现了一直以来关于爱情的崇高理想。尽管她为此背叛了婚姻，付出了道德缺失的代价。但是为了赵晨曦，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她渴求的，是今生今世都能和他日夜相随，形影相吊。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背弃婚姻的打算，只要赵晨曦开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成为他爱情世界里最忠诚的奴隶。但事实却以无比残忍的方式告诉她，她的一切希望，她的全部预期，她的破釜沉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伤心之外，是万念俱灰的死心。伤情之外，是恨之入骨的愤怒。

　　正是这样的死心和愤怒，深埋在她心间整整十五年，挥之不去。尤其是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小欣，她的恨意就越发深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许平安用不着去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不会亲手毁掉自己的婚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不至于离开倾城，隐居于此弹丸之地。是赵晨曦，亲手毁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是赵晨曦，让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最恶！她不能原谅，他不可原谅！
　　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文叶端坐在书桌前整理电脑里的文档，是她在年初开始着手写的书稿。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中学生，他们原本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却在某一天突然成为势不两立的陌路人。而引发他们感情破裂的原因，竟是新来的班主任，一个行为怪异的男人。……

　　显然，这个故事中再一次出现了赵晨曦的影子。文叶最初只是想写青春期少男少女之间的美好纯情，以此来祭奠青春，同时送个自己的女儿作为礼物。但是赵晨曦的突然闯入，让她几乎在某种失控状态下，写下了透露着黑暗色彩的故事。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总是以某种不容分说的力量，掌控者她的心，继而操控着她的全部知觉和行为。她试图去摆脱，让笔下的故事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按照既定的大纲去发展，但是她做不到。某种意义上来说，战争还没有开始，她已经溃不成军。如此失控的自己，让她感到恐惧。

　　于是，文叶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奋起反抗。第二天，文叶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了赵晨曦的办公室里。

　　“你为什么要回来？”文叶开门见山。

　　“您就是小欣的妈妈吧？很高兴见到你！”赵晨曦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主动和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握手。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文叶对他的握手礼节视而不见，继续发问。

　　“我不懂您的意思。很显然，我是初三（1）班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啊，把学生带好，把课上好，是我的责任，自然也是我的目的。”赵晨曦彬彬有礼地说着每一个字，表情一丝不苟，态度不卑不亢。

　　“赵晨曦，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休想得逞！”文叶已然怒不可遏，她抬起右手食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坚定，每个字眼的尾音都掷地有声。

　　赵晨曦终于收起了赵老师的那一套，将头深埋在两只胳膊下面，等他再次将头抬起，目光看向文叶的时候，也是泪水盈眶。

　　“我……我没想到你会怀了……怀了我们的孩子。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会……”

　　“你就不会怎样？不会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文叶，你听我给你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去追求你的大好前程啊，干嘛又回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我只想知道，小欣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文叶，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呵，真相？真是天大的笑话！今天我就告诉你，她不是你的孩子。她姓许，她身体里流的是许家的血脉。”

　　赵晨曦向后打了一个趔趄，脸色由红转白，似是而非地点头，继而又猛烈摇头。“我不信，她是我的女儿！”

　　文叶冷冷地看着他，对他这副狼狈相很是满意。“不信？你去做亲子鉴定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丢下这句话后，她摔门而去。

　　原本对此深信不疑的赵晨曦，像是遭受到当头一棒，心中筑起的父爱大楼猛然倾斜，几欲崩塌。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做亲子鉴定，他从没想到，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是经文叶这么一说，他心中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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