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茧

　　八、

　　凝渊的左手臂伤口深可见骨，血沾满了衣袖却还保持笑容。赤睛的左手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他带凝渊到这个设下了陷阱的地方，过程顺利得让赤睛大吃一惊。凝渊没有怀疑过赤睛说的话，他以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当赤睛降落在这里时，一场厮杀就开始了。咒世主、凯旋候、太息公在外围合力催动咒印。由大半士兵鲜血画出的暗红文字和奇异图案开始闪烁光芒，咒印一旦启动就不能停止。半空中出现咒印的同时，巨龙一只脚踏进封印里，脚尖接触到咒印的瞬间他就变成人形。封印的中心是凝渊，带血的光芒为他而生压制着他的力量。克制凝渊能力的咒术同样也压抑着赤睛。赤睛艰难地走上前，像多年前凝渊在树林里抱住他一样，他没有抱住对方而是从长袖中拿出佛珠，双手结印，漆黑的佛珠划过之处带出一条紫色弧线。这些光由古老的文字组成，字符越来越多，它们像成群结队的虫类那样飞舞，向上攀沿，它们的光芒照耀着佛狱的大地。这是开启封印最重要的一部分，赤睛释放了这些力量。
　　凝渊大笑道：“你做到这一步，后果是要和我一起被封印。”
　　“如我所愿。”赤睛说。空中紫红的咒印所有的笔画一点点拆开，它们围绕着凝渊旋转，越转越快，变得像丝一样细，无数根丝渐渐包裹住他。凝渊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我破坏佛狱只不过是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罢了。你告诉我，万物最终的归途只有虚无，那么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赤睛犹豫了几秒后说，他站在离凝渊一米来外的地方神色凝重，和生气但是依然保持笑容的凝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凝渊问。
　　“如果不阻止你，你会毁掉佛狱。”
　　“你这么爱佛狱？”凝渊吐了一口血，继续说，“原来我理解错了。”凝渊的语气中没有责备，像在称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如果这是王指使你做的，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凝渊指了指自己的左臂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骨头。”
　　“你会毁掉你自己……”赤睛说。
　　“赤睛，放弃你的行动或者……”凝渊摇了摇头。咒印的力量越来越强，他晃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他费力地稳住脚步低声却坚定地说：“和我一起封印。”
　　赤睛没有回答。咒印开始无差别攻击封印里的生物，他的周身也开始起变化。凝渊继续低语喃喃，赤睛听见了那些话还镇定地继续驱动着整个咒印。凝渊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使出了蛾空邪火，背后伸出的艳丽翅膀夹带的火焰想要燃烧不断缠绕在他身上的咒印的丝。这时，咒世主从外围来到了这个中心，他在外面喊了一声赤睛的名字。如果这个时候赤睛奋力一搏还能离开封印的范围内。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再次变成了巨龙。
　　“我并不是为你做这样做的，王。”巨龙并未扇动翅膀。
　　凝渊看到赤睛背后的咒世主，他放开了捂住地方的手，让那刺目的白骨显露在自己父亲面前。绚丽的翅膀黯淡下来，凝渊没有办法一个人抗衡这么巨大的封印。封印接近尾声了，凝渊像是打算摧毁自我一样的大叫，赤红的身影似乎模糊在了燃烧的烈焰中。
　　咒世主掌握着最后一道封印。为了这次行动，他也做了不少牺牲。封印自己的儿子，他这样做并非全然为了死去的王后。凝渊屡次挑起和其他三界的争端。他说要替前王报仇，要平分资源，他跑到上天界想要烧毁关押过邪天御武的监狱。带着赤睛扔寡不敌众的凝渊失败了，被五龙打出了上天界，受伤后他在慈光之塔遇到了剑之初。剑之初的插手缓和了局势，他与凝渊长谈未果后强制将受伤的凝渊送回了佛狱。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魔王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异数。封印凝渊，王只是为了佛狱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咒世主没有再叫赤睛离开封印。句芒双剑剑指向天，墨绿色的力量加入了封印之中成为了最后一道色彩。
　　已经完成的封印让凝渊和赤睛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赤睛忽然好奇当时为了修炼蛾空邪火的凝渊一个人在地底深处时在想什么。因为这次他也要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感到胸膛里阵阵灼痛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时是来自谁的痛苦。凝渊慢慢被逐渐变成黑色的丝缠绕。赤睛也同样在承受这些，他收起了佛珠。凝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还没有结束，赤睛……”他苍白的脸没入了黑暗。赤睛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包裹着凝渊形成的黑色的茧，随后他也陷入了同样的黑暗。

　　封印着凝渊和赤睛的所在成了常年散发浓稠邪气的禁地。关于他们的故事被添油加醋的传播着，无人敢靠近半步。
　　漫长的岁月逝去，重伤的咒世主来到此地，用他的生命开启了新的篇章——那将是一个我们都熟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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