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茧

　　人们总以为凝渊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实际上他出生之时不但没有让王后差点难产死去，也没有后人添油加醋描述的异常天文景观，唯一不同的是头上的角，红色且柔软的尖角。王后是位美丽的女性，紫红色的长发异常耀眼。婴儿很少哭，总是用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母亲。怀抱着婴儿女性并没有太多幸福感，她抚摸着头上的角给他取名“凝渊”。

　　傍晚时分，咒世主在凝渊的住处等到了降落的巨龙和他的本体。
　　“亲爱的父亲。”凝渊说着从赤睛身上跳了下来。
　　“你最近的所做所为已经超出了应有的范围。”
　　“父亲，你要相信你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佛狱，为了佛狱的子民。他们今天的牺牲成将就我的目标换来佛狱新的未来。”凝渊靠近了咒世主，他的个头快要赶上父亲。
　　咒世主周围的气息有了变化，双手化出句芒双剑直指凝渊，句茫迸发庞大能量夹带着墨绿色的光冲向凝渊，后者迅速退后至几十米开外，同时一副在预料之中的表情抬起右手，红色的火形成了一道屏障挡在凝渊身前。两股力量接触产生了巨大的轰鸣声，句茫的能量继续向前冲击，持续绞缠之中红火壁垒渐渐减弱，就在要消失前一刻凝渊又运起掌，魔火膨胀着吞噬了剩下的能量。光芒消失，余烬搅动着气流划破了凝渊的左脸，鲜血顺着狭长的伤口从凝渊白皙的脸颊滑落。
　　凝渊抹了抹左脸的血，面带微笑说：“父亲，您真爱我。”
　　两人没有再继续动作。一旁观看的赤睛将刚才被吹动的刘海重新挑回额前，他知道王和凝渊都没有尽全力。
　　此时咒世主已镇定自若的收起句茫，他感到凝渊的成长比他预料还要快，其潜力不输给辑武王之子和师尹身边的男孩。凝渊张扬的发色和诡异的双角，有与之相配的不凡能力。虽然咒世主琢磨不透凝渊的想法，但是凝渊是他的儿子，可以予以厚望的血脉。
　　“王后几日后便要生产。”咒世主说道。
　　“我会去的。”凝渊把在打斗现场边缘的赤睛拉到身边。
　　王看了凝渊一眼，在沉默中化光离开。
　　“看来我通过了父亲的测试。”凝渊转头对赤睛说，“在未来的我和目前的我之间，父亲选择了未来的我，能给佛狱带来利益的那个魔王子。我应该庆幸父亲没有被那无聊的三公会议左右了想法。”
　　“也许明天王就抓你回去关禁闭。”
　　“赤睛，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被关禁闭无聊到死吗？”
　　“你有那么容易死吗？”
　　“赤睛你总是用疑问句来回答我的问题。”凝渊双手绕过赤睛的脖子，下巴搁在赤睛左肩上，懒洋洋地说。
　　“王不会就这样放任你不管。”凝渊的几缕头发撩过赤睛的左耳，赤睛往左偏一偏头碰到了凝渊的鼻子。
　　“那样才有趣~”凝渊给了赤睛一个结实的拥抱。
　　那日之后，咒世主确实一改之前对凝渊几乎放任的方式，给凝渊新增了很多限制和规定，开始禁止他飞去与碎岛的边界线，禁止焚烧扶木。王还会时不时出现在凝渊面前，一见面就是直接动手。
　　凝渊似乎没有正面抵抗加注在他身上的条条框框，他很快习惯与父亲打斗，凝渊不要赤睛帮忙，单凭己力挑战咒世主，自己渐渐在其中寻找新的乐趣。凝渊燃起的火串动起来像活物一样。他用那些火去对抗咒世主，然而句芒总是撕裂了火焰，让它们消失在空气里。但是一次次的失败不但没有打击到他，反而加深了想要赢过父亲的念头。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凝渊心里某个地方生根发芽，王和凝渊都给它浇水，一点一点茁壮成长，成了后来的参天大树。
　　之后某日，咒世主支开了凝渊单独和赤睛谈话。
　　“在佛狱副体自古以来便是监视本体，这是副体存在的意义。之前凝渊的作为你没有向我说明我可以既往不咎。”咒世主直视赤睛，想到赤睛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凝渊的血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继续说：“凝渊现在成长速度远超过我的预期。吾不会给你太多限制，你需要你呆在凝渊身边在必要的时候履行你的职责。你是第一个可以变化成龙的副体，对你，我和对凝渊一样充满期待。”
　　大殿上只有咒世主和赤睛。赤睛突然思考起咒世主的副体是什么样子，他微微抬起低垂的头，王的面容上布满着时间的刻痕，眼底的血丝像他在飞行时看到的佛狱大地上干涸的一条条河流。干枯如死木的手搭在在王座扶手上，周遭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感让赤睛移开了视线。
　　他低下了头说：“赤睛明白。”
　　在回去的路上赤睛还在想主副合一的王，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和凝渊合体会是什么样子，凝渊会还保持他现在的样貌吗？如果我在凝渊的身体里，那我还是不是我？凝渊还是不是凝渊？副体存在的意义只有监视本体这一种吗？那我到底是什么？赤睛想着各种问题，却都没有得到答案。

　　---
　　王后生了个女孩。
　　凝渊带着赤睛一起去看刚出生的婴儿，赤睛破例的进了王后的卧室。刚出生的婴儿很瘦小，皱巴巴的五官还没舒展开，黑色的头发和凝渊无半点相似之处。婴儿闭着眼睛哭个不停，凝渊用手去戳她的脸，婴儿却不哭了，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肉肉的手乱晃动着想去抓凝渊的手指。
　　这样是一团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肉球，只会吃喝拉撒的生物。
　　凝渊皱了皱眉头。而他也是这样从一团这样的肉长大。这样让他觉得无比厌恶，他放开婴儿的手，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房间，赤睛跟着凝渊也一同出去，留下哭个不停的小公主和王后。
　　赤睛问道：“这样就离开？我以为你会对你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很有兴趣。”
　　在前面默默走着的凝渊停下脚步回头对赤睛说道：“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一团肉而已，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无聊。要等她长大，更无聊。”
　　“哦。”赤睛答了一声。
　　“但是你不无聊。虽然你看起来无聊，其实一点也不。唯你和我拥有相同的血，你是我，又不是我。这样的关系比起所谓的妹妹不是更有趣嘛。”
　　“趣味嘛，我不需要那种东西。”赤睛望着凝渊，想到王对他说的话。现在的我需要在你身边用我的眼睛去记录你的世界，赤睛想着。
　　“一脸严肃的表情。在想什么呢？”凝渊歪着脑袋问。
　　“想怎样让你觉得我无聊。”
　　“呵呵。”凝渊站到赤睛的右边，他们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中并排走着。走道中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赤睛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凝渊，从窗户中透过的一缕的光线让黑暗中无数舞动的灰尘原形毕露，凝渊就在那一条细小的光线下用一副我有注意了的表情望着赤睛。赤睛的经验告诉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