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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人来了
纪茂山起初颇为愤怒,可是看到女儿撅着嘴,满眼都是泪,一副倔强而委屈的模样。心中一软,不忍责备。
他对肖宸颇为抱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歉然道:“我辈老了,过不了十年,就是肖贤侄大放异彩的时候。小女不懂事,肖贤侄不要放心上。”
肖宸明白他有意扶植他做下一任盟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肖宸谢过纪茂山。
纪秀见父亲与肖宸这小人亲厚,赌气直接回到闺房中。纪小姐虽然不在,比武依旧进行。下人问是否需要把小姐找回来。
纪茂山哂道:“由他去吧,等每组最优选出来再让她回来。”
他确实把女儿宠坏了。
纪秀气势汹汹回到闺房,一只蚊子嗡嗡嗡飞来飞去,纪秀心烦意乱,袖中剑出,直接把蚊子砍成五截。
“啧啧啧……好威风好煞气,纪女侠一招败蚊。”
当纪秀看到有人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瞧着自己,手中还拿着一壶酒的时候,纪秀一股怒气都发到这人身上。
袖中剑想也不想,直接朝这人面门刺去。
“不得了,谋杀亲夫啦!”
齐陵屁股下的椅子突然断了腿,齐陵仍然坐在空气中,仿佛屁股下面仍有椅子一般,他的背部依然笔直,仍然翘着二郎腿,套着破鞋的脚晃来晃去。口中仍然在饮酒,表情极为陶醉,可见无论躺地上还是坐在空气中,于他而言都没什么不同。
纪秀叉腰气势汹汹瞪着他。当年她学会瞪人的时候,由于目光锐利往往能吓走歹人,所以她养成了习惯,看谁不顺眼照例先瞪为敬,其他往后再说。
齐陵笑嘻嘻地瞧着她。
纪秀看着他乱瞄的眼睛,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愤怒。皆因齐陵此举非但让她气势汹汹的一瞪毫无威慑力,反而多少显得可笑。
纪秀皱了皱眉头。
忽而齐陵面色苍白。
“秀秀,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听到你奶奶个大头鬼!”她以为他又糊弄自己,可是话一说完她也听到了声音。
一种如同野兽觅食的声音。
有些像阿猫阿狗乱嗅,又像长蛇蠕动。纪秀只觉后背一阵冷,齐陵却脸色苍白手指嘴角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尸人来了。快,秀秀,快点让外面所有人闭住呼吸躺下装死人。”
纪秀见他害怕,不似作伪,点了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等等,秀秀,不要说见过我。
他素来一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样子,唯独此刻纪秀见他却是害怕至极,眸子里一片恐惧和哀伤。”
纪秀心中不免柔和起来。
当纪秀跑到擂台边的时候,远远见到父亲、几个掌门以及极为武功高强的弟子在围攻一个弯腰的人。
这人大红袍,一头绿发,身形莫约八尺,来去如风极为迅捷。纪茂山和几位高手互使眼色自四面八方一同攻向大红袍怪人的时候,怪人亦不躲闪,直接用大手搅向各种兵器中,仿佛各种长剑皆是泥巴。
纪茂山骇然。
其他人皆是肝胆俱裂。
他们都是老江湖,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一个个几乎成人精,人人皆有控制一切场面的能耐。可是此刻,却在深深地恐惧着。
这红袍怪人迅疾如风,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当真是如同恶魔,只怕是当今武林硕果仅存的顶级高手少林方丈清涧大师和天山的天都居士都不及此人可怖。
几位掌门互看一眼,几乎都想直接抹脖子算了。
一个红衣女子迅速跑了出来,那女子大喊:“是尸人,速速躺下装死!”
话音甫落,几大掌门宛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有的歪着脖子,有的伸着舌头,还有的竟然同时歪着脖子伸着舌头,反应即为迅捷,演技颇为了得。不是不怀疑纪秀的话,可是这红袍怪人太过厉害,与其一死不如拼一下运气。
六十年前,武林恶叟付一鸣偶得古籍,获知制尸人的方法,一时间尸人纵横,为祸武林。所幸尸人寿命不过数日且尸人本体及药材极为难得。清涧大师与天都居士捉住付一鸣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子焚烧了那本古籍,放出几个被付一鸣抓住的人。
天下太平六十年,倘若真是尸人再现,那又要不太平了。
几个老狐狸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依然不动神色。
纪秀呆呆地看着擂台,长剑宛如泥块一般碎了一地,台下许多前来比武的弟子血肉模糊,地上横七竖八满是尸体,也不知是被这怪物打死的还是直接装死的。
纪秀一时怔住了,竟没想到自己看起来也还是个活人。当那红袍怪人龇牙咧嘴满脸凶恶向她走来的时候,纪秀只觉人生暗无天日,腿脚一软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
当她醒的时候她正躺在闺房里,
很显然那怪物已经走掉了,几个长辈围绕在她身边。纪秀觉得自己平日里胆子挺肥,而今日见到怪人竟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脸上一红,心中大为不好意思。
“对不起,爹爹,我太丢人了。”
“纪姑娘醒了?”
“可好了。”
“纪姑娘怎么知道那是尸人的?”
“纪姑娘如何知道要躺在地上装死的?”
纪秀见自己一醒就被盘问,心中极为不乐意只是恨恨瞪着一堆人,样子极为呆滞。
肖宸含笑看着她,柔声道:“纪姑娘饱受惊吓,或许现在神志未轻,让她先休息一会吧。”
纪秀见肖宸说自己神志不清,焉得不生气?
“哼,我可没有神志不清,是齐……”她突然顿住了,面色极为尴尬。想到齐陵和她说莫要说见过他,既然答允过人家,必然要信守承诺。
纪秀不知如何是好。
“诸位请原谅,小女自幼大惊小怪,驽钝得紧。”
纪秀灵机一动,嗫嚅道:“爹爹,齐伯伯叫什么来着?就是以前家里很有钱的那个。”
“齐正清。”
“对,就是齐正清齐伯伯,我差一点忘掉了。小时候我一哭齐伯伯就唬我,说尸人要来吃我,我吓哭了,齐伯伯就哄我说闭上眼睛假装死了,尸人就不肯吃了。”
诸人面色骇然,这么巧?
当年齐正清也是被付一鸣抓去的人,他若清楚这些自是不足为奇,可是齐正清早就死了。他若不死,也不至于两年就被败光家财。
那其他被抓去的如今至少五六十岁,而且毫无线索,想想就头疼。
“听说齐正清尚有一子。”
“叫做齐陵,其人留恋秦楼楚馆,两年败光万贯家财,简直就是纨绔中的佼佼者。”纪茂山长叹。
“现在该如何?”
一个少年低头沉思,忽而坚定道:“须得从清涧大师和天都居士身上查起,一来他们二老或许阅读过那本古籍可以向他们咨询一下意见,二来可以询问一下当年被他们救出的人都有哪些。既然齐正清知道尸人的秘密,则其他人大有可能也是知道。”
众人点头皆曰然。
纪茂山道:“诸位掌门得先回本派,免得尸人攻击诸派好歹有个防备,倘若尸人攻击百姓,须得施以援手,另外,要有两个武功高强而肯牺牲的人前去少林天山分别拜访清涧大师和天都居士。”
峨眉掌门道:“此行太过危险,那人既能弄出来尸人才智必然不平庸,我们能想到武林二老,他也必然能够。或许会先于路上埋伏,倘若我们弟子躺下装死,则此人必然趁机暗算。此行十分凶险,弟子最好能保住性命,如若不能,则须尽力探查出此人面貌自己以何等方式驱使尸人。”
崆峒掌门道:“此外还需事先设计好路线,倘若约定的时间不能回来,我们也好派人去调查。”
这样一说似乎问题都解决了,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谁肯前去少林天山?
行侠仗义说起来容易,天天鼓吹一番也是无妨,可是当真需要有所牺牲,那就要好好考虑一番是否值得。
众人面面相觑。
纪秀见他们平日里一个个大义凛然,身先士卒十分可敬,此刻却似缩在壳里的乌龟,心中疑惑为啥现在都不抢着去了。“你们都不去么?我去好了。”
纪茂山喝道:“秀秀!此行甚险。”
纪秀道:“我知道啊爹爹。我只是觉得我们享受武林中的尊重和爱戴,就该身先士卒。您不是说么?我记得你曾经教我所谓英雄,就是要为别人考虑,不要怕死。”
纪茂山看着女儿,内心奔溃,他教过她许许多多待人处事浑水摸鱼之道她一件事没学会,却偏偏在此不适宜的时候给他来个身先士卒,何其惨淡?自己如何生的出如此倔强驽钝的女儿?
纪秀早已说道:“各位伯伯不要担心啦,秀秀才不怕死呢!”
“师父,弟子也请求前去。”
说话的是肖宸,纪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白衣男子很高大伟岸。
武当掌门人本来也想阻止他,可是既然肖宸本人要去,他若阻止则显得偏私小气,只看着纪茂山,两人苦笑。
“肖师兄,我和你道歉。本来以为你是个小人,没想到也会伟大一回。”
“多谢大小姐看得起。”肖宸苦笑着看着她,眸子里有异样的目光。或许同病相怜,或许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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