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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计黎尧没有再接下去问，只是看着她说：“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灵魂的表演者。”
换下一个选手上台。
凌伶到后台卸妆，等比赛完放榜，看决赛名单。
手里拿着卸妆棉，擦着眼皮上的颜色，擦着擦着眼妆糊成一圈黑灰色，让她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凌伶定定的看着镜子前的自己，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活力和对生活的憧憬向往，变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我看出你可能有别的追求，又为什么来参加这场比赛呢？”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计黎尧轻声询问。
凌伶开始问自己，难道真的没有出路了吗？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困在自己不喜欢的事物里？你舍得让那些支持你的人失望吗？
五年前的凌伶，从没料想过她第一次与计黎尧对话会是这样的情形。
初三的寒假，课业繁重，盛梅给凌伶报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习班，从文化课到特长课，杂七杂八算起来有近五门。
一个周六的下午，刚结束了数学的补习，凌伶背起书包转换场地，出发去上芭蕾课。
那是她最讨厌的一门课程，所以她在家里的鞋柜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路过一个广场，那上面的电视正在播放一则采访。
一个面容精致的女生坐在沙发上，姿势比较拘谨，下面的字幕打着她的名字“计黎尧”，职业是演员。对比那些在颁奖典礼红毯上看到的那些姿态优美的演员，她看上去还略显青涩。
主持人手上拿了一张卡片，向她提问：“作为一个名新人演员，你除了参加广告拍摄和出演mv，并没有更多的作品呈现给观众，这点你是怎么想的。”
屏幕转到计黎尧的脸上，放大，她说：“我认为作品不在多，而在于质量够不够。”
说完，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显得柔和，屏幕上的眼睛变得弯弯的，特别好看。
长得真漂亮，凌伶缩着头搓了搓手在心里想到。
一月的冬天，寒风刺骨，为了图方便，她黑色的羽绒服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舞蹈服，短短的裙摆只到大腿中间，虽然外套很长可以盖到脚踝，但风还是能从衣服下摆吹进来，凌伶冻得直哆嗦，但还是裹紧了衣服站在原地仰头接着看。
“那对于粉丝们称呼你为花瓶，你有什么看法？会不高兴吗？”
“不会，我现在连能够证明自己演技实力的作品都还没能有，粉丝们愿意先欣赏我的其他优点，我应该感谢他们。”
她的笑容不变，语气也很是温和，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里有粉丝说的一句玩笑话，我可以当做提问吗？”
“请问。”
“这位微博上的粉丝给我们发来提问：为什么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当个偶像，却偏偏要去演戏。”
“我喜欢演戏，是因为扮演其他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最有魅力的，而作为一个偶像，我可能并不会表现的很优秀。”言下之意，她想呈现最好的自己给大家。
作为一个新人，对于采访的问题，能够回答的这么避重就轻，看来她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课。
最后主持人做了个结尾，“你有什么话对你的粉丝说。”
她转过来看镜头，朱唇轻启：“我希望你也能勇敢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不怕旁人的质疑，坚持做你自己。”
镜头对着她的眼睛放得很大，把她的睫毛都照得一清二楚，凌伶在电视前看的很入神，觉得这句话好像就是她面对面对自己说的，有一种特别真实却又梦幻的感觉。
这就是粉上了吧。
“加油，你是最棒的！”
这句话很老套，但从计黎尧口中说出来却显得特别真诚，凌伶表示很受用。
那天，她在广场上哈着气，看完了一遍又一遍的采访视频，逃掉了人生中第一节芭蕾课。
当然回到家是少不了一顿骂，但她却一点也不难过，在网上找了许多计黎尧的消息，翻出她的广告和mv循环了好几天。
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找老师学习现代舞。
事到如今，她再次选择放弃自己命运的选择权，计黎尧又再次出现了，这次是真的面对面的她对她说：“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灵魂的表演者。”
她看着镜子里，白色的舞裙精致优雅，那是对她懦弱屈服于命运的嘲笑。
喉咙有些窒息，她拍了拍脸，冲进换衣间换下了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时，于轻缦已经表演完，正在卸妆了。
凌伶看到笑嘻嘻跟她打招呼的于轻缦，卸完后的脸，皮肤干净透亮，果然如凌伶所料，是个美人坯子，只是……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以前参加比赛的时候见过吗？也对，圈子这么小，都是跳芭蕾的以前见过也不一定。
两人加了微信，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放榜的地方看成绩。
红色的A4纸，不大不小的写着八个人的名字，有凌伶也有于轻缦。
其实于轻缦会上榜，凌伶早已料想到，刚才结束后，她在后台看了一段于轻缦的表演，舞姿十分的轻盈，落脚很轻，不管是多么简单的动作，她紧着全身的肌肉。看得出她是真的热爱芭蕾，而且基本功也不错，有许多动作是自己原创的，这点也十分加分。
以她的实力，应该是第一名的最大候选。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说好了给我机会的吗？”
人群中一个声音哭喊着，是那个失误的8号。
于轻缦看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直摇头：“这都什么心理承受能力啊。”
“你小点声，被她听到了。”凌伶在一旁劝她。
不过结果倒是符合了于轻缦之前的话，其实计黎尧根本就没有想给过她机会，那些安慰的话只是为了稳住场面。
盛梅带凌伶回家，决赛就在后天，她要抓紧时间给凌伶特训。
但凌伶心里早已有了别的想法，她不想再当母亲的傀儡了。今天北田的话加上计黎尧的询问，让她充分肯定，自己其实还不想放弃。
晚上她和北田商量计策，其实本来她想过找曹鹿，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开微信，习惯性的点开了北田的头像。
北田一如既往的为她排忧解难，说自己十分赞同凌伶的想法，并在凌伶说到计黎尧是她的偶像，这次她能再坚持下去也是因为计黎尧的出现时，也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计黎尧的喜爱。
这一下使得凌伶对她更加有了亲切感。
两人从计黎尧第一部跑龙套的电影，说到她后来获奖无数的战绩，话语投机，很是合拍。
睡前北田告诉她：输掉这场比赛，重新开始奋斗吧。正如你偶像所说，你只有做一个有灵魂的表演者，才能真正发光发亮。
凌伶回：嗯。
算上半决赛的晚上，凌伶已经大强度特训连续两天了，还没好好喘口气，又要参加决赛了。
她觉得她根本不需要故意放水也必输无疑了。
这次于轻缦抽到了第一个上场，凌伶倒数第二。
她知道是盛梅做了手脚，压轴效应，最后上场的选手大多会给评委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后台的等待时间是漫长的，厚重的幕布后所有的选手都在焦急等待。凌伶把满是冷汗的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得了。
“八号选手上场！”
凌伶拍拍胸口走上台。
背景音乐响起。
不是似别的选手的那样迂回悠长的乐器声，而是更有节奏感的现代流行乐。
随着音乐的前奏过去，凌伶脚下的动作开始变快，依旧是踮脚和旋转，配上快节奏的音乐却显得与别的芭蕾与众不同的诙谐幽默。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灵精怪的，像个正在捣蛋的小孩，但做出来的动作却不乏美感。
“咚咚咚！”音乐开始的沉重，拍子也开始变慢。
凌伶的表情也立刻转换成忧伤，她的脚步跌咧了一下，仿佛被人推倒了一般，向前一个猛扑，倒在了地上。
随着哀伤的调子，她抱住头开始做起扭曲的动作，似乎是内心正经受着什么重大的煎熬。让观众都为她感同身受地皱起了眉。
忽然！又是一个重拍。
她手向前一伸，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当做宝贝似的揣在怀里。表情逐渐变得轻快起来，她脱下两只粉色的舞鞋，甩开然后再站起来，光脚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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