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瓦特了

　　近来莫纪的办公室很是忙碌。

　　周一的时候，采购总监周玉萍来了，她板着脸，环着胳膊，往他面前一坐：“莫总，要是把有精神疾病的员工往我这儿放，还当采购主管，这活就没法干了。我部门里的个个都是专业采购员，既懂商务，又懂技术，大半的人有世界五百强工作经验。”

　　“这些知识那名员工也都有，销售和采购是互通的。” 莫纪头也不抬地回应。

　　“但是她精神有问题，之前就出过辱骂客户的case，就算我这儿对口的都是供应商，可以给她骂，但万一她把我们的标底泄出去怎么办，把其他供应商的价格说出去了怎么办？”

　　莫纪仍是没有抬头：“这些你们自行判断，以后直接和人力资源部讨论即可，不用找我。”
　　周玉萍松了口气：“那我没别的事了，莫总我先走了。”

　　周三的时候，客服部总经理覃简气急败坏地来找莫纪：“莫总，人力资源部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儿太儿戏了，摆个这样的人到我们部门来，不是坏事嘛。那女的到我们部门第一天，才接了两个投诉电话，就把客户给骂了……”

　　莫纪打断道：“怎么骂的？”

　　覃简愣了一愣：“具体不知道，总之就是说客户不专业。”

　　“下次了解完具体情况再来找我。”

　　“不是，我知道她是怎么骂的，只是说出来实在不登大雅之堂。她说什么……你大便大不出，怪马桶没吸力，生个儿子没屁|眼，怪老婆……”

　　“行了，我了解了。这点小事你们自己和人力资源部解决，以后别来找我。”

　　“谢谢您，莫总，那我先走了。”

　　又过了两天，法务部总监沈唐来了，他愁眉苦脸的，向莫纪倒着苦水。

　　“莫总，前两天人事部往我们部门安插了一名新员工，她以前没有法务经验，开的工资倒是主管级别的，人事部说这是个轮岗计划。我大致也知道这事儿的背景，又看到您在这份计划上的签名，我想，能配合的，我就配合吧。”

　　莫纪点了点头。

　　沈唐继续道：“这位员工以前是做销售的，在商务合同方面有不少知识经验，学习能力也很强，稍加培训，以后用邮件审审商务合同，做点知识产权方面的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我理解人事部把她安放在我们这儿的用心。但是呢，她与我们部门里的员工相处有点小问题，我们招的律师都是从各大公司律所里挖过来的，个性脾气比较强，所以……”

　　“相处问题具体是指什么？”莫纪问道。

　　“哎，她一上来就说我们部门的设置不合理……”

　　“哪儿不合理呢？”

　　沈唐顿了一顿，变得慎重起来：“主要是这位员工在以前做销售时与我们法务部之间的配合问题，销售部总是希望合同审核越快越好，法务部给他们设置的障碍越少越好，但我们法务部则是要确保法律条款对我们有利，所以思考得比普通人更深远，做决定也更慎重。另外，我们的律师不仅要对接销售部，还要对接采购部，人事部，甚至单个员工，有时还要上庭……”

　　“就是说，人员配置较为紧张，导致合同审批流程变长，另外在某些情况下被投诉灵活性不高，是吗？”莫纪总结道，“我们先不说对错，只说结果。”

　　沈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行，这块我们定个时间详聊，请你带着数据找我。至于这名员工调岗的事情，像你所说的，都是小问题，请你和人力资源部自行解决。”

　　送走沈唐后，莫纪给周妍拨了一个电话：“我在调岗计划上签字，是授权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不是我替你解决所有纠纷，你明白吗？”

　　听见莫纪的声音，周妍有些惊慌失措，随即猜到每回部门负责人拒绝接收罗夏时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了，他们去找过莫纪，并且得到了他的默许：“莫总，请听我简单解释一下。这份轮岗计划，虽涵盖了许多职能部门，但本意并非让罗夏真的调去这些部门，我知道大多部门不会收她，只是走个过场，好给员工一个交代，公司确实努力过了。实际上我瞄准的部门是供应链部和行政部，也是我把这两个部门放在最后的原因。”

　　“哦。”莫纪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周妍有些紧张，随即听见轻微的金属敲打声，好像是勺子正在搅拌杯子的声响，过了会儿莫纪说，“你和他们说过你的计划吗？我是指，你刚才说的那些。”

　　“我没有说得那么明白，但我和他们都说了，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让她走人，只要让她待满足够长的时间。轮岗的话，一个部门起码要两周吧，最好能有一到两个月。他们不用给罗夏技术性强的工作，做些琐碎的辅助性工作就可以。”

　　“期间的工资由谁来支付？”

　　“没定岗之前，费用还挂在销售部。”

　　“他们还会有什么其他担忧？”

　　周妍恍然大悟：“在此期间他们不能招新人，因为名义上部门多了一个人，还随时可能转正。去年公司财政收紧，冻结了人员招聘，预计今年春天可以恢复，他们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莫纪又哦了一声：“看来这不关你的事。等恢复招聘以后，你要忙一些，各个部门有可能都要换点人。”

　　周妍对着电话一连说了好几声知道了，慢慢地挂上了电话。

　　翻动着公司的人员列表，周妍觉得她摸到了一些线索，也看懂了莫纪正在下的棋。他新官上任两月有余，一直安然无事，并非不准备烧那三把火，而是在等待时机，他要先掌握公司的动向。

　　莫纪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人真正忌惮他，即便只是员工调职的小事，各部门负责人都越过人力资源部，直接与他周旋，他们认定了莫纪比她周妍更好搞定，也吃定了他经验不足，无法拒绝。就连周妍之前也轻视过他，不然怎么会拿一份简陋而微不足道的轮岗计划让他签字呢。

　　但他们都算错了，实际上莫纪并不傻。他应该是看出了部门负责人们的小心思，所以他说这不关周妍的事。今年春天即将重新开启的人员招聘或许不是为了招聘新员工，而是为了更替老员工，实现更新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哪次换了大老板之后不是这样。他们都过得太|安稳，太高枕无忧了。

　　这么说起来，第一个被|干掉的就是周妍的前任老板，华虹电子的人力资源总监，姜黎。她在莫纪上任前突然离职，至于为什么离职，后来又去了哪儿，她连周妍都没有透露。之后公司也没有再招过新的总监，职位一直冻结着，导致周妍这个经理撑起了大局。

　　现在看来，姜黎的离职更像是为新的总经理让路，她牵扯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关系了。实际上林海就是她带来的人，周妍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通过谁的关系进来的。林海家境不佳，不像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周妍是猜也猜不出来，问也问不出来，只好把林海一直留在身边，不敢随便开除他。

　　周妍有些庆幸自己的年轻而没有背景，这才使得她留了下来。或许她能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受到公司的重用。她还很年轻，这就是她的优势，莫纪是不会因为资历而小看一个人的，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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