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高考改变人生呢？

　　自从那天答应崔觉晓加入话剧社后，崔觉晓给了枝上一本小册子，说是社团近年来演出的剧本，让枝上参考参考。并告诉她，他们社团聚餐，要将她这位新成员介绍给其他社员认识。
　　枝上内心是拒绝的，一次聚餐的时间，都够她做一套试卷了。

　　“好的剧本也需要合适的演员，这次我们社团的主要成员都去，你认认脸，写剧本的时候也好代入他们的脸不是。”
　　“……”枝上觉得，崔觉晓以后不去做推销，真的是屈才了。

　　将聚餐的时间和地点给枝上说清楚后，崔觉晓回到自己座位。枝上默默坐了会儿，拿起那本小册子看。
　　小册子制作得很精美，封面是一张舞台剧照。说实话，枝上看到后被震惊了，这真的只是一个中学的学生社团吗？

　　螺旋梯延伸至半空，舞台中央树立很多柱子，朦胧的绿光从天空洒落，笼罩整个舞台，显得非常梦幻。
　　这样的布景让枝上想起曾经到剧院看过的一个话剧，《仲夏夜之梦》。
　　等到翻开册子，每张剧照下附带剧名，封面那一张，果然是《仲夏夜之梦》的剧照。

　　枝上用一节自习课时间看完所有剧本，她一边捂住心口疼惜浪费掉的时间，一边为刚才看到的剧本而嘶嘶抽冷气。
　　怪不得话剧社总收不到满意剧本，能将《仲夏夜之梦》那样的经典剧目，硬是改成集私奔、三角恋、移情别恋等狗血于大成的戏码，只怕那编剧的脑洞一所普通中学根本安放不下。

　　我为什么那么想不开，非要把它看完？
　　枝上扫了眼封面，冷漠地将小册子丢进桌洞深处。

　　再次迎来周末，三中的学生统一上半天课，下午才开始放假。
　　话剧社聚餐是中午，所以放学后枝上跟着崔觉晓一起，先去学校话剧社。学样的社团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都集中在一栋大楼。

　　枝上跟在崔觉晓身后，走进贴着“话剧社”牌子的屋子。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或坐或站，彼此很熟稔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枝上进屋，讨论声暂停，众人的视线向门口集中过来。那些目光带着打量与好奇，落在枝上身上，让她有一点点不自在，但她很好地绷住了。

　　“崔社，这就你找来的强力外援，哎哟我去，终于拉升了一下我社的整体颜值了。”
　　崔觉晓皱眉朝说话的人瞪去一眼，颇有社长威严，“说什么呢，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说完后转身望向枝上，立马换上一副和蔼笑脸，“林同学，我们跟那些银幕上的明星不一样，我们不看脸，看才。”
　　枝上：“……”

　　接下来崔觉晓向枝上介绍了屋里的人，介绍完后告诉她，还有两个人先去了聚餐点，其中一个是他们社团的台柱子，等到了再介绍给她认识。
　　“小芳是个很有天赋并且非常努力的好同学，擅长塑造情感饱满情绪起伏大并且前后有明显反差的男性角色，当然女性角色他也尝试过。”
　　枝上顿了顿，“小芳？”
　　崔觉晓：“哦，小芳全名周方芳，但他喜欢我们喊他小芳。”

　　枝上：“……”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搞行为艺术的人爱好。
　　枝上已经预感到，自己是加入了个多么一言难尽的社团。
　　等真见到那位“台柱子”，枝上这种感觉就更深刻了。

　　客观来说，小芳——不，周方芳同学是整个话剧社颜值最高的一个了，倒不是说其他人难看，其他人就是普通路人长相。周方芳个子不高，眼睛有点小，身材偏瘦，皮肤微黑，有点小帅。
　　他看到枝上一行人到来时，小眼睛犀利一扫，定在枝上身上，不等崔觉晓发话，突然一个箭步窜过来，激动地握住枝上双手。
　　“你是编剧？”

　　枝上蒙了一下，脑电波奇异地跟他接上，“你是小芳？”
　　周方芳握住她的手用力晃了两下，一脸终于见到革命同志的激动，“终于等到你！”
　　枝上沉默一瞬，“……辛苦了。”

　　介绍过后，大家坐下来开始吃饭，随便聊一聊校园生活，吐槽某个老师喜欢拖堂的行为等等，跟一般中学生没两样。
　　枝上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她实在怕这些人吃着吃着就表演个哭坟，喝两杯饮料要来一段贵妃醉酒——还好，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大体还是能稳住的。
　　与社员们个顶个的奇葩特性相比，整个社团全是男生，已经不能叫枝上惊讶了。

　　崔觉晓跟枝上解释，说他们社有女生，只是平常很少参加社团活动。
　　枝上很给面子地接受了他这种解释，心里却呵呵两下。
　　她严重怀疑，小芳同学之所以反串去演女性角色，不是因为什么对艺术的爱好与献身，而是单纯他们找不到来演的女生而已。

　　席间，枝上听他们随意聊天侃大山，偶尔有人问到她才回答两句，其余时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吃东西。看在别人眼里，这位新来的社员同学，不仅说话轻声细气，吃相也很斯文，跟她说话时会放下筷子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望过来，整个热闹的席面仿佛都随之安静不少。
　　实在是，太乖巧，太可爱——太难得了。

　　于是在之后的时间里，枝上发现众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转变，小心翼翼的，好像呵护着什么易碎物品一样。连嗓门最大的那名社员，跟她说话时也会不自觉降低音量。
　　枝上保持一脸平静表情，夹了一块水煮肉放进嘴里，一边慢慢嚼，一边在心里纳闷地寻思。

　　咀嚼的动作顿住，脸上表情有一瞬间扭曲，枝上不动声色拆开桌面摆放的纸巾，抽出一张来按在嘴边。将嘴里的食物吐出，再慢条斯理叠好纸巾放到一边，最后拿起自己的饮料，一口气将大半杯橙汁喝光，枝上悄然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妈蛋，为什么水煮肉里会有花椒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存在！

　　枝上现在感到整个嘴巴都是麻的，她不敢再去碰水煮肉，视线在桌面逡巡一番，挑了个最安全的凉拌黄瓜送进嘴里。
　　爽脆的口感，很好中和了那股麻辣味。

　　“哎呀，林同学，怎么光吃蔬菜不吃肉呢。”隔壁同学热情地拿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水煮肉倒进枝上碗里，枝上清楚看到舀过来的汤里和肉片上，带着不少花椒。
　　见枝上盯着碗没动筷，那同学以为她女孩子想保持身材减肥，不由劝道：“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应该多吃点肉，不然来一阵大风，都能把你给刮跑了。”说完还向旁边的人寻求支持，“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人一阵点头连声说“是”。

　　枝上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吃掉啊。
　　就算是毒也只能给吞了。

　　一顿饭接近尾，大家放下筷子，坐等消化。
　　枝上捧着杯子，沉默地将今天的第四杯橙汁喝掉。
　　虽然她小心再小心，还是吃到不少花椒，嘴巴麻得失去知觉。枝上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出来聚餐了，谁叫都不去。

　　在其他人休息时，崔觉晓起身去卫生间，没过一会儿回来了，脸上满是喝高的了亢奋表情。
　　“兄弟们，网球社那群贱人就在隔绝，他们开啤酒了，走，灌他们去！”
　　说完似乎才意识到现场还有枝上这个女生在，忙一整表情，“哦，林同学，网球社的人你还没有见过吧，走，我领你去认个脸。”

　　周方芳凑过去跟崔觉晓咬耳朵，“崔社，新来的编剧同学才刚加入我们社团，还没有对我们社团产生归属感，你就把她带到网球社那群人面前去，难道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两步开外的枝.肉包子.上：“……”
　　我听得到了啊。

　　崔觉晓自以为隐蔽朝枝上瞥去一眼，“就是这样我才要带她过去，如果一开始就经受住了考验，说明绝不是肤浅的人，那才有可能真正为我们社团留下。不然，待的时间再久又有什么用。最长那个不是将近两个月么，还不是看到那张脸后就琵琶别抱了。”
　　周方芳沉默，不知想起什么，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崔觉晓降低音量，小声补充一句，“而且有女生在，敬他们酒他们不好拒绝。”

　　枝上“……”
　　其实枝上外表很能唬住人，无论内心有多震惊，表面都能不起波澜。但也有例外，她有自己的安全距离，如果有人突破她的安全距离，就能打破她一切表象。而到目前为止，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一个。
　　所以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时，枝上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派淡定的模样，让崔觉晓心中多出些信心。

　　或许是考虑到要喝酒，崔觉晓没有带上所有人，除了周方芳是高二外，就只有几个和他一样的高三学生，其中包括高四的枝上。
　　推开隔壁那间包厢的门时，枝上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并脑补出一万字两个社团之间的相爱相杀戏码。

　　“陆南洲，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聚餐啊。这是我们社团新招的成员，来，林同学，跟咱们的陆学霸打个招呼。”

　　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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