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至死不渝

　　谷中安静无事，岁月易逝，如此过了两年有余，周芷若已然十一二岁。

　　两年前，宋青书本欲带她离去，但周芷若未曾得见常遇春，心中难免遗憾，听闻张无忌与常遇春相约三月后再见，便因此在蝴蝶谷中暂且停留。

　　不想胡青牛见她聪慧伶俐，心中油然生出几分喜爱，又见她悟性奇高，对《黄帝虾蟆经》、《西方子明堂灸经》等医学尤有心得，竟因此生出收徒之意。

　　周芷若心中意动，同宋青书商量过后，便彻底在蝴蝶谷安顿下来。反倒是张无忌，因宋青书机缘巧合寻获《九阳真经》秘籍，便跟着宋青书回了武当。

　　说来也是巧合，那时周芷若正欲修习白蟒鞭法，宋青书远赴昆仑雪山，亲自为她猎杀一条白色巨蟒，请了手艺最顶尖的锻造大师，费尽心血方制造出一根精巧绝伦的白蟒鞭。

　　只是那巨蟒生性诡谲，宋青书为了猎杀它，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一人一蟒在昆仑雪山之上缠斗不休，竟齐齐落入一处山谷，宋青书手段频出，终于将凶狠狡诈的巨蟒拿下。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苦恼出谷的路径，若是只他一人，自然不必为难，但那巨蟒体型庞大，他费劲辛苦才将之猎杀，自然不愿放弃到手的猎物。

　　正在宋青书踌躇之际，忽听得几下猴子的吱吱惨叫声，听起来很是紧迫。

　　他循声奔去，却见山壁下有一头小猴摔在地上，后脚被一块石头压住了，想是从陡峭的山壁上失足掉了下来，故而摔伤了腿，动弹不得。

　　宋青书走过去掀开石块，将猴儿自地上拉起，见它摔断了右腿，痛的吱吱直叫，便折了两根枝条作为夹板，替猴儿续上腿骨，又找了些常见的药草，嚼烂了给它敷在伤处。

　　虽然他只是粗通医理，幽谷之中也难觅合用的药草，所敷的未必具有灵效，但凭借他的接骨手段，料得断骨终能续上。

　　那猴儿居然也知感恩图报，第二日便摘了许多鲜果送给他，一连多日从不间断，见他苦恼出谷之法，更是带他找到了一个山洞，路径虽然狭窄，却也足够他从此处出谷。

　　宋青书费劲心力剥下巨蟒的筋皮，团成一堆用预先准备的绳子捆好，本欲同猴儿告别后便离去，不料它竟带来一只白色大猿，更是指着白猿的肚腹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宋青书微微一怔，鼻中闻到一股腐臭之气，又见白猿肚上脓血模糊，竟是生着一个大疮，心生怜悯的同时又不由无奈一笑，原来这猴儿见自己伤势痊愈，竟把他当做了大夫。

　　他叹了口气，伸手到白猿肚上轻轻一掀，不由微微一惊，只因那白猿腹上的恶疮不过寸许圆径，可是触手坚硬之处，却大了十倍尚且不止。

　　宋青书按了按白猿的脉搏，发现并无险象，当下拨开猿腹上的长毛，只见肚腹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凸起，四边皆用针线缝上，显是出于人手，毕竟猿猴虽然聪明，却不可能会用针线。

　　他仔细观察恶疮，心知是那凸起之物作祟，压住了白猿血脉运行，以致腹肌腐烂，因而长久不愈。宋青书欲治此恶疮，非得取出缝在白猿肚中之物不可。

　　只是山谷中既无刀剪，又无药物，他只得捡一块有锋锐菱角的石片，慢慢剖开白猿肚腹上被针线缝补之处，却见它肚子里藏着一个油布包裹。

　　宋青书心下惊讶，却来不及拆开包裹，他以鱼骨做针，把树皮撕成细丝，小心的将白猿腹肌缝好，又在伤口处敷上草药，忙了半天，方始就绪。

　　待洗去手中和油布上的血渍，他方将包裹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四本薄薄的经书，只因油布包得紧密，虽长期藏在猿腹之中，书页仍然完好无损。

　　宋青书将经书翻开一看，只见四本书中尽是些弯弯曲曲的梵文，但每行之间，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原文字。

　　他定一定神，从头细看，因九阴真经的总纲也是由梵文书写，他倒也识得一些梵文，因而一看之下便发现文中所记竟全然是练气运功的诀窍。

　　待慢慢诵读下去，乍然见到三行背熟了的经文，突然心头一动，只因这是《武当九阳功》中记载的内容。

　　宋青书随手翻阅，过得几页又见到不同内容，顿时心中明悟，他将经书合上，果然见到书面上用弯弯曲曲的梵文写着三个字——楞伽经。

　　宋青书心中思绪翻涌，登时记起了太师傅曾给他讲过的故事。

　　张三丰的师傅觉远大师学得九阳真经，圆寂之前背诵经文，张三丰和郭襄，以及少林派无色大师，三人各记得一部分内容，因而武当、峨眉、少林三派武功大进，数十年来分庭抗礼，名震武林。

　　宋青书记得，太师傅曾说过，《九阳真经》是写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那么这些练气运功的诀窍，想必便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九阳真经。

　　思及前世张无忌莫名失踪，再次现于人前，已然身具九阳神功，想来他便是在此处学到的九阳真经。

　　他心中感慨万千，一时想到张无忌没了这九阳真经，定然必死无疑，一时又想到这功法乃极阳之功，必定与九阴真经相互克制，是以他根本无法修习。

　　然而多年所受教育与心中骄傲，教他无法将同门师兄弟的生死置若罔闻，更不愿因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人恩怨，而毁掉一部精妙绝伦的神功。

　　故而，宋青书踌躇许久，终究还是将九阳真经带回武当，连带着张无忌一同托付给张三丰，自此张无忌便在武当闭关研习九阳真经，两年来再没下过武当山。

　　宋青书也将此事放下，开始了他的江湖游历之旅，因要教授周芷若武学，故而每隔一月便会前往蝴蝶谷探视一番，知晓她过得很好，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周芷若自拜了胡青牛为师，便在谷中一住两年之久，这两年之中，常遇春曾来看过她几次，只是他每次前来探望，均是稍住数日即去，似乎教中事务颇为忙碌。

　　一日晚间，周芷若读了一会儿王好古所著医书《此半难知》，忽然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很是困倦，当即上床安睡。

　　次日起身，她更觉头痛得厉害，想去找些发散风寒的药物来食，待走到厅上，只见日影西斜，原来已是午后。

　　周芷若心中一惊，喃喃道：“这一觉睡的好长，看来是生病了。”她一搭自己脉搏，却没发现异状，不由暗生疑惑。

　　待走到胡青牛房外，却见房门紧闭，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作询问。

　　只听胡青牛道：“芷若，今儿为师身子有些不适，咽喉疼痛，你自个儿读书吧。”

　　周芷若闻言有些惊讶，还是应声道：“徒儿知晓。”只是她关心胡青牛病势，不由关切道：“师父，让徒儿为您瞧瞧喉头好不好？”

　　胡青牛低沉着嗓子道：“不用了，为师已对镜照过，瞧着并无大碍，已服过牛黄犀角散。”

　　周芷若闻言放下心来，到了晚上，僮儿送饭进房，她跟着一起进去，只见胡青牛脸色憔悴的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立刻挥手道：“快出去，你知为师生的是什么病？那可是天花啊！”

　　周芷若心中一惊，细看他的脸和手，果有点点红斑，心想天花之疾发作时极为厉害，若是调理不善，重则致命，轻则满脸麻皮，师父医道精湛，虽然恶疾，自无后患，但终究难免担心。

　　胡青牛嘱咐道：“你不可再进我房，我用过的碗筷杯碟，均须用沸水煮过，你和僮儿不可混用。”

　　见周芷若颔首应是，他沉吟片刻，又道：“芷若，你还是出蝴蝶谷去，到外面借宿半个月，免得为师将天花传给你。”

　　周芷若急忙道：“不必，师父有病，徒儿若避开，谁来服侍您？我好歹比这两个僮儿多懂些医理。”

　　胡青牛心中受用，仍是劝诫道：“你还是避开为好。”

　　他说了良久，周芷若总是不肯，这两年来师徒长久相处，胡青牛虽然性格怪癖，对唯一的徒弟却是颇为用心，师徒之间自然而然也颇有情谊，何况临难相避，实在有违周芷若的本性。

　　胡青牛只得无奈道：“好吧，那你决不能进我房来。”

　　周芷若连忙应声，如此过了三日，她晨夕在房外问安，听得胡青牛虽然话声嘶哑，精神倒还健旺，饭量反较平时多一些，料想无碍，因此放下心来。

　　三日里，胡青牛每日报出药名份量，僮儿便煮了药给他递进去，到第四日下午，周芷若坐在草堂之中诵读医书，正赞叹前贤卓识，行复自伤之际，忽听得隐隐蹄声自谷外传来。

　　不多时，茅舍之外便有一人朗声说道：“武林同道，求见医仙胡先生，求他老人家治病。”

　　周芷若走出茅舍，只见门外站着三个汉子，不仅形容憔悴，衣服上更是血迹模糊，显然身受重伤。

　　她一番思量，声音清脆的回道：“诸位来得真是不巧，家师自己身上有病，如今卧床不起，想是无法为诸位效劳，诸位还是令请高明吧！”

　　那汉子立刻求道：“我们奔驰数百里，命在旦夕，全仗医仙救命。”

　　周芷若蹙了蹙眉，还是走到胡青牛房外，恭声道：“师父，门外有三人身受重伤前来求医，说是华山派鲜于掌门的弟子。”

　　胡青牛轻轻‘咦’的一声，而后怒道：“不治不治，快将他们赶出门去！”

　　周芷若心知师父与华山掌门鲜于通的仇怨，故而毫不意外胡青牛的反应，她轻声应下后，便转身回到草堂给出答复。

　　“家师病体沉重，难以见客，还请原谅。”她举止大方，谈吐有礼，兼之形貌秀美，气质卓绝，竟让那汉子生不出气来。

　　他皱起眉头，正待继续恳求，另一个瘦小汉子忽然抬起头来，伸手弹出一件暗器，只见金光闪动中‘啪’的一声响，一件小巧的暗器击打在草堂正中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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