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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竹岗（二）
匪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拔出插/进车板内的环刀，猛地向后挥起，魏轻时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样……”
“少废话！”转眼间，环刀已经往车内劈来，但是，下一秒却卡在了马车的门上，要进不进，要退不退，好不尴尬。
魏轻时在这时候轻飘飘地道：“早就说了，你这样会卡住。”
匪首：“……少得意！”
话毕，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要将环刀拔/出来，可那环刀却一动也一不动，势要和马车“相亲相爱不分离”。
匪首憋得满脸通红，也没能让那嵌进木头里的刀刃挪动一寸，可下一秒，那黑衣男人只是屈指在他的刀刃上弹了一下，那环刀便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瞬间向自己这边退来，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将他连人带刀打飞出去数尺。
外头的山匪又惊又惧：“什么人！”
长宁则是泪眼望天，心中喃喃道：“魏前辈啊，您是何等的人物，何必跟一帮小山匪过不去呢！”
他本以为魏前辈是颇具侠肝义胆，看到此类打劫作恶的宵小之徒，起了铲奸除恶的心思，却不料魏前辈撩开半破的帘子走下车来，并未动武，只淡淡道：“一介过客罢了。”
山匪们此刻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他往前走一步，山匪们便如临大敌地朝后退一步。
“你你你……别过来！”
魏轻时还当真站定了，他懒懒散散地道：“不是要杀我么？一味后退可杀不了人。”
世间的杀气总体来说，可以分为两种，前者外露，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想杀人，后者内敛，表面云淡风轻，却光凭寥寥几句话、乃至一个眼神，都能叫人脊背生凉。
山匪们让魏轻时看得汗毛倒立，连忙撇清干系：
“我没说过要杀人！”
“也不是我说的，箭也不是我射的，和我没关系！”
“我也是我也是！”
“……”
魏轻时松松抄起手道：“那么，箭是谁射的？”
“啊？”山匪们让他给问愣了，交代了吧，好像不太好，不交代的话，好像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正犹豫着，方才的匪首喘着粗气走了回来，张口就骂：“一群饭桶！看把你们给吓得！”
几个山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还等什么？给我围起来！”
匪首大概是真的动怒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脸上那道自眉毛到下颚的刀疤也变得凶恶起来，疤痕蜿蜒过处，皮肉翻卷，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他怒气冲冲地晃着手里的环刀，铁环哗啦哗啦地响成一片，还真的激起了其他山匪为数不多的一点气势。
“他只有一个人，不要怕！我们一起上！”二当家一面挥剑，一面喊道。
“一起上？”魏轻时挑了挑眉，“不错，体贴，刚好给我省时间。”
话音刚落，山上也有山匪冲了下来，而那黑衣男人却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不怕冷地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缓缓展开。
谁知，这看似普通的动作却带起了一股极其凛冽的杀机，下一秒，那扇子带风横扫而来，那风中仿佛含着一片锋刃，一碰着皮肤，就能撩下一层血肉。
几个冲在稍前的山匪立即着了道，让这道邪门的风给打得嗷嗷直叫。
后头的山匪来不及刹脚，一股脑儿地朝黑衣男人撞去，那黑衣男人又“啪”一下合了扇子，脚底不知踩了什么步法，游转在众山匪密不透风的包围里，时而以扇骨为刃，时而又扫几阵邪风。
他身形变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然而距离山匪贸然动手到所有人倒地哀嚎，其实只不过用了几息时间。
而后，仿佛收场似的，他打开折扇，从容地扇了两下风。
那柄折扇做得很精巧，扇骨温润如玉，此刻素白的绢面上溅上了鲜血，乍一眼看去像盛开了几朵红梅。
随着扇子的轻摇，扇骨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水珠，不消片刻，扇子又恢复得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没有了。
这些哪里逃得过山匪的眼睛，当即有人惊叫出声：“是修士！”
不同于普通的武道中人，眼前的这位一定是能上天入地、道法高深的玄门修士！怪不得他们打不过！
二当家的名叫金鸡，曾经因为“没有仙缘”而惨遭玄门拒绝，一怒之下，入山为匪，不过心里的那点儿痴心妄想还是没断，如今，见着了一个活生生的“仙人”，激动得都快忘了自己的立场，恨不得汪汪跑过去给他当狗腿子。
匪首知道金鸡是个什么脾性，当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金鸡急忙收敛，用余光去瞟这位风姿卓绝的仙人。
他听见这仙人再度问话：“方才射箭的，是什么人？”
金鸡撑着身体坐起来，而后发现，自己身上虽然到处都是伤口，不过非常浅，其他人也是如此，看来这位仙人是留了余地的。
他心中不免好感倍增：“仙人，呃，他不在这里。”
“哦？”
金鸡继续道：“他是我们一伙里的弓箭手，在家中就可以射箭，有……那个什么，百步穿杨的功夫，所以用不着下山。”
土匪口中的家中，自然就是土匪窝了，魏轻时道：“很好，带我去找他。”
“您要去我们的……土匪窝？”金鸡讶异道。
“是啊，”魏轻时已经迈开了脚步朝前走去，闻言疑惑地回头道，“你们不是要打劫我么？”
是要打劫……可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被打劫”的啊！
好让人怀疑他的居心啊！
可是打又打不过，众山匪只得默默地泪流满面，跟在了他的身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劫了谁。
·
匪首虽心里揣着一万个不乐意，但无奈眼前的情况完全不由他说了算，只得在鼻子里重重地一哼气，和一行人一同上山。
作为手下败将，自然也得不情不愿地吩咐小弟，帮着这位黑衣大爷将马车赶进一旁树林里拴好，真是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劫。
这一条山道上雪积得挺厚，脚踩上去，咯吱作响，偶尔还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天光一派明亮，四壁白雪皑皑，叫人看了神清气爽，几乎都要忘记这雪的蹊跷之处了。
几个当家的走在前边，中间夹着魏轻时和长宁，再之后，又是稀稀落落的几个山匪。
这是非常容易被前后夹击的架势，然而魏轻时却走得一派气定神闲，长宁虽刚入门，不过自然也不会惧怕这样几个土匪，他一面走，一面听魏轻时在和那个叫做金鸡的山匪聊天。
其他山匪吃过那把折扇的苦头，都对魏轻时敬而远之，偏偏金鸡胆子大，刻意等着魏轻时一起走，要看看他的那把折扇。
魏轻时倒一点也不藏着，随手就扔给了他。
金鸡害怕烫手似的接住，随即捧在手里细细欣赏了一番，听见仙人问他：“你们在这儿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金鸡急忙答道，接着将折扇恭恭敬敬得递还给了仙人， “那时候我们村让妖物给毁了，我们大当家的——刀疤，带着我，还有三两个弟兄到这里，也没别的谋生本事，好歹拎得动刀，就索性当了土匪。”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看见山上有个破庙，荒荒凉凉无人问津，便决定在此地长住，还给破庙新起了个名儿，叫“大王庙”。
后来，他们便隔三差五下山劫道，遇上志同道合的就收进来一起做兄弟，陆陆续续发展到了如今这二十多人的规模。
“等等！”长宁觉出了不对劲，“二十多人？方才你们截停我马车的时候，我看漫山遍野都是旗子……”
怎么着都该是个数百号人的规模吧？
金鸡道：“那就是插着虚张声势的，若是胆小的见了，不用我们动手，自己就交钱了。”
长宁：“……”
还挺懂兵法！
魏轻时道：“庙中那位，一开始就和你们在一块儿么？”
他说的自然是弓箭手了，金鸡摇头道：“他不是，他是我们大当家的抢来的。”
长宁原先还不明白魏前辈为何要跟着这些人上山，现在又听他提起弓箭手，心里嘀咕道：“莫非，前辈是冲那弓箭手去的？”
他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一箭，箭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不过，若真如这金鸡所说，射箭之人在高高的山庙上……
长宁抬头一看，见到了一角庙檐，又粗粗估算了一下庙离山脚的距离，判断出这位弓箭手不光能“百步穿杨”，怕是还有后羿射日的本领。
这样的一个人，若说是普通人，也太不可信了。
可若是某位修行中人，又怎么会让一群武功稀松的土匪给抢回去？
他不禁质疑道：“抢来的？”
金鸡道：“对，不过他也没怎么反抗就是了。虽然不同意做土匪，但也经常帮我们的忙。”
长宁追问道：“帮什么忙？打劫？”
在两位光风霁月的“仙人”面前，金鸡赧然道：“……对。”
山道较为狭窄，三人走在一处，不免有前有后。
长宁原本走在最后，这时候往侧边跑了几步，赶上了魏轻时，低声问道：“前辈，您怎么想？那个弓箭手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先上去看看再说。”魏轻时抬头看了一眼，庙宇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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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感觉好扎心QAQ，撞上毕业论文一堆事儿，更重要的是还卡文……薛定谔的大纲摆在那就是写不出半个字……很绝望，好像一只很想很想很想下蛋的鸡，把窝铺好了，然后发现自己是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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