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一步之遥

　　在民主国家活了二十三年，却突然有一天被单方面宣布了所有权是一种什么感觉。凯瑟琳感觉自己还不如个东西，私人财产还有法律保护呢，她却没有。

　　吸血鬼可以漠视人类的法律，人类有时候则会被迫服从吸血鬼的法律，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由此推理可得，跟这群种族的人讲法律和道理是讲不通的，因为吸血鬼世界的法律本来就是沃尔图里制定的，凯厄斯是沃尔图里的创建者之一。

　　这一系列令人想跳楼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脑子没被亚得里亚海给浸坏，就别去想着要跟他们讲道理。

　　一个集优雅和残暴于一身的种族，最好和最坏都在他们身上了。而且毫无疑问，凯厄斯一定是其中暴力美学的代表。这个词得分开看，暴力和美。

　　凯厄斯……

　　凯瑟琳有点不敢去想这个人，自从几天前不小心撞破他其实全身毫无知觉这个秘密以后，凯瑟琳几乎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落荒而逃，生怕凯厄斯突然想通然后掐死她永绝后患。

　　或者像上个世纪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爱德华·盖恩一样，单纯的通过接触凯瑟琳而复活他的感官这种类似对付瘾君子的美/沙/酮疗法已经让凯厄斯厌烦而不知足，为了永远满足自己对感知力的渴望，干脆把凯瑟琳的皮扒下来做成手套，头盖骨做成盛血容器什么的捧在手里一劳永逸。

　　这特么的太让人胃痛了。美/沙/酮疗法的目的是让瘾君子戒毒，然而在凯厄斯这里只会变本加厉。

　　区别在于那些瘾君子的精神是基本正常的，凯厄斯明显不是。话又说回来，你能指望一个失去了感知力三千年后，突然找到唯一能被他感觉到的人的精神能有多正常。

　　凯瑟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人生会被这样一群超自然神秘生物搞得一团糟，在不是女主角的情况下被丢进一部恐怖片，结局简直不言而喻。

　　安慰是离他们要去威尼斯的日期越来越近，凯厄斯似乎特别忙，连对凯瑟琳的训练也耽搁了下来。

　　普奥利宫彻底被关闭了，暂时不再接待任何游客，简和亚力克还有德米特里和切尔西等等，整天飘进飘出，苏尔比西亚和阿罗几乎形影不离，海蒂在这里待的时间长到让凯瑟琳估计她这个月在旅游局的奖金已经彻底泡汤。

　　好在凯瑟琳对干渴和对血液的渴求控制得越来越好，虽然这有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待在凯厄斯身边的关系。凯厄斯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她丧失一大半对血液的胃口。

　　不过不得不说这场审判对于凯瑟琳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她现在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活动时间，就冲着这一点她也挺感谢这场行动，尽管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审判的内容。

　　她已经知道得够多那些原本不应该知道的事了，无一例外都在削弱她对于逃跑的成功率预估，这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被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惦上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再这样下去凯瑟琳感觉用不着凯厄斯动手，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给活活吓死。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她现在越来越怕天黑，这对一个吸血鬼来说简直就是讽刺。天黑意味着她不得不和凯厄斯呆在一个房间里，那种压抑的感觉能让她把一晚上过成一年。

　　于是凯厄斯房间的书越来越多，几乎快被简·奥斯汀和玛格丽特·米切尔以及丹·布朗等等给占领。吸血鬼那逆天的阅读速度让凯瑟琳头痛不已，一本书在她手上坚持不到多久，尽管她一页都没跳，每个字都认真看过。

　　她觉得这辈子自己的阅读量突飞猛进的时候就是在这两天了，海蒂给她准备的书即将告罄，这让她不得不去寻找别的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东西，或许她可以去沃尔图里的藏书楼看看。

　　这么想着，凯瑟琳放下了手里已经翻了三遍的《飘》，起身朝楼下走去。

　　普奥利宫依旧阴暗得像墓地，各种精致的吸血鬼像幽灵一样在这里飘来飘去。他们很少进到普奥利宫里面来，宁可在外面晒太阳，闪闪发亮像移动宝石一样在宫殿外的小广场或者各种露天却没有人类的场合来来去去，或者干脆坐着发呆，为这里的雕塑事业贡献一份力。

　　在大厅和走廊绕了一圈，无聊到刻意去踩碎地上的团团光斑，除了收获一打陌生吸血鬼好奇的眼神，凯瑟琳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去过藏书楼，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

　　正打算转头回去，她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吸血鬼还在看着自己，这不太正常，以往就算有人这样看着她，那也是在凯厄斯在她身边的情况下。可是现在是她一个人，她不觉得自己这张新面孔值得被这样围观。

　　凯瑟琳低下头匆匆穿过大厅，走向前台的位置，那里几乎没有吸血鬼会在，只有吉安娜。

　　甜美的人类气味和刺鼻的化妆品味道杂糅在一起，凯瑟琳轻快无声地来到那个绘满托斯卡纳风景画的人性化房间，朝正在工作的吉安娜微笑：“上午好。”

　　吉安娜站起来朝她微微弯腰，深褐色眸子承载着天窗上流淌下来的光，明亮无比：“需要什么吗？”

　　目光擦过她手边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报纸，凯瑟琳忽然想起自己在沃尔图里这么久，那次连环杀人案又弄得沸沸扬扬，报纸上怎么也得有个好几天的追踪报道的。

　　她眨眨眼，溜到柜台边坐下，右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那堆报纸上，语气很稳：“我在房间里把能看的书都看完了，觉得无聊，所以出来逛一下。最近这里陌生吸血鬼很多，你小心一点。”

　　吉安娜愣了一下，伸手撩开滑落到面前的长发，有点受宠若惊的笑了笑，好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似的：“谢谢你凯瑟琳，我会没事的，事实上，他们还是不敢在这里有什么出格举动的，你也不要担心。”

　　凯瑟琳扫了自己手下的报纸一眼，普奥利宫作为沃特拉最大的旅游景点却关闭了两天已经占领了报纸的头版头条，毕竟这个小城实在没有什么事可以报道。

　　她看着报纸问道：“我们这样一直把这里关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都上报纸了。”吉安娜笑着摇头：“不会的，普奥利宫原本就是上千年的建筑物，要维修很正常，只要给当地旅游局和佛罗伦萨那边说一声就好了。”

　　凯瑟琳咽下一口毒液，歪头看着吉安娜：“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很早就开始了，不过正式作为前台接待是六年前。”
　　“六年前我也是第一次来沃特拉。”
　　“真的？”
　　“是啊，那时我来参加这里的圣马库斯节。”

　　说完凯瑟琳顿了顿，压低声音靠近吉安娜问道：“可是，你一个人……我是说你作为一个人类，你在这里，你不害怕？”

　　吉安娜听完她的话，眼里的亮光明明灭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最终用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回答：“害怕也是有回报的啊，我希望能够和你们一样，可以无视年月，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像钻石那样永恒不朽，没有病痛。”

　　凯瑟琳对她的理由相当震惊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永生不朽这样的诱惑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但是她也佩服吉安娜能够有这个勇气，换做她自己，就算是永生不死也无法让她留在这里。

　　“即使你随时会死掉？”凯瑟琳忍不住问道。

　　“这一点从我决定为沃尔图里服务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凯瑟琳，不过沃尔图里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吉安娜的样子带着一种在凯瑟琳看来是病态的满足的表情，“只要我能做好他们交代的事，我就能留在这里，受到他们的保护。你都不知道沃尔图里能做到多少你不敢想象的事。”

　　凯瑟琳倒是觉得这句话不假，从他们居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占有这里这么多年又不让人发现他们的秘密这件事就看出来了。

　　“也许你是对的。”凯瑟琳半真半假地回答，“毕竟我刚来这里也就十来天，不太了解这里。”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你可是超级幸运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他们是这么喜欢一个新加入的成员，你和他们任何人都不一样，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尤其是……”吉安娜朝她笑着眨眼，笑容和苏尔比西亚有点相似的诡异揶揄，然后她极力低声说道，“尤其是对凯厄斯来说。”

　　如果你知道是为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凯瑟琳面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打断了吉安娜关于自己有多么特别的描述：“那你知道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几乎杀了我吗？”

　　吉安娜惊讶地看着她，发现凯瑟琳不是在开玩笑，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知道他们对自己喜爱的人好像总是……”她又停下来，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但又十分肯定地说：“相信我凯瑟琳，任何人见过凯厄斯看你的眼神后，都不会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你是说那种想把她活剥生吞的表情，还是那种恨不得掐死她的杀人犯专属表情？你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凯瑟琳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她说：“对了，我其实是来想问一下，我之前在网上买的衣服到了没？”

　　吉安娜熟练地转到电脑旁：“请稍等。”过了一会儿，她说：“在沃特拉邮局，这几天因为普奥利宫关门，所以没有送来。”

　　太棒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凯瑟琳故意皱起眉，像是很着急：“那怎么办，邮局离这里远吗？我一会儿去拿好了。”

　　听到凯瑟琳要出去，吉安娜的脸色瞬间变了，惊惧和僵硬混合成一种难堪的表情，她开口，似乎有点犹豫：“可是你不能出去，老板说了你……”

　　“我还是个新生儿，没办法控制人的渴望。”凯瑟琳惋惜地接了话，手指甲在吉安娜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控制住声调的变化，“那……还有谁能帮我去取一下吗？我的衣服已经四天没换了，嗯……”

　　说着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皱了皱鼻子，一副很难忍受的表情，神情焦躁。

　　吉安娜松了一口气，似乎对凯瑟琳的让步很宽慰。然后她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说道：“那我替你去拿吧，你等我一会儿。”

　　得逞的小人从心底里窜上头顶，凯瑟琳牵开一个微笑：“谢谢你吉安娜。”
　　“这没什么，我很快回来。”

　　吉安娜起身，黑裙从大腿滑落，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在她腰身下，极高的高跟鞋走在地面上清脆如铃，渐行渐远。

　　普奥利宫的大门打开，外面的光芒像脆弱的希望一样涌进来，很快又随着吉安娜的离开而消失。

　　凯瑟琳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警惕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后，像只灵活的猫一样跳进吉安娜的工作区，伸手有些颤抖的握上那摸起来软得像面条一样的金属话筒。

　　兰登，打电话给兰登。

　　一想到这里，凯瑟琳全身的毒液都在沸腾，抬起的手微微发着抖，被她毫不客气地狠狠咬在嘴里，伤痕出现又复原。她竭尽全力控制着手的力气不要将电话捏废掉，一面极尽轻柔地按下那一串做梦都会不停出现的数字——如果她还能睡觉的话。

　　“嘟——”

　　忙音。

　　一声一声的忙音就像针一样刺在凯瑟琳的耳朵里，让她每根神经都绷紧。那些沾染了细碎光线的灰尘懒懒散散地飘落在她眼前，悠闲无比。阳光烙印在地毯上，和空气一样似乎都要凝固。极度的紧张让凯瑟琳真的很想咬碎点什么才好。

　　然而电话里紧接着传来的机械电子提示音却让凯瑟琳如坠冰窖: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

　　空号？！

　　怎么可能会是空号？！

　　这明明就是兰登的电话啊，为什么会变成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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