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已走远

　　（二十七）

　　同事再喊若兰吃宵夜时，她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兴趣。便推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早早就去了下榻的酒店。倒在酒店的床上，师娘那双空洞得没有一丝色彩的眼睛，总在若兰的脑海中翻腾！“现在怎么办”？“该做什么呢”？她不断的问自己，越问越发觉自己头脑中一片混沌！老师呢？他现在是不是需要她在他的身边？可若兰又能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呢？或许他现在忙得云里雾里，若兰的出现只会给他乱上添乱。可现在她至少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呀？可做什么呢？打电话？对至少应该给老师打个电话。若兰拨通了老师的电话，可无论手机怎样不厌其烦的欢叫，都不见有老师接电话的迹象！若兰一遍一遍的拨着，一遍又一遍的沮丧！那种沮丧令若兰的心情冰凉。

　　她冲进了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温暖滋润的水滴，沿着发梢，缓缓的裹住了她整个身子，若兰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冲完凉，若兰给老师发了一条短信说：她不知道师娘走了，希望老师节哀。若兰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想给老师说，可她却不知道该怎样说起。若兰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自己显眼的地方，她怕错过了老师的电话或者是短信。无论怎么等，手机却如死一般的沉寂着。出去吃宵夜的同事，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酒店。大家都关切的问若兰：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若兰对他们笑笑说：其实没什么，有点晕机而已，躺一下就好了。若兰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调转着，她想她多么想听到那熟悉的嘟嘟声。可手机却固执的沉默着，连平时累赘烦人的垃圾短信也不见一条。终于终于，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响起了。是小惠的来电，若兰急急忙忙的按住了接听键“喂，小苍蝇有什么消息吗”“嗯，你在酒店吗”平时说话如鞭炮的小惠这时说话反倒慢条斯理起来“你说快点，好不好”？若兰心急得抱怨了起来“我们刚才去了殡仪馆，师娘是走了，昨晚上走的”“你看到老师了吗”这才是若兰关心的重点“看到了”“他怎么样了”？“很憔悴，也忙”若兰沉默了许久“我打电话他不接，发信息也没回”“他可能很忙，我给他说你出差去南方了”“他有说什么没有”？“没有，我们随了礼，说了两句安慰话便回来了”小惠顿了顿“本来，我想也给你随份礼的，可觉得又不怎么好，便没有给你随”若兰不做声，泪水却滴了下来。“若兰，我看你还是不要赶回来了，你回来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避开也许还好一点”“嗯，我也觉得。那你有时间代我去看着他点，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搭把手”“我晓得，他也是我老师。你好好的做你的事，我会的”

　　若兰结束了与小惠的通话，把头埋进了深深的被子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的滚着！第一次跟小惠在供销社坝子偷望师娘的情形；在公路上她们一帮黄毛丫头，扛着扫帚挑衅叫她师娘的情形；那时师娘还是个胖胖的敦实的少女，脸总会不由自主的泛着红潮。还有上个月在美罗商场，师娘不紧不满对她挥巴掌的情形；还有徐徐狠狠的踢向若兰，师娘那轻言细语的一声“好了，徐徐”。一切一切都在若兰的脑子里重复着纠缠着！过去的二十年里，若兰的心里不知道多么的羡慕嫉妒过她，可她现在却走了！若兰跟老师无论怎样的纠缠不清，她从心里都未曾有过要把老师从师娘身边抢过来的想法！

　　那一晚，若兰一直作着噩梦：师娘那红红的脸庞，那双失神没有色彩的眼神不时在若兰的梦中闪现着！

　　第二天在餐厅吃早餐时，以至于同事跟老板都问若兰：你没睡好？眼袋那么大，那么的憔悴。若兰只得敷衍说：有些择铺，没休息好。

　　若兰开始了在南方城市忙碌的日子：白天她要跟着老板同事们一起，去工厂观看某产品的生产过程，跟生产厂家交流；有时还要去到大型的卖场，了解此产品的售卖状况。晚上，若兰得单独赶制出此产品的拿回本地销售的成本预算，利润率，交给老板及同事们讨论。若兰把这一切做完，常常就已经是深夜十一二点了。然后若兰会洗个热水澡，躺在被窝里给老师发一条短信。在若兰出差的这十天里，若兰每晚都会发一条短信给老师，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过。

　　出差的日子终于结束，若兰回到了她租来的小屋里。小屋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桌子，沙发上，床单上都落了些细细的尘土，一点也没有人来过的迹象！若兰在黑暗的屋子里坐了许久，屋里冰冷的一切，如一股寒流渗入到了若兰的骨髓，令她头皮发麻！她站起身来，决定去小惠家蹭点温暖。

　　若兰一敲门，小惠就啪嗒啪嗒过来把门打开了“咦，回来了。怎么不让我去接你”“难得麻烦你，来你家蹭饭”若兰一边哈着冰冷的双手，一边往屋里闯。“说什么蹭，不是说过嘛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那我回家吃顿饭”若兰熟门熟路的躺在了沙发上“吃什么，这么冷”？“天气冷，炖了牛肉，我去炒菜，一会儿就好”小惠老公忙不失迭的往厨房钻。若兰两眼盯着电视，漫不经心的问“你看到他了吗”小惠望了若兰一眼“师娘出殡那天见过，这几天没看见过他老人家”小惠顿了顿“你没跟他说你回来了吗”？若兰盯着电视瞧了好久才说“菜好了没有，饿了”

　　吃过一顿丰盛暖意满满的晚餐，若兰躺在沙发上一直不说要回家去。她有些恐惧回到她冷冰冰的小屋里。挨到很夜，顺理成章的跟小惠挤在了一个被窝里。“你知道师娘骨灰葬在哪儿吗”在临睡之前，若兰问小惠“知道葬在公墓”“那你明天中午陪我去一趟可以吗”“可以呀”小惠爽爽快快的答应了。

　　中午若兰提前等在了小惠的学校门口。若兰买了一束纯白的百合花，小惠买了一束金灿灿的菊花，俩人搭上的士，直奔城郊公墓而去。师娘的墓地，泥土都还散发着新鲜的土腥味，墓碑上的照片却是她年青时的模样：敦实胖胖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潮。若兰和小惠对着那张微微含笑的脸，深深的鞠了三个躬！老师用师娘年青时的照片，是在缅怀他们初识的时光吗？“小苍蝇，你看师娘的样子多像我们在供销社的坝子里，偷窥她跟老师恋爱时的模样啊”！“还有我们拿着扫帚，起哄喊她师娘的样子。你那时乖乖的，都是我跳天舞地的怂恿着你”“你说，她会不会记恨我”？若兰突然哽咽起来“你说什么呀，你没跟老师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数着日子过了，别多想啊！”小惠搂紧了若兰瘦弱的肩膀。

　　世间的一切是不是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半点都由不得人！

　　气温已经进入到一年中最寒冷，白天最短暂的时光。若兰下班回到家时，天常常已经黑了下来。她常常自己胡乱的弄点什么，一顿晚餐就敷衍了过去。然后窝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有时她会跟老师发一条短信，给老师打一个电话，听一听电话那头倔强的嘟嘟声。老师还是不回短信，也不听电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若兰似乎突然间在老师的世界中，成了陌生人！老师似乎要把若兰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抹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