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恙

　　第二天的补习班，吴恙坐公交车的时候，难得没有看见贺予临。
　　她有些好奇，但是也没问。
　　在补习班也没看到他，在回家的车上也没看见他。
　　一直到回到家了之后，吴恙坐在书桌前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微信聊天界面里贺予临的名字，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问他。
　　算了算了，她又不是他的谁，有什么可问的。

　　而此时的贺予临，正和宋澄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店里。
　　“我不是跟你瞎说！我大半夜的醒过来的时候真的是吓死我了，靠。”贺予临和他说了昨晚的梦，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是不是还一身冷汗？”宋澄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贺予临。
　　“当然。”贺予临挑了挑眉，“我靠，我今天都不敢去跟她乘一辆车。”
　　“啧。”宋澄笑得有点儿猥琐。

　　贺予临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你啧个屁啊？都不知道给我支支招！”
　　“支什么招啊？”宋澄笑眯眯地开口，“就凭我谈过一二三……六七次恋爱的经历，我跟你说，贺予临，你就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滚！不可能！”贺予临说得果断。
　　“别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跟你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是不可能！”

　　“唉，明明是你着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我，我可是推掉了跟我女朋友的约会，跑过来给你解答人生困惑的，你能不能态度好一点儿啊！”宋澄皱起眉。
　　“女朋友？”贺予临皱了皱眉，“这是你第几个女朋友了？”
　　“第八个啊，就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那蛮久了啊，这个算是最长的了吧？”
　　“还行吧，三个月还没到。”
　　“你干嘛每次都执着三个月啊？有特殊意义啊？”
　　“当然没有啊。”宋澄耸了耸肩，“你跟一个人在一起，要是你喜欢她超过了三个月，那你就是爱上她了啊。”
　　“……所以？”贺予临眯了眯眼睛。
　　“所以，等到三个月再说啊。”

　　贺予临垂眸想了想，忽然抬头：“搞什么东西啊？明明是在说我，怎么话题跑到你那里去了！”
　　“行行行，那我们回来啊，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宋澄眨了眨眼睛。
　　“可以，你说。”
　　“你觉得吴恙长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贺予临转了转眼珠，“笑起来挺好看的。”
　　“可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一次，书都比她好看？”宋澄笑呵呵地着看一脸懵逼的贺予临，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我，我什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啊。”贺予临想起来了，就是不肯承认。
　　“还有啊，你什么时候给人女孩儿买过酸奶，奶茶啦？就说元旦那次，咱们走都走了，你还特地回去走了三条马路给人家买奶茶，你自己说，你对她上不上心？”
　　“那不是我突然想起来了吗。”贺予临撇了撇嘴。

　　“行吧，你强你嘴硬。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宋澄觉得有点儿好笑，“不是，临哥，你既然不肯承认，那你还问我干啥？”
　　“我——”贺予临有点儿气，心下升起一股烦躁。
　　“我跟你说真的，这种事情，你要是这么讲，那我可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哦。”
　　贺予临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看他。

　　“而且啊，”宋澄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依我看，人家姑娘八成喜欢你。”
　　“我靠你说什么呢？”
　　“真的呀。”宋澄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就你这个乱七八糟的臭脾气，要不是喜欢你，哪个姑娘忍得了啊！”
　　“我靠。”贺予临摸了摸鼻子，“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个鬼啊！”宋澄笑他，“喜欢就去啊！管这么多干啥！
　　“不是，我被你绕进去了，”贺予临忽然反应过来，“我，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她啊！”
　　“那你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
　　“喏。”宋澄摊手。
　　最终这个话题还是没有结果，因为贺予临单方面强行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吴恙。

　　说起来，从初中开始，贺予临就忙着作天作地地捣乱，从来也没特别注意过那个女孩儿，他这个脾气，就算生了张好皮囊，也没人敢喜欢他。
　　可以说，他其实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是什么样的感觉。

　　回到家，贺予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盘着腿坐在床上，从头开始想他和吴恙的交集。
　　从开学的时候，他就坐在她后面。
　　可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藏了他的杂志，他气得跳脚，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谁叫那杂志是他的宝贝。
　　后来是辅导书，作文本，再然后就是她给他讲题。

　　他忽然想起期中考试的家长会那一晚，他在操场上教她打篮球——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家里的事情，就连宋澄都没有，他却和她说了。
　　而且仔细想想，在和吴恙的相处里，好像他一直是退让的那一个。

　　贺予临越想越紧张，两只手握在一起，出乎意料地凉。
　　他喜欢她。
　　醍醐灌顶一般，贺予临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平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贺小爷，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行动力，搓了搓手，还是给宋澄先发了条微信。
　　贺予临：你小子可以啊。
　　宋澄回得很快：想通了吧？
　　贺予临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按了一个字发过去：嗯。
　　宋澄：嗯，孺子可教也。
　　贺予临：……靠！你才孺子！
　　宋澄：唉，那你想好怎么办没有？
　　贺予临：没。
　　宋澄：要不要兄弟帮你出出主意啊？
　　贺予临：我怎么感觉你下一句说不出什么好话。
　　宋澄：你先记得请我吃一个月不重样儿的饭，再说。
　　贺予临：……靠。

　　吴恙一整天没有见到贺予临，次日早晨挤上公交车的时候，看到他露着一口小虎牙对自己招手的时候，轻轻勾了勾唇角。
　　心情就忽然好起来了呢。

　　“你昨天怎么啦？”
　　她随口问了一句，没有回头，便也没有看到贺予临瞬间发红的耳朵。
　　“没事，我，在家，打游戏打得，嗯，忘了。”
　　“哦。”
　　“吴恙。”
　　“嗯？”
　　贺予临清了清嗓子：“喝奶茶不？”
　　吴恙一怔，偏了偏头，贺予临递过来一个袋子。
　　布丁奶茶，五分甜。
　　“我顺路买的啊，看到我们家门口新开的奶茶店，就买了啊。”贺予临又递了递，“我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啊。”
　　吴恙有点想笑，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下。
　　“谢谢。”
　　微凉的手指碰到贺予临的指尖，这一回想要猛地往后缩的，是他。

　　“你手好凉啊。”
　　“我冬天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了。”
　　“那你为什么不戴手套啊？”
　　“我不太习惯戴手套。”吴恙顿了顿，“戴手套做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方便。”
　　“哦。”贺予临点了点头，很尴尬地发现自己找不到话题。
　　“那个，马上就要过年了哦。”
　　当作天作地的大狼狗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在她面前立刻就变成了二哈。
　　“……是啊。”
　　贺予临：“……”
　　空气又安静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吴恙的身子有点往前冲，腿还没来及迈，整个人像是被甩出去了一般——贺予临也没站稳，索性长腿一跨，整个人挡在了吴恙身前，她一下子就撞到了贺予临身上，手肘捅到了他的肚子。
　　“嘶。”贺予临短短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却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吴恙的胳膊。
　　肚子有点儿疼，他傻兮兮地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把吴恙圈在怀里。

　　吴恙却整个人都懵了，第一个反应是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并不轻，贺予临痛得都弯了腰。
　　肚子一阵一阵地疼，贺予临的手非但没松，还更紧地抓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把她往怀里带。

　　“我靠，你劲儿够大啊。”贺予临在吴恙耳畔低低地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靠得有多近。
　　吴恙整个人都快炸了，猛地从他怀里挣脱，“蹬蹬蹬”地离他远了好几步。
　　“……”贺予临的手被强行掰开，这才意识到塔刚刚放在了什么地方。
　　空气安静地仿佛要结冰了怎么办怎么办。

　　贺予临从耳朵到脖子都红了，抬手揉了揉肚子，又抓了抓头发。
　　半分钟，吴恙却忽然又拉着扶手挪了过来。
　　“对不起啊。”
　　“没，没事，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哈。”
　　好尴尬怎么办怎么办。

　　车上的广播报站，正好到了补习班的那一站。
　　贺予临长长地舒了口气，看了吴恙一眼，后者立马低头，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车，沉默地走到补习班的大楼。
　　“呃。”贺予临咽了咽口水，“等会儿我等你啊？”
　　吴恙转了转眼珠：“好啊。”
　　“那我等会儿再给你带杯奶茶呗？那边新开了一家啊，还蛮好喝，的吧，啊？”
　　“你是不是存了心要让我变胖啊。”吴恙眯起了眼睛。
　　“没有啊！你，不胖啊！”贺予临抿了抿唇，“你不要啊？”
　　“嗯，不用。”
　　“哦，那，那就算了啊。”

　　吴恙抬头看他，没忍住笑了出来，嘴角弯弯，眼角弯弯，小酒窝若隐若现。
　　贺予临又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觉得她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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