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Again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居然当众表演抱球扑街。
　　好在王靖尧身手敏捷一把捞住她：“当心。”
　　韩卓卓脸红脖子粗地：“你有毛病吧，演的跟真的一样，我特么连私人游艇的名字都想好了，你跟我说是逗我玩？”
　　王靖尧却道：“我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到底是我在逗你，还是你在逗我玩呢？”
　　“我逗你玩？”韩卓卓咀嚼半天才明白：“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装出来的？”
　　行，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特么跟我是“好朋友”？老子信了你的邪！
　　韩卓卓撇开他头也不回地走，竞走！
　　王靖尧在身后快步随上，“韩卓卓，你有个东西快掉了。”
　　韩卓卓本来不打算理他的，但不动声色扫了一圈，也没发现啥情况。
　　只好停下来，气呼呼回头，“什么快掉了？”
　　王靖尧走过来，目光往下：“你再走，孩子就要掉地上了。”
　　韩卓卓要炸了：“再耍我，我就当街直播生小孩给你看！”
　　王靖尧没辙，跟着走了一路，甘拜下风：“你这速度还真是不减当年，歇会儿行吗？我可走不动了。”
　　韩卓卓回头一看，王靖尧呼吸都乱了，估计真追得够呛。她的气就消了一半。
　　结果王靖尧还故意来一句：“对了，你给私人游艇想了个什么名字。”
　　有！完！没！完！
　　把孕妇裙往上一捋，韩卓卓两腿一开，扎个马步出来：“看好，我先生为敬！”
　　王靖尧喝止：“胡闹。”
　　韩卓卓还故意用力嗯嗯几下，看架势，下一秒孩子就要从两腿之间拉出来了。
　　突然，她“噢”地痛叫一声，“我的肚子！”
　　王靖尧紧张道：“怎么了？”
　　韩卓卓嘴角抽搐：“好硬……”
　　用力过猛，假性宫缩。
　　“你是不是傻？”王靖尧气得吼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做任何事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凶神恶煞，令人心惊胆战。
　　“还不是你故意气我的！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爸都没骂过我！”韩卓卓委屈得想哭。
　　王靖尧的气焰瞬间被扑灭，扶着她慢慢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一分钟后，状况逐渐缓解。韩卓卓拿手指戳戳肚子尖：“咦，软了。”
　　王靖尧的爆脾气也……灭了。
　　“我刚才太着急了，不是在骂你。”
　　“就是在骂我。”
　　“嗯。”
　　“骂女人，素质太差！”
　　“谁知道你十七岁的时候这么玻璃心？”
　　“少废话，女人就算到了七十七岁，被男人吼也会很伤心的，只是年纪大会掩藏自己而已。”
　　“好，对不起。”
　　“哼。”
　　王靖尧回想刚才：“原来你小时候那么娇滴滴的，嗓门大点就要哭了。”
　　“低级。嘲笑别人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嘲笑你。”王靖尧说：“只是过去的你和现在你的比起来，判若两人而已。”
　　“什么意思？”
　　王靖尧：“我亲眼见过你把一个大男人训到哭。”
　　又在编故事了。
　　韩卓卓：“这附近有派出所吗？”
　　王靖尧：“怎么？”
　　“我想我爸了。”韩卓卓站起来：“我要回家。”
　　“为什么？”王靖尧不大高兴：“是我招呼不周吗？”
　　“没有，你对我很好。”
　　王靖尧：“那为什么急着走？”
　　“我不敢说，怕你伤心。”
　　“你说出来让我伤心一下。”
　　“好吧。”十七岁的少女就是直言不讳：“和你待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很难受。”
　　王靖尧：“……”有种自取灭亡的不详感。
　　“还有，就算是十七岁的我，再瞎也能看出来，一个事实。”
　　“什么？”
　　“你喜欢耍我。”
　　王靖尧愣了一下。
　　韩卓卓又说：“尧哥，你老说咱俩是好朋友，那为啥我和你相处的时候，总是能强烈的感觉到一件事？”
　　“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如果说王靖尧的内心可以用画面来演示，那就是——
　　砰、砰、砰。
　　暴击，三连。
　　一颗心就要稀巴烂。
　　韩卓卓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是你让我说的。”
　　“没事。”
　　“那咱们去派出所吧，看能不能查出我爸的联系方式？”
　　王靖尧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劝你还是别找了。”
　　韩卓卓隐约觉得苗头不对，“怎么了？”
　　“你会伤心的。”王靖尧不像是在说假话：“你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现实，突如其来的打击对身体不太好。”
　　一瞬间，韩卓卓的心脏就像被喷了氮气，速冻成冰了。
　　老爸他是不是已经……眼泪一下就涌出眼眶。
　　她老骂他赌鬼，互相看不顺眼十七年了。怪不得失踪这么久也不来找她，原来是不能来。想起他干瘦颓废的脸，嘴里老叼着根烟，宠溺地喊她臭丫头……以后，再也见不到，听不到了。
　　潸然泪下，涕到浓时，肩膀被人拍了拍，“别急着哭，我又没说他不在了。”
　　“吱——”一声急刹。
　　韩卓卓停止了嚎哭，斜眼瞪着他：“那你干吗用那种语气啊！”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王靖尧从西裤口袋拿出一块手帕，替她把两条鼻涕虫给灭了，“我不止一次听你说，有这种父亲，还不如没有。”
　　“不可能！那是我亲生的爸，我会那么咒他？”韩卓卓明显不相信：“父女哪有隔夜仇，只是在你面前抱怨而已。”
　　“行吧，我可以给你爸打电话，但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嗯。”
　　“那你昨天说不知道？”
　　“刚托人打听到了。”
　　“哦，谢谢。”
　　好险！韩卓卓在心里狂呼——差点骂他心机重，知情不报，故意留她过夜，小人之心了。
　　王靖尧拿出手机，拨号前还叮嘱她：“淡定。”
　　韩卓卓根本不相信，自信满满：“我亲爹我还不了解？打！”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片嘈杂声。
　　“爸爸！”
　　经历过刚刚的“失而复得”，当女儿的声音都激动到颤抖了。
　　“卓卓？”
　　“嗯！”
　　“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韩卓卓：“想你了啊。”
　　那头已经迫不及待地高兴起来：“我也是！”
　　而后一阵噼里啪啦洗牌的声响。
　　“你还在赌啊？”
　　“没啊！没有！”配合这样的BGM真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但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信誓旦旦：“我发誓，我戒赌了！”
　　睁眼说瞎话。这都十三年了，还是老样子啊。
　　韩卓卓叹了口气，道：“爸爸，我出了点事，你能来看看我吗？”
　　“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还好，出院都三天了，就是有时候会记不起来事。”
　　“哦，我这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你身边有谁在帮忙照顾着吗？”电话里，搓麻的声音噼里啪啦。
　　王靖尧站在一旁，静静看韩卓卓。看着她的表情，从满怀期待，到失望难过。
　　“爸，我都失踪三天了，你怎么不着急啊？”
　　“你都躲我一年了，着急也没办法呀。”
　　韩卓卓不解：“我为什么要躲你啊？”
　　“嗨，甭提那事了，你肯定是怨我，把家里卖房子的钱拿去赌……”
　　“什么！！！”
　　“我也后悔啊，一百平，五套，就是收房租也够我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韩卓卓顾不得听着这么耳熟了，急得都快结巴了，“钱，钱呢？”
　　“全输光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宰了你！弑父碎尸！
　　电话里还在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看看你？”
　　韩卓卓对着手机屏幕怒吼：“永远别来找我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爸！”然后把电话挂了。
　　韩卓卓气到发抖。
　　王靖尧默不作声，只靠过来轻抚她的后背，帮她捋顺气，“我从前不知道你有个这样的父亲。”
　　韩卓卓快哭了，憋着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王靖尧：“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应该活得不容易。”
　　“以后也很艰难好吗？五百个平方的房子，就算一个平方一万，都有五百万了。没了！”
　　王靖尧说：“想想看，你还有三栋别墅，就消气了。”
　　韩卓卓：“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再耍我，绝交。”
　　“你没懂我的意思？钱没了，房子没了，都可以再挣回来。”
　　韩卓卓一听，对。父亲败光的是他自己的财产又不是她的，想要房子她自己挣钱买去！她为什么要为他生气，岂不是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她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咱们去放松一下。”
　　王靖尧意外地体贴。
　　韩卓卓还是很沮丧。
　　直到王靖尧带她去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哇！”
　　“你的水好多啊！”
　　“啊啊啊啊我快不行了！”
　　“你快射啊！”
　　韩卓卓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屏幕中的僵尸，手里操控着能喷射水柱的武器，兴致勃勃地高喊。
　　她一旁的队友王靖尧只道：“小点声。”
　　周围的带娃的小夫妻们，不怀好意地捂嘴笑。
　　韩卓卓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笑的。
　　值得他们笑得那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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