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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慕因看着墙角的少年,喊了声:“桑儿。”
这是姜汝桑乳名,慕因不想暴露他身份,不过这一声桑儿叫得她自己都感觉不自在。
毕竟姜汝桑给慕因的印象不好,二人没什么愉悦的相处经历。
墙角的少年依旧在发抖,没有反应。
慕因皱了皱眉,姜汝桑一贯骄矜傲气,如今却有点像是被吓傻了,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满屋子的蛊虫阻拦慕因走到姜汝桑身边,她术法算不得高强,不能硬闯。好在栏杆上有一盆吊兰,慕因捏了道诀落在吊兰上,吊兰的藤蔓疯狂滋长起来,结成一根藤条,她踩着藤条朝墙角飞身跳去。
奇怪的是那些蛊虫只有些许躁动,但并没有扑上来,似乎是在畏惧什么。
慕因手握着皮鞭,站在藤条上不再上前。她直觉姜汝桑可能就是最大的陷阱。
屋外突然传来女人咯咯的笑声,愈发尖利刺耳。
姜汝桑突然起身朝慕因扑了过去。
所幸慕因有所准备,一鞭子及时挡住,飞快地后退,吊兰的藤条被她结成一张网拦下姜汝桑。
可还没等她退出这间屋子,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她不是没防着身后,然而偷袭她的人术法极为高强,慕因转身出手挡住来人一掌,身子却还是倒飞出去。
慕因背靠墙壁,咳了口血,抬头看向来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或许是不喜欢太暗,屋子里的火把被他一一点亮。男人一身暗红劲装,剑眉上挑,英俊的面容满是邪气,满是玩味地看着慕因,似乎是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
慕因看清他长相一愣,这个男人,不就是在灭蒙皇城外,将如漪置于死地的人吗?
对了,他就是用蛊虫将如漪折磨死的。
男人显然没认出慕因,那天天太黑,慕因又扮作男装,没有近瞧根本认不出来。
男人吹了声哨子,满地的蛊虫都向他爬去,被他收到一个罐子里,姜汝桑也步伐僵硬地走到他身边。
“傀儡?”
男人挑眉看慕因,纠正道:“是人蛊,傀儡那东西复杂得很,我可不愿意做。”
人蛊,依靠蛊虫控制人,比不得傀儡精巧,但胜在方便。
不过姜汝桑,应该说是陵鱼蛊,他是陵鱼,又不是人。
“看来之前那些闯进这间客栈的人,都被你做成人蛊了。”
男人不置可否,看了姜汝桑一眼,叹道:“我本以为这个小子能承受住我的蛊虫,如今看来,还是差了许多,他虽然比那些凡人强上不少,终究不是完美。”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慕因,“你也不是凡人,不知你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慕因无处可退,也不退,扶着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多人蛊做什么?”
“一个女人,知道太多可不好。”
男人手中慢慢结出一颗虫卵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锦瑟杀如漪。”
男人动作一滞,很快反应过来,“你是那天那小子!”
他的神情慢慢狰狞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来自投罗网!”男人打量起慕因,面色愈发震惊,“你是个女人,身上又有岑亭的气息……你是那个女人!”
慕因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男人眼里怨毒之色愈发浓重,说:“风水轮流转,你既然落到我手里,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说着,他吹了声口哨,屋子四角涌出大片蛊虫,密密麻麻地飞快爬向慕因。
慕因长鞭一甩,扫走几只蛊虫,朝左边退去。
男人讥讽着:“你往哪里退都逃不过的,别做无用功了。”
“是吗?”
墨绝剑一道剑光闪过,寒芒凛冽,男人反应飞快,急忙转身躲过,紧接着便要去抓慕因。
柿子挑软的捏,男人看到墨绝剑便自知逃不掉,只期望自己能抓个人质。
自然是没有抓到的,墨绝一转,幻化出剑阵,直接拦在了他面前。
陵夜将慕因拉到自己身边,看到她嘴角残留的血迹目光微冷,一言不发给她疗伤。
慕因见陵夜冷着脸,没敢出声。其实在男人出现时陵夜就赶到了,一直没出手只是慕因想套话,示意陵夜先别急着出手而已。
陵夜诚然爱惜慕因,不想让她受伤,但他不会阻拦慕因,不会以保护她为由将她拴在自己身边,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爱的女子曾经强悍得过头,如今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强悍,却也坚强如初,他爱的就是这样的上颜,这样的慕因。她的性子,其实没半分改变。
陵夜见她不说话一副委屈模样,叹了口气,“有我罩着你你都能受伤,这要说出去,多少人要笑话我。”
慕因讨好他,“怎么会,只能是笑话我啊。”
陵夜将她安置好,看向被困在剑阵里的男人。
这个剑阵不复杂,这么短的时间,男人已经要将之破开。陵夜手中结印,墨绝剑剑光大盛,八十一道剑影重重压下,男人怒吼了一声,身形大涨,化成白首赤身的猿猴模样。
陵夜看他一再挣扎,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再进一次魔狱深渊,朱厌?”
男人身形一颤,眼里流露出几分恐惧,想来是回忆起了什么。
“朱厌?”慕因咦了一声,“在灭蒙,如漪的罪名不就是窝藏妖兽朱厌,那个朱厌,竟是假的?”
陵夜点了点头。
“不是说朱厌是被上一任魔君岑亭关押进魔狱的吗?锦瑟竟然将之放了出来。”
朱厌突然看向慕因,“哦?你还记得我是因岑亭才在魔狱受了数千年折磨啊,说来这事与你也有脱不开的干系呢。”
慕因皱眉,“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是嫁给岑亭了吗?怎么又和帝神在一处了?”朱厌突然戏谑笑道,“对,岑亭死了几百年了,我还以为你会为他殉情,原来不过如此。”
“什么岑亭?你说清楚!”
朱厌笑得疯狂:“不用装了,当年在岑亭身边戴面具的女人就是你,即便我没见过你的长相,但岑亭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慕因想让他说明白些,陵夜却拍了拍她。
“慕儿你先出去。”
“尊座……”
“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虽然心有不甘,但慕因一向听陵夜的话,看了朱厌一眼,还是先离开了。
朱厌冷嘲道:“没想到堂堂帝神,竟然愿意捡破鞋。”
陵夜目光渐冷,墨绝剑突然飞出,毫不留情地挑断了他左手经脉。
“本尊不是什么仁厚之人,你以为在魔狱那些年的酷刑已是极致?本尊不介意让你长长见识。”
墨绝剑剑气锋锐可伤魂魄,朱厌捂着流血不止的手疼得连连哀嚎,更加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魂魄的疼痛。
朱厌毫不质疑陵夜的手段,他现在只希望陵夜能给他来个痛快。
陵夜倒是不紧不慢起来:“你与锦瑟做了什么交易?”
“她……她让我杀了如漪。”
“你当本尊是三岁孩子?”墨绝剑剑光一闪,又挑断了朱厌的右手,在朱厌更加凄厉的哀嚎中,陵夜说道,“你最大的能力便是挑起凡世战火,锦瑟肯放你,自然是需要你这能力,你做人蛊也是为了更好的挑起祸乱。如此乱世,不知要死多少人,锦瑟想要的,便是生灵涂炭。”
朱厌咬牙切齿着:“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
“那你可知,她想要凡世生灵涂炭是为什么?”
“她魔族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现在,将战火引到哪里了?”
“还……还没有引太多,她让我慢慢来,不过这一处凡世,她让我先搞。”
墨绝剑穿透朱厌的琵琶骨,将他的修为废了,收回墨绝剑,陵夜同赶来的暗卫吩咐:“把他押回云月泽,不要惊动任何人,苏子御那边,仔细盯着。”
吩咐过后,他在楼下找到了慕因。
慕因坐在客栈外的榕树下,抱着膝垂着头,满是心事的样子,听到陵夜脚步声,她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陵夜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他派人查过岑亭,但没有查出太多。岑亭有意让过往消失,他的身世简单,君后的身世却是一片空白。
他没查出岑亭是君后姓甚名谁,关于那位君后,只知道她常年带着面具,深入简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最后随着岑亭的逝去消失在魔族的历史中。
如今看来,慕因,十有八九便是岑亭的君后。
慕因这副身子有近五万岁的年纪,和上颜逝去的时间差不多能吻合,可她失去了五万年的记忆,虽然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但既然忘了,大抵不会美好。
陵夜不希望她想起来,不希望她痛苦,当然他也带了些许私心。
他的妻子,却和别的男人成了亲,这哪个男人能忍受?
可这一切只能怪命运弄人。
安慰的话在嘴里几经辗转,陵夜想让她不要在意朱厌的话,只当那是胡说,可无论是慕因还是上颜,他一向都很尊重,他不希望就这样欺骗着她。
最后陵夜只是说了一句:“别想太多。”
慕因拉了拉他的袖角,示意他坐下来。
她说:“我很多时候会做梦。虽然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梦,但我觉得,那些梦应该是不同寻常的。”
“月镜一直告诉我,万事不必想太多,过好当下就好,我也一直就这样度过这三百年,即使十几年前,有一只朏朏和我说‘你怎么不记得过去’,我也没有太在意。”
陵夜一愣,她早就知道自己失过忆?
“可这几个月,我愈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不要逃避的好。”
“尊座,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是因为从前就认识我吗?”
陵夜沉默片刻,“既是从前,亦非从前。”
慕因笑了笑:“如果那些回忆里有你,我想我是愿意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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