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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我,可好?
黄昏时分,天边一缕残阳如血。
魏冉倚靠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的现代建筑,以及川流不息的人群,她有点恍惚,自己昨天是做了个梦吗?当她关上那扇仿古的窗户时,整个空间又为之一变,静的仿佛刚刚的繁华热闹都是一场幻觉,走过长长的木质走廊,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木质楼梯,周围几步路就出现一盏灯,昨天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不知是不是仿造的长信宫灯,她停下脚步,仔细观看,宫灯灯体为一通体鎏金、双手执灯跪坐的宫女,神态恬静优雅,比起博物馆里的,更为精致。
这要是真品,可太值钱了啊!
天一分分黑下来,只见火光一闪,宫灯自燃,她莫名的一阵寒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滟娘靠窗而坐,怔怔的看着那副棋盘,良久,一声轻叹,一身苍凉。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换上装的魏冉,素白宫服一身,上锈水波暗纹,一枚羊脂玉簪松松的挽着乌黑的发丝,慵懒,雅致。
“那么多的衣服,你到底还是挑了这一身。”
那衣柜里满满的华服,看的魏冉眼晕,最终,还是拿了一件自己觉得简单一点的,但是听滟娘这话,倒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穿这件,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换掉。
“人来了,去开门吧。”
滟娘站起身,走至柜台内侧。
魏冉打开那扇冰一般寒凉的门,外面漆黑一片,阵阵寒意涌过来,一位少女聘婷而立,她身着粉色纱裙,下摆一只振翅的蝴蝶,粉衣粉颊,我见犹怜,如水一样的娇媚。
好美!
魏冉惊呆了,现代社会里根本就不可能见到这般如水一样的女子,真的是好美,她呆愣片刻,姑娘冲她羞涩一笑,浅浅一拜如弱柳扶风般行了个标准的女礼,魏冉赶紧侧身,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别看她穿着古装,骨子里可是个现代人。
“林若见过二位姐姐。”
“得得得!我可不敢受你的礼,你这做鬼的年纪都不比我短了。”
滟娘虽然嘴巴一贯尖酸,但是魏冉能看出,她对这个林若,很是礼遇,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敬意。
“已经几百年过去了,他早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又何苦念念不忘。”
“纵使千年万年,林若心悦他,不会更改,林若只求一世相守,一世后,愿为灯奴,永伴姐姐身侧。”
灯奴?魏冉看了看周围的长信宫灯,有种不好的预感。
“灯奴,我这儿已经有很多了,如果你执意如此,最终只能落得寂灭而已。”
“林若不悔。”
“好。”
因为几百年过去了,滟娘要先造梦,在沈知州的梦里,重塑过去,让他想起那段过往,虽然梦醒后,他依然会忘记。
缘起时,只是一个照面,林若端坐于轿内随同家人去寺庙里烧香礼佛,她因为一时好奇,掀开轿帘,而此时,一位骑着白马的潇洒公子正好从旁经过,像是注定的一般,一个抬眸,一个回眸,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仿若世间只剩下二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两人总是会有各种巧遇,一来二去的,便也熟悉起来。
魏冉和滟娘远远的站着,旁观着这段林若记忆中的过往。
沈知州,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为人正直,在江湖上有很好的名声,而林若,却是官家女,并且林若的父亲还是众所周知的佞臣,为了不影响自己在心上人心里的形象,林若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在山上礼佛的那段时间,总是以富家商户的女儿自称。
可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林若向往着沈知州口中那片广阔的天地,江湖人的快意恩仇,潇洒不羁,她经常在他讲述自己曾经的趣闻时,笑的宛如稚子,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循规蹈矩的模样。
一天,林若再次偷溜出去和沈知州见面时,被母亲带着丫鬟抓个正着,林若的贴身丫鬟被林若的母亲杖责的鲜血淋漓,林若跪在林母面前苦苦哀求,林母却无动于衷,她嘲讽着沈知州想要攀龙附凤,道出了林若父亲的身份,那一刻,沈知州脸上血色尽褪,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若,只说了一句话:
“我父乃晋州沈钰。”
林若失魂般跌落在地,她连抬头看一眼沈知州的勇气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沈钰,前御史大夫,林若的父亲之所以变成天下人皆知的佞臣皆是因为十年前活活逼死了沈钰,灭了沈钰三族,只余一独子,被忠仆提前送出,才逃过一劫,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沈知州。
画面不断闪过,林若如同失去养分的花朵一样,逐渐枯萎,而朝堂之上,林父也被众臣联手打压,最终落得一杯毒酒的下场,林府以极快的速度衰败,林母病逝,林若被自家亲戚欺辱,家产被瓜分殆尽,她一孤零零的弱女子最终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在她被人拐卖至勾栏院时,失踪的沈知州再次出现,他带走了林若,将她安置在客栈内,找来大夫替她诊病,他亲自去抓药,煎药,他哄着她喝药,林若苍白的脸上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落,她紧紧地拥抱着沈知州,痛哭出声。
在她生病的这段期间,沈知州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林若以为他终于放下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却在病好时得知了沈知州对她的安排,他将她交托给了一位世伯,当作义女,也为她安排好了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为夫君,他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却唯独没有将他自己放入她的将来。
林若开始绝食,她一天比一天消瘦,沈知州愤怒了,他狠狠的说:
“若你非要寻死,我沈知州一副薄棺还是送的起的,但是你记住了,就算死,我也会将你抬入楚家的大门,你葬也得葬进楚家的祠堂。”
林若的脸上毫无生机,眼底一片绝望,她觉得自己此生可能再也无法挽回沈知州的心了,而在此时,沈知州的表妹出现了,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那样一个明媚耀目的姑娘,她能引得沈知州哈哈大笑,她能让沈知州变的像孩童一般无所顾忌,而沈知州面对她,只有沉重,只有伤感。
再一次的争吵中,林若拿起自己防身的匕首,狠狠的扎进自己的胸口,在沈知州惊骇的目光中,悲凉的笑:
“你在意的,不就是我身体里流着的血吗?我把它流干,流尽,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只看到林若这个人。”
沈知州抱着她,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而此刻,这个哭的宛如天塌下来的男儿,真的伤心了。
林若躺在他的怀中,像只断翅的蝴蝶,凄美至极,弥留之际,她望着沈知州喃喃的说:
“若有来世,我不是林若,你不是沈知州,你娶我可好?”
还没有听到答案,便闭上了那双满是哀伤的双目,沈知州疯了一般摇晃着她的身体,大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可伊人,却再也没了声息。
平日里争吵,哭闹,恨不得世间没有她,可当她真的不在了,你会发现,这个世间了无生趣,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魏冉眨眨酸涩的眼睛,看着门口那个惊惶的少女,沈知州的表妹,这个姑娘以后即使嫁给了沈知州,心底也是不完满的吧,因为沈知州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地方,藏着他的姑娘,他的林若。
一阵白光闪过,沈知州一身休闲装扮站在茫茫的草原上,他仿佛没有从那些记忆中走出来,神情依旧伤痛,林若从滟娘身体里走出来,她傻傻的望着沈知州,眼中的泪像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她轻声的问着:
“沈知州,来生,你娶我可好?”
那声音里的期待,悲伤,害怕,犹豫,各种情绪复杂缠绕。
沈知州望着林若,眸中又是高兴,又是伤痛,他冲过来,紧紧抱住林若,一遍遍的在她耳边说着:
“我愿。我愿。”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了脸颊,魏冉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角扯出欣慰的笑,滟娘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有谁又在叹息了,沉重的宛如背负了千年的苦楚。
给林若打上印记,林若的下一世结束后,便会自动回到定姻店来,这等同于她的终结,滟娘送走了林若,而此时,天也将亮。
魏冉问滟娘,沈知州最后娶了那个表妹了吗?
滟娘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打了个哈欠:
“沈知州是重情重义的侠士,在他的世界里,男女之情绝不是人生的唯一,他要背负的东西太多,而林若占据了他感情的全部,却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说着便摇摇晃晃的上楼去补眠了,留下魏冉在原地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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