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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1.
我喜欢秋天,喜欢看秋叶一片一片凋零,在空中划出扭曲而疼痛的痕迹,但只有风看得见那种痕迹。
我在烟城租了间房子住下来,房间很小,但我布置的很舒服;我每天都会到烟城各地去玩耍。
夜幕降临时就会像一条寻觅了一整天食物的流浪狗一样,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小房间里。
一下子栽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不是睡觉,而是看着天花板出神,听着屋外虫子的叫声出神。
这段时间失眠很严重,常常记不清几点睡的,三点?五点?
不论我几点睡觉,我都会很准时的在黎明到来之前爬起来,站在窗台前,点燃一根香烟,静静的等待着日出。
我住的地方并没有在烟海的附近,而是在离烟海比较远的地方,因为烟海附近的房屋价格非常高,我没钱,住不起。
虽然距离较远,但也足够看到烟海的景象。
视线之中,晨光扒开云朵,贪婪的呼吸着烟海上的味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味道?淡淡的香?还是淡淡的愁?
晨光和暮光会将整个烟海罩住,海面上金光闪闪,微风拂过,更是金灿灿的,像长出一整海的金色的货币。
我会一直站在窗台前看着太阳慢慢的升高,一边看,一边抽烟。
直到黎明结束,太阳高高挂在碧蓝的空中我才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然后一觉睡到中午,感觉到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就会起来找吃的。
如果没有找到吃的,我就会继续躺在床上抽烟。
屋子里有很多的烟在空中缭绕,没有人愿意进入我的房间,烟味太大,会呛,会咳嗽。
我曾想过,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被烟给熏死掉?
我笑了笑,太可笑了。
被烟熏死?
我可能是头一个。
2.
从我十岁开始,噩耗就一直伴随着我到现在,我不清楚我的余生还会不会一直发生那些措不及防的痛,但不论多痛,我都会去选择承受而不会逃避,我有自己的生活信仰:玩!
但是玩,需要钱,我没钱了。
所以,我在烟城找到了工作:送外卖!
这样的工作我还是比较喜欢,虽然冬冷夏热,整日在外风吹日晒,但起码我能去很多的地方,我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去熟悉烟城的人和物。
在烟城居住了一年多,我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但肤质并没有降低,依然那么滑嫩;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抚摸孩子一样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皮肤,我微笑,这是自信。
我现在一点都不后悔曾经疯狂的网购,买了很多的护肤品,都是比较好的,如果我不用护肤品,我现在的年纪起码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大五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大几岁不重要,重要的是“大”。
在岁月中,一个“大”字就足以让女人恐惧。
在这一年多里我的同事里只有我一个女性,但在两个月以前又来了一个女人,和我一样的工作,送外卖。
她叫田可,她的文化比我高,高中毕业。
我问她:“你文化这么高,怎么会来送外卖?”
她狐疑的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高中文化很高吗?
她说她不想自己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孤独,就会寂寞,就会不知所措,她不喜欢那种迷茫和寂寥的感受。
所以她喜欢看书听歌。听歌还行,看书对我来说就像坐牢,恐惧而烦躁。
田可的皮肤很奇怪,来了两个多月还是以前那么白,那么嫩,我送了两个多月外卖后皮肤就开始微微的变黑了。
我问她:“你有用防嗮吗?”
她低头看着书,听见我说话,抬起头,微笑说:“没有。”
她说话很简,不多说也不少说,她本来可以只是摇摇头来回答我的问题,但她却说了“没有”,我认为,这是一种礼貌。
刚开始我觉得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因为她喜欢静,我喜欢动,她优柔,我直率。
我说的静是她除了工作,就是看书玩手机,而我不喜欢。
但后来我发现,我和她其实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我在世界的这一头,她在世界的另一头,我们一直都在一条线上朝着世界的尽头行走。
终究有一天会相遇。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相遇。
3.
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但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残酷的现实让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不动声色,我会在两个人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后才会慢慢的敞开心扉,但绝对不会完全敞开,除非我完全信任那个人。
田可住在离上班很远的地方,每天蹬着单车上下班,每次上班她都是最后一个到,然后气喘吁吁的说:“对不起,来...来晚了。”
要不是她长相漂亮,老板早就发火。
我看到了老板那张肥脸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放出的光,那叫:欲望。
我们一起去送外卖,一起蹬着单车穿梭在马路上,途中我对田可说:“要不,你搬到我那里住吧。”
田可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说:“不好吧。”
我也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又说:“会不会太麻烦你。”
“你来就行了。”
她看着我笑,我也笑。
每当黑夜降临,我就会闻道一股让人很难受的味道,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种味道来自哪里,叫什么,后来,越来越久的时间里我渐渐明白,它叫孤独。
我想有人陪伴,我想抱着一个人睡觉,我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人跟我说话,而不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累得不行的时候就对着空气说晚安。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情同姐妹,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送外卖。
店里的一个小伙喜欢田可,那天他捧着玫瑰花,当着所有店员的面跪下来向田可示爱。
我在一旁笑,田可看了看我,她的脸有些羞涩的红。
最终拒绝了小伙的示爱,拉着我跑出了店。
我们骑上单车穿梭在城市的各个小道里。
我问她:“不喜欢吗?”
她说恩,没感觉。
4.
后来我才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人,再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她跟我说她是怎样怎样的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怎样怎样的对她好。
我打断她的话,冷冷的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白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不懂,我也不期望她能懂。
有时候糊涂好过清醒,起码是快乐的,看的太清楚就会恶心,就像一副皮囊下蠕动着的内脏,发出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田可好奇的看着我,说:“你怎么还是单身呢?”
我说我没有单身啊。
她说那你的对象呢,在别的城市吗?
我说我没有对象啊。
她疑惑的看着我,像看个傻子一样。
我说:“我的对象就是我自己,我爱我自己,非常爱。”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爱到变态。
“要不,下次他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他很帅的。”田可一脸幸福且骄傲的对我说。
“介绍?你不怕我把他勾走了?”
“放心,他很爱我,很爱很爱。”她说的斩钉截铁,我能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中感受到那种爱到底到达到了什么程度。
我们生处在同一个世界,我们站在同一条线上,我在世界的这一头,她在世界的另一头,太远看不清,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而我则是孤单的。
像羽毛那么轻薄,很随意的一股轻风,就会很轻易的带走自己。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伤害任何人,我从来都是被逼无奈的去伤害别人,而我不伤害别人的时候,我总是在伤害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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