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问

作者:镜未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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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


      景吾泪水决堤,来得既快又猛,戚世钦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哭声惊在了原地。

      羿心大张着嘴,完全无法接受美人哥哥变成个涕泪横流的二傻子,他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他这是……哭哭哭哭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 ,又怎么了!”川凉脑仁发痛,转过身,只见景吾眼泪汪汪,哭得脸颊通红。

      川凉咬牙切齿,一把推开不知所措的戚世钦,掏出一方柔软的丝帕,怒道:“你又怎么招他了!”

      羿心:“戚无赖亲了他一口!”

      戚世钦顶着一脑门官司,冷汗直流:“我……”

      “唔哇!!!”

      景吾原本渐弱的哭声忽又高昂起来,川凉被他清脆的嗓音吼得七窍生烟,他狠狠剜了一眼戚世钦,一把薅过景吾的脑袋,用丝帕胡乱抹着脸:“大宝乖,大宝听话!不哭了,来擦擦眼泪。”

      “唔……”景吾抽抽噎噎,川凉洗脸似的给他抹完,鼻尖被薅得通红,莫名有点可爱。

      以往这张脸连表情都欠奉,此刻却如此灵动活泼,虽是成年男子的外表,做出这般痴傻的举动也不觉违和,还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戚世钦顿觉呼吸不畅,喉咙像被一把鸡毛扫过,痒得他直想咳嗽。

      完了,自己真是个禽兽。

      川凉好说歹说,景吾的哭声总算歇了下去,刚直起身,就发现某个罪魁祸首的眼神不大对劲。

      川凉:“……”

      “戚世钦!你这个畜生!”川凉暴跳如雷,把丝帕扔到戚世钦的脑门上:“你他娘的脑子里想什么呢!啊?!”

      戚世钦手忙脚乱地拿下丝帕,脸色有点局促:“不是,前辈,那个,我……”

      “你什么你!他现在的心智最多就三岁!三岁啊!禽兽不如的东西!闭上你的狗眼不许再看了!”

      川凉犹如一头火冒三丈的斗牛,正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生吞活剥,景吾忽然憋着嘴开口:“我……我要生娃娃了。”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川凉满头的无明业火,噗嗤一声,被浇了个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川凉感觉自己头发又白了三寸。

      “娃娃?”旁边的羿心双目呆滞,嘴张得能塞下一颗大煤球,再也合不拢了。

      景吾泪花再现,对着戚世钦道:“阿七,我要生娃娃了。”

      戚世钦:“……”

      戚世钦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景吾,谁说你会生娃娃?”

      “亲亲就会。”景吾委屈道:“阿七说的。”

      戚世钦:“……”所以说这个遭瘟的阿七到底是谁!

      川凉捋起袖子:“戚世钦!你个天杀的兔崽子,你都跟他说过什么!”

      戚世钦莫名其妙:“前辈!你误会了,这与我无……”

      川凉忍无可忍,对着戚世钦就是一脚,口中唾沫横飞:“滚!!!”

      嘭!房门砸得震天响,戚世钦无缘无故地被踹了出来。

      戚世钦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脚印,刚要再敲门,忽听耳边微弱虫鸣,他动作猛然一顿。

      薛郁的传信到了!

      晋陵城内。

      薛郁包裹头巾,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一身粗布衣裳也裹不住薛大爷的满身风骚,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毫无乔装打扮的自觉,他把扛在肩上的麻布袋往牛车上一扔,拍拍手坐了上去。

      “驾!”

      那牛车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古董,摇着摇着就要散架,拉车的牛也是个老弱病残,薛郁足足甩了七八鞭,老牛才不情不愿地动了一下,以龟爬地速度颤颤悠悠地往前驶去。

      倒霉的牛车半死不活,薛郁满肚子邪火,他抬眼望了望远处重兵把守的晋陵城门,忍了又忍,才把已经运起寒气的五云掌收了回去。上天入地的南溪第一恶霸也有装怂缩脑的一天,薛郁有些卒郁。

      薛郁把腰间的扇子扔进怀里,整了整面巾,驾车朝城门挪去。

      “让一让,让一让!”薛郁粗着嗓子大声吆喝:“不想死的都赶紧让开!”

      南城门附近原本熙熙攘攘,忽然听到这动静,人群纷纷看了过来。

      “小郎君,你这装束……”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大着胆子开口:“难道是从北城过来的?”

      薛郁不耐烦地点点头,朝身后一指:“南城桓巷里发现的,这老伯多半也是血热病,得赶紧运到义诊所。”

      “什么?!城南也有了?!”众人惊呼,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城门口原本就拥挤了许多要出城的人,一听瘟疫蔓延到城南,场面立刻失控。

      “快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挤在前面的人疯狂呼喊,纷纷避开薛郁,朝门口涌去。

      “安静!不要拥挤!”几队维持秩序的折冲府兵冲上前来:“后退!后退!没有经过检查不能出城,以防外贼出逃!”

      “命都快没了,还抓什么外贼!”一个年轻人嘶吼道:“城里有瘟疫却不让人逃命,是想活活困死我们吗!”

      一个折冲府的校尉大声道:“疫病已经被控制了!只要按时熏药,瘟疫就不会再蔓延!所有人全部后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百姓充耳不闻,拥挤越发疯狂,薛郁慢条斯理地执起牛鞭,“驾!”

      车轱辘嘎吱作响,薛郁被所有人视为洪水猛兽,眼看他离城门越来越近,府兵大喊一声:“那个拉牛车的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快退回去,退回去!”

      旁边有人答道:“他车上的人发疫病了!”

      “什么?!”府兵大吃一惊,所有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薛郁跳下车,从麻袋中扯出一截手臂,只见手臂上大片大片的血红斑痕,部分已经变成紫黑,府兵大骇:“快!快来人,把这人带去北城义诊所,不能在这里逗留!”

      周围却没有府兵敢动,有人看到那病人情状,立刻作鸟兽散,逃也似的跑出几丈远。

      薛郁面巾下的唇角撇了撇,大声道:“北城早就封了,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活人!你们军府把南城的大夫都抓到城外去了,不出城,难道让人在这里等死不成?驾!”

      薛郁一通抢白,全是煽风点火的鬼话,果然人群里立马有人呼应:“大夫都出城了?那药堂都关着,不是说派去北城义诊了吗!”

      “军府的鬼话你也信!难怪不放人出去,军府根本就没想管我们的死活!”

      “郭大人呢!晋陵府衙都在北城,不说封北城是郭大人的命令吗!”

      “郭大人肯定已经被他们害死了!杨家军要杀人啦!”

      百姓群情激奋,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各府兵立刻执起兵器朝人群挥去,不少人被尖矛划伤,登时大叫。

      一时间,城门处已乱做一团,到处是咒骂声,痛呼声,呵斥声,薛郁趁乱从袖口喷出几缕寒气,射向守门府兵的脖子,几名府兵顿时手脚无力,看起来就像不敌汹涌的人潮,被推搡倒地。百姓们见状,气势更盛,城门已然就要失守。

      “杨大人来啦!”

      忽然有人高呼一声,薛郁转头,只见一队雄壮兵马自东边奔来,薛郁心下一紧,当机立断,数缕寒气瞬间飞出,将城门木栓齐齐打断,城门登时被挤出了一条缝隙。

      “城门开了!大家快跑!”薛郁大吼一声:“驾!”

      逃命的本能盖过了对杨展的恐惧,人潮自城门口喷涌而出,如一泻千里的洪流,再难阻拦。薛郁混在其中,夺命狂奔,奈何牛车太过陈旧,刚出城门几丈远,车轱辘就辗过一个石头,直直飞了出去。

      “哎哟!”

      薛郁眼疾手快,在车板掀翻之前提起麻袋,一个起落就落入人潮之中。麻袋里的人被颠簸得露出半颗脑袋,薛郁连忙把人往里一塞,若无其事地抗在肩上,径自往南边去了。

      还是那座凉亭,戚世钦一个人坐在里面许久不曾挪动。

      薛郁传信内容之多,变数之巨,让人大吃一惊。

      三日之前,晋陵府别驾从事贺子明突然俯首认罪,承认自己是杀害折冲陈长史满门的幕后真凶,都尉杨展一怒之下率众围陷晋陵府,要找太守郭栎问罪,没想到晋陵北城忽然爆发血热瘟疫,包括郭栎在内的半城百姓性命危在旦夕。

      另一边,永嘉、临海、长乐等相距不远的江南道五个大州郡,同一时间出现暴|乱。这暴|乱可疑得很,全是由饱读诗书的文人发起,起因是有人散播谣言说李氏不仁,不配执掌天下,天道将降罪于人间,永元六年更是千年不遇的末劫年,届时必将生灵涂炭,江山倾覆,如无人救世,则天地最终会归于一片混沌。

      而这救世之人就更加蹊跷,传言会有救世三杰,一人持刀,一人仗剑,一人引火,于人间至尊处祈求天雷降世,人为万物之灵,三杰又是万灵之首,只要届时三杰投身天雷业火,便能平息天道雷霆之怒。

      神州的末日浩劫,唯有此法可解。

      谣言传得有鼻有眼,无数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仿佛统统中了邪,竟将这胡说八道的东西奉为警世神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到最后还成立了专门寻找救世三杰的寻灵道会。

      这个寻灵道会,就是五州暴|乱的始作俑者。

      薛郁在信中提到,原以为这个道会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没想到势力非常强横,之前瞒得滴水不漏,连耳目众多的听风客都闻所未闻,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必有深意。

      果然,皇帝在听说这个道会之后龙颜震怒,命江南道军府即刻发兵,平息暴|乱,而江南道节度使毛国展不知所踪,军府以鱼书不齐无法调兵为由,任凭暴乱愈演愈烈,而这个道会不知何时起,竟然网罗了数量惊人的杂兵,来势汹汹,直冲晋陵而去。

      五州有传言,晋陵的血热瘟疫是末劫降世之兆,三杰之一会亲临晋陵,解血热病困,寻灵道会就是冲着这个即将现身的三杰去的。

      不过短短数日,江南道已然大乱。

      戚世钦胸中千头万绪,心底一片冰凉,他默默沉思,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戚世钦抬头一看,竟然是青麟。

      青麟刻意放重脚步,见戚世钦抬头,他便嘲道:“不去好好陪你的小情儿,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一向最会疼人了么。”

      “青麟。”戚世钦目光沉静:“晋陵城内,爆发了血热瘟疫。”

      青麟漫不经心道:“你说什么?”

      戚世钦:“我说,晋陵城内,爆发了血热瘟疫。”说到“血热瘟疫”四字,戚世钦的声音尤其冷冽。

      青麟表情冷漠下来:“哦,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戚世钦盯着他的双眼:“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不记得血热瘟疫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青麟冷笑:“确实不大记得。”

      “青麟!”戚世钦无暇再与他绕弯子,暴怒而起:“血热瘟疫与你、与汗青天,甚至与杨怀蔺到底有没有关系!回答我!”

      “小世钦,你怎么还这么天真?”青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汗青天便罢了,杨怀蔺又是哪根葱,与我有何相干?我又凭什么会知道?”

      戚世钦一字一顿:“我没空陪你装疯卖傻,回答我!”

      “呵……”青麟抬脚便要离开。

      戚世钦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扫下石桌上的茶具,滚烫的茶水溅到青麟的衣角,青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戚世钦,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青麟转身,牙齿嘎吱作响:“我装疯卖傻?你怕是眼神不大好,疯傻的不是你那心尖子吗!”

      戚世钦真气上涌,抬手便朝青麟袭去:“回答我!”

      他越这样,青麟越不想让他称心如意,青麟嗤笑两声,执起寒锡掌,不慌不忙挡下戚世钦的招数:“别白费心思了,就算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李琛!当年这病害死多少人,你也敢说你不知道!”戚世钦怒极,大夏龙雀随心而动,须臾间就握在了他手中:“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起他吗!”

      青麟表情倏地狰狞起来:“对不对得起,轮不到你来评判!血热瘟疫又如何,我恨不得他们全部死光才好!”

      戚世钦眼眶微红,大夏龙雀刀势陡然凌厉,带起阵阵狂风,刮得青麟脸颊生疼。下一刻刀身便与铁掌狠狠撞在一起,青麟一个踉跄,被刀风逼退两步。戚世钦居然进步如此神速,刀法之奇绝完全无法同日而语,不尽全力难以招架。

      青麟满脸遍布杀意,寒锡掌银光大盛,劈头盖脸朝戚世钦袭去,戚世钦将刀身往前一送,轻松挡下青麟的所有招式,龙雀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源源不断的刀意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青麟立刻拔地而起,衣袂翻飞,五指瞄准戚世钦的天灵盖,直直坠落下去。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置戚世钦于死地。

      “戚无赖?”羿心出现在凉亭对面的长廊里,手中竟然又抓了个鸡腿:“你们怎么又在打架?”

      羿心的声音仿佛一句定身咒,青麟锋锐的掌风立刻停滞,整个人呆住了,堪堪维持着抬手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

      戚世钦平静了一下心绪,道:“你怎么出来了,景吾呢?”

      提起景吾,羿心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他哭个不停,葫芦师父喂了他点东西,人就睡着了,不过……”

      戚世钦紧张道:“不过什么?”

      羿心打了个饱嗝:“不过他睡前还哭着找你,说待会生出来的娃不能没有爹。”

      戚世钦:“……”

      戚世钦脑子有点懵:“前辈呢?消气了吗?”

      羿心仰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戚世钦:“应该?”

      羿心咬下一块鸡腿肉,边嚼边认真道:“唔……他说你是狗娘养的,不大像消气了,你要不要去回去看看?”

      戚世钦头疼:“不必了,等……等景吾醒了再说吧。”

      青麟趁二人说话,转头就想悄悄溜走,羿心咦了一声:“面具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青麟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自他们五人住进来之后,青麟就神出鬼没,从未露面,羿心早就在找他了。

      青麟声音低哑:“有事?”

      羿心迅速把鸡腿啃完,用袖子摸了摸嘴:“那个,我……替傻大个谢谢你,谢谢你救他出来。”

      青麟垂下头:“无……无妨。”

      羿心转头面对戚世钦,扬起小脸:“还有戚无赖……”

      戚世钦挑眉,羿心立刻改口,扭捏道:“不是……世钦哥哥,你也救了我,谢谢你。”

      戚世钦对“世钦哥哥”这个称呼有点发悚,他揉揉羿心的脑袋:“算了,还是叫无赖吧,小短腿,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羿心啪地打掉戚世钦的手:“咱俩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仇我都记着呢,等找到爹爹,我一定让他找你算账!”

      戚世钦嘿哟一声,又去揪他的耳朵:“好啊,我等着!”

      想到羿心这个神秘的“爹爹”,戚世钦忽然指向青麟:“小短腿,你爹不是他?”

      “啊?”羿心瞪大眼睛:“不是呀,他不是面具哥哥吗?”

      青麟明白了戚世钦的意思,他嗤笑一声:“戚大人,看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他爹另有其人,别在我身上浪费工夫了。”

      即便不是青麟,那也必然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人,青麟明显不愿多说,戚世钦对羿心道:“这个面具哥哥,说不定能帮你找到爹爹。”

      羿心:“真的吗?”

      青麟转身:“假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片刻就不见了。

      “戚无赖……”羿心开口:“我暂时……不想去找爹爹了。”

      戚世钦垂下眼看着他:“为什么?”

      羿心表情暗了暗,:“我想报恩,我想好好照顾傻大个。”

      戚世钦蹲下身,与羿心平视相对:“知恩图报,善莫大焉,你能这么想很好。”

      “他为了救我……”羿心咬了咬下唇:“我,我……我总该做点什么……”

      羿心顿了顿,泪珠忽然滚落:“可无论我怎么做,也换不回他的双腿了,是吗?”

      戚世钦叹了口气,羿心倔强又委屈的小脸让他心头抽痛:“是。”

      羿心猛地转头,细白的脖颈绷出一个坚韧的弧度,他泄愤般地抹了一把脸,像在埋怨自己的懦弱无能。

      “那以后……”羿心强忍着眼泪:“我就是他的腿。”

      闻言,戚世钦有些惊讶,总觉得自大禹陵出来之后,这个小短腿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果然忠骨英魂,没有那么容易被光阴抹去。

      “好。”

      羿心绷直了身子,长长的眼睫上垂着几滴泪珠,小手握成拳头,眉眼让戚世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戚世钦半蹲下身子,把羿心揽到怀里,奇异的温暖之感霎时包裹了羿心全身,那是在景吾身上都从未有过的安宁之感,戚世钦仿佛变成一个慈祥的长辈,这怀抱就是他无比可靠的归宿。

      “小羿心,想哭就哭吧。”

      羿心把头埋到戚世钦的肩上,泪水再也止不住,呜咽声被他死死按在喉咙里,戚世钦的肩膀瞬间就被浸湿一片。

      如果没人为他遮风挡雨,他自己也能从娇花成长为一颗坚韧的野草,只不过痛苦多一点,艰难多一点,但没有人会不贪恋曾经被呵护的温暖。

      羿心一路以来,跟着他们入会稽,探禹陵,所受危险一点也不必他们少。

      但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戚世钦恍然想到。

      羿心抱着戚世钦哭得天昏地暗,鼻涕眼泪抹了一脸,总算把心里积压的委屈后怕都发泄了出来。

      “嗝……”羿心打着哭嗝:“我,嗝,我没想哭的,嗝。”

      戚世钦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

      “我就是,嗝。”羿心抽噎道:“就是,难受,嗝!”

      “我听你说话也很难受。”戚世钦站起身:“好了,回去自己洗把脸,然后去看傻大个。”

      羿心点点头,迈着一双短腿蹬蹬地跑了。

      戚世钦转身,发现川凉在小院一角,斜倚着一根廊柱,不知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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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等景吾病好之后,想到自己曾经的言行,会不会羞愤自尽,捂脸(*/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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